《宇宙AI生存手册》橘子炒蓝莓

24、废墟医检所

　　乐之在一阵刺鼻的焦糊气味中醒来。

　　睁开眼时，四周黑漆漆一片，触手可及的都是冰冷的金属碎片。

　　麟川在哪呢，他下意识找起人。

　　目前所处的空间不算大，一抬手就能摸到坚硬的钢铁结构，他几乎坐不直身子，只能在黑暗中佝偻着。

　　距离自己上方一臂远的位置，有个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乐之点开光脑上的手电灯，往那个方向照了照。

　　“麟川？！”他大惊，“你……你怎么……”

　　对方用自己的力量顶住了上面千斤重的钢筋，创造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供他避难，只是他不清楚这种状态究竟持续了多久。

　　见到主人安全无恙，仿生人还有些欣慰，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微弱的光穿透衣服在那个胸口跳动，那是身体零件使用过度会亮起的提示灯，乐之才知道他此时已经撑到极限了。

　　纵使仿生人的身体机能再强大，也拼不过钢筋水泥的混合物，再这么下去，麟川真的会被扎穿。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保护自己，是因为“主人”这层关系，还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你等我……等我想个办法！”情绪冷静的人难得表露出焦急的心情。

　　乐之躺在地上，抬手艰难地用光脑把四周照了一遍，瞬间就想到了对策。

　　必须要找一个可以代替麟川把背上的庞然大物垫着的东西！

　　他仔细测算了对方周围四个方向所有钢筋铁皮堆放的角度，排除了一些有移动风险的，和一些无法承重的，最终选定了左侧悬在头顶的那根钢柱。

　　只是钢柱刚好卡在一块手掌厚的墙皮上，若是不移开，他无法保证能精准承接过麟川背负的重量。这铁墙皮，必须想办法处理掉。

　　“麟川，你身上有带斯派罗斯给你的那个武器么？”乐之把微弱的光照到对方脸上，替他擦掉了颊边的汗。

　　麟川的表情十分痛苦，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倒是记起了另外一样东西:“口袋里……子弹……”

　　“子弹？”乐之惊讶，上手去翻了翻他口袋，果然从里面找出了两枚子弹。

　　乐之对机械造物算不上精通，但这子弹拿在手里一下就能摸出特殊之处，它装了远程操控的小程序。

　　这简直就是救星，它可比武器要来得更方便啊！

　　乐之马上用光脑连接子弹，调出了后台的小程序，点进了模拟弹道的页面。

　　手中的子弹点闪着绿色的光，他选中其中一颗放在自己的手心举到了眼前，用眼睛丈量出了子弹与铁墙皮之间的水平线位置。

　　一切准备就绪。

　　麟川紧张得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呜”声，他担心上面的重物会砸到乐之，他想说他还能坚持一会。

　　“你要相信我。”乐之给了颗定心丸。

　　其实他并没有百分百把握，钢筋上面还堆放了些什么，都是未知数，可再这么拖下去，他们两个人都会送命。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手心里的子弹微微发烫，经过了光脑小程序经纬度确认的操作，他毫不犹豫地点击了发射按钮。

　　这程序是有前摇延迟设置的，子弹先慢慢腾空脱离他手掌，等静默了三秒后，才从手里窜了出去，“当”一声精确无误打在了铁墙皮上。

　　由于冲击力足够强，那块墙皮被打穿之后，很快就不堪受重断成了两截，堆在上面的所有物体都直直往下坠，发出刺耳的噪音。

　　钢柱子果真在坠落后卡到了乐之估算的角度，这距离正好横在麟川肩膀正下方。

　　事态刻不容缓，乐之微微起身，把手放在了对方肩上:“你把肩膀放松，直接下来，背上那些重物不会砸到我们的。”

　　啊，下来……怎么下来？

　　麟川看着躺在下面的那个人，蓦地脸红了，就这样压在乐乐身上……不好吧……

　　乐之还以为是他这个姿势维持太久，一时间活动不了身体关节，于是决定帮一把，上手抓过他的衣领子，想把他拽趴到自己身上。

　　麟川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失重往下倒，所幸接触地面之前，他用手肘和膝盖撑住了自己。

　　巨大的钢筋结构架一下砸在了实心钢柱上，堆在它上面的大块废钢跟着一起落下来，金属之间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耳边响起。

　　最后总算尘埃落定，在沉闷的“哗啦”声之后，水泥钢筋和钢柱巧妙地构成了三角，把两个人笼罩在了一个小空间里。

　　“没事了。”乐之扯了扯麟川上臂的袖子，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

　　麟川终于不再硬撑，彻底放松了身体，让自己落到那个怀里。

　　大高个子注定是有点重的，他身体里还都是些组装的机械零件，乐之又不好意思推开，只好任由他抱着。

　　“乐乐，我们是不是能活下去了？”

　　“嗯，可以活。”

　　麟川突然被这个乐之式的可爱回答逗笑了，自顾自在一边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乐之好奇，拍了拍那个抖动的肩膀。

　　“没什么，”麟川借着黯淡的电子光抬起头，定定地望向他，“你又救了我一次。”

　　乐之更加不理解了:“啊？我以前救过你吗？”

　　“多了去了啊。”麟川忍不住捏捏这张长了点肉的脸。

　　以前度过的每一个危险的冲突点，都是依靠乐之化险为夷的，自己做事太冲动莽撞，可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会跟着收敛和思考，这大概就是进步。

