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来的学弟就是香》青昭野

18、第 18 章

　　莫珂对台上的演讲左耳进右耳出，将厌学少年的本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兴致冲冲点开早上才联系过的某人，先是发了几张兔子尖叫表情包，随即悄悄打字。
　　【M：我受不了了，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了什么！在下要晕一会儿，不用帮我叫救护车。】
　　【M：台上灯光不做人……竟敢侵犯他人隐私！过分！】
　　【M：啊啊啊——偷拍被发现也值了，得到如此美照，总得付出点什么，唉我甘之如饴~】

　　对面没有回应，由于莫珂还没从尴尬之中缓过神，独自一人对着D的聊天框好一通胡言乱语，他也说不清自己在干什么，总之就是找点事做，避免被窘迫的余味淹没。

　　段绪宁演讲完毕，下台前脚步微顿，侧脸望向某处，还没等别人发现，他又装作无事发生，移开眼走回后台。
　　正在看演讲稿的季元杰听见动静抬头，冲他指指对面椅子：“你手机震半天了，应该是有事找你，听起来还挺急的，赶紧看看吧。”

　　段绪宁的外套随意脱在椅背上，听季元杰说话的工夫，似乎又有消息来了，手机恰好隔着一层布料紧贴椅面，振动声通过物体放大后格外清晰。

　　指纹解锁手机，段绪宁无须思考便点进了论坛，仿佛早知道是谁给他发消息一样。
　　他表情平平淡淡，似乎对类似的信息轰炸已经免疫了。

　　段绪宁手持杯柄喝水，粗略翻看消息后，自动忽视一长串表情包，问对面。
　　【D：什么隐私？】

　　他演讲结束的时候莫珂的手机还拿在手上，故而此刻回复很快。
　　「M：衬衫啊，老综合楼的灯光安装不专业，把我学长的腰都给印出来了！！！」

　　消息末尾缀着三个感叹号，激动的同时段绪宁还品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
　　【D：……你是说？】
　　【M：是啊，不是告诉你我今天听演讲吗？嘶，谁知道还能看见这个。】

　　“……”手机屏幕倒映在眸子里，消息被瞳孔切割成零星碎片。
　　段绪宁沉默片刻，手指微微收紧，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半晌，他松开手，莫名其妙把椅背上的外套穿上了。
　　后台空调开得很猛，不知道是谁在这种天气开了暖空调。

　　季元杰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放下稿子，转头说：“我上台了啊，你在后台等我会儿，咱一块儿回寝室。”
　　段绪宁垂眼盯着手机，毫无反应。
　　“……”季元杰又喊，“段绪宁？”
　　依然没有反应。

　　“嘿不是，哥们，你干啥呢？”季元杰快步走到段绪宁旁边，拍了两下对方的肩膀，打量道，“看什么那么认真，喊你都没听见……哎，你是不是偷偷化妆了，脸上怎么红红的？腮红？”

　　段绪宁淡淡瞥他一眼，点进某个医院小程序预约挂号。
　　季元杰：“你干嘛？？？”
　　“帮你挂个眼科，免得耽误治疗。”
　　“……”

　　季元杰有时真觉得段绪宁身上有毒舌属性，回回都能弄得他甘拜下风，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不参加辩论赛可惜了。

　　直到季元杰离开后台，段绪宁才重新点进论坛。

　　尽管做好了准备，但在看见莫珂消息的那一秒，心脏依然不受控制的停跳。
　　【M：嘶……不知道他有几块腹肌，哪天上游泳馆悄摸看看去。】
　　【M：好想摸一下，抱着睡觉更好，我要抱一晚上！】
　　【M：话说你有没有腹肌？反正我是没有，你有的话能不能教教我咋练的。】

　　段绪宁手掌不自觉放到了腹部，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后，一个激灵。
　　他手指插进发缝，随意拨弄两下，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说什么呢，似乎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僵硬着手指移到键盘上，一句短短的话修修改改，删除又重新打回来。
　　终于，为了避免莫珂继续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荤话，段绪宁按下了发送。
　　「——你们高中有思想品德课程吗？」

　　【M：那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也不算很厉害吧，高中我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思政课代表罢了。】
　　“……”

　　【M：王阳明‘知行合一’思想，强调要以内心的真实认知指导行动，我内心馋他身子，决定上游泳馆看看，岂不是活学活用。】
　　“…………”

　　段绪宁眼看莫珂一通诡辩，言语愈发大胆，聊天内容逐渐走向不可控制的方向。
　　他惊愕的同时终于受不了了，随便扯了个借口溜了。

　　良久，季元杰演讲完推门进休息室。
　　一进来，就拉着段绪宁说：“哎，还别说，你那小学弟真捧场，看着就乐呵，除了偶尔会玩手机之外。”
　　季元杰好歹是学生会副主席，演讲什么的对于他而言就是家常便饭，一上台，比主持人还能调动气氛，与台下观众互动那是说来就来。

　　“什么小学弟。”
　　“莫珂啊，不是吗？”季元杰说，“还有边上的小高，他们一起来的。”
　　段绪宁轻咳一声，佯装拿过桌上的水杯润喉，半晌，撇开眼，语气不咸不淡：“算是吧。”

　　季元杰埋头整理手边的物品，听见对方那句“算是吧”，点点头道：“而且你那小学弟整天笑嘻嘻的，每次见他都跟没心没肺似的。”
　　说到这，季元杰又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小孩，不像我弟，青春期闹腾不行，鸡嫌狗不爱的，我恨不得给他扔到垃圾回收站。”

　　段绪宁一愣。
　　什么样的家庭……
　　西城大学很注重学生的隐私，若非大肆宣传或者被有心之人刻意传播，大多数学生都如同季元杰一样，并不会了解别人的家庭情况。

　　季元杰说完那话，段绪宁脑海里忽然就蹦出开学那天他在车站接到莫珂的样子。
　　喜悦，好奇却又带着一丝茫然，小心地跟在他身后，拖着行李箱。
　　段绪宁是景城本地人，他忽然有些好奇莫珂的家乡在哪里。

　　“下午游泳去？”季元杰收拾好背包，扭头询问。
　　段绪宁回神：“…………”
　　“游泳，不去？”
　　“不去。”明明知道莫珂大概率就是胡说的，但段绪宁还是坚定拒绝了季元杰的游泳邀请。

　　“课题还没忙完。”
　　“那行，