　　乐之根本想不到这么深，甚至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说:“我有点冷，也有点困，我一会再想出去的办法……”

　　麟川才意识到他整个后背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于是抱起他的头小心翻了个身，把自己垫在地面，让他平稳侧躺在身上。

　　“睡吧，也许救援队马上就会到了。”

　　就算没有救援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他平安。

　　乐之嘴里喃喃念着救援队，还没问出口这是什么，就陷入到一片黑暗中……

　　……

　　再醒过来时，是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外面的天光大亮。

　　他们已经出来了。

　　乐之的脑袋还有些昏沉，勉强撑着坐起来，掀开被子下地，走到透明的窗口往外瞧，见到周围竟然都是一个个同样的帐篷。

　　麟川捧了一条毛毯走进来，正好遇到他扒着帐篷的缝隙差点摔倒，赶紧上去扶了一把。

　　“感觉怎么样？”麟川干脆把毛毯披到对方身上，“你又睡了八个小时，肯定饿了吧？”

　　乐之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地说:“现在还好，可能饿过头了。”

　　听罢，麟川起身就要出去:“我去物资供应中心给你拿营养剂！”

　　“等下，”乐之把人拉回来，“我们怎么出来的？”

　　麟川握着他微凉的手，慢慢讲起来:“那大将军的妹妹，就是那个圆圆，她带着一大批搜救的人员过来了，我们俩的位置比较显眼，他们开机甲吊车，轻易就把困住我们的钢筋水泥给挪走了！”

　　“哦，”乐之若有所思，“他们有说发生了什么吗，总感觉很严重。”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俩身份特殊，人家也不乐意告诉我们吧，”麟川捏捏他手心，为他取暖，“不过我刚才帮忙救了好几个人了，还有那个近真至今下落不明。”

　　乐之又点点头，问起别的:“这里怎么那么多帐篷，是临时避难的地方吗？”

　　麟川拢了拢裹在他身上的毛毯，继续耐心回答:“是啊，周围的建筑被毁得一干二净了，这儿是搜救队找附近的空地改造的。”

　　以上就是麟川所了解的全部信息，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我还是给你去弄点吃的，还有热水，你好好休息啊！”说完，他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乐之觉得麟川又变得奇奇怪怪的，刚才自己手被握住的时候，那个手心的热源不断传递过来，温度逐渐升高，烫得他差点就要甩开。

　　没等到麟川回来，门口闯进来一个医检所的医生，身上还带着伤口和血污，一看就是刚脱离险境。

　　“啊，不好意思，我走错了……”他抱歉一声就要出去。

　　乐之见这人的腿似乎被砸伤了，便走过去把他搀到了自己的床边坐下，说：“我帮你去找其他医生吧。”

　　“别去了，”那人叹口气，“我所有同事都伤得不轻，导航系统被破坏，急救队目前还赶不到，我还想……自己要是能临时顶替一下就好了。”

　　乐之低下头抿着唇，沉默了好久才说：“或许我可以帮上忙。”

　　受伤的人很意外:“你愿意帮忙啊……这，太好了……我们真的很缺人手！”

　　“嗯，”乐之下定决心，“你告诉我，怎么做。”

　　他略懂一些医学知识，但是缺乏经验，需要有可靠的人指导。

　　那医生简述了急救措施，以及随身医疗设备的使用方法，还将自己的ID卡给了乐之，让他过去后直接刷一台机器用。

　　乐之把人安置在自己的帐篷里，就马不停蹄赶去了救援现场。

　　午夜的风吹在身上实在是冷，他裹紧身上的斗篷走在废墟之上。

　　不远处，断裂的大楼横着倒塌在道路中间，分割出两处不同的凹陷地势，各种磁铁碎片在坑里堆成了山，其中还有没断电的仪器被压在下面，已经分辨不了用处，只看到它冒出“滋滋”的火花。

　　然而这个中心位置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乐之只能站在门口的红外线处张望，眼看着云艾边境的士兵忙碌地搜寻幸存者。

　　他没多做停留，在停满飞行器和机甲工作机的场地，找到了在传达大将军命令的月盈。

　　“欸？你是那个关在阿程隔壁的？”月盈记性很好，一下就认出了他。

　　乐之呆呆地点头:“我过来帮忙，有个医生教了我急救措施，给了一张ID卡。”

　　月盈马上喊了一个士兵过来，让他带着乐之去了物资处申领了随身急救仪。

　　乐之拿了东西正往红外线里边走，后面有个急切的声音喊住了他。

　　他下意识转过头，才发现是麟川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了。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出来啊！”麟川急得音量都提高了，“你不知道这里随时会发生第二次坍塌事故的吗！”

　　乐之被这大嗓门吼懵了，不知作何反应，推推眼镜回答:“出来匆忙，忘了给你发消息，那个医生应该有跟你说吧？”

　　“什么医生啊！”麟川皱着眉继续输出，“你又听说了谁的话出来的啊！”

　　他回帐篷时看见房门大开，真的被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乐乐被什么人掳走了，赶紧跑出来找。

　　乐之理解不了他的情绪，只说:“我就是出来帮忙的。”

　　“……”麟川被噎到无语，叉着腰给自己顺气。

　　乐之感觉到他这回生的气比以前都要严重，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愣在原地用手抠着仪器的按钮，说:“要不我们一起去救人好了。”

　　他还在猜想，是不是因为帮忙没喊上麟川，对方才会发脾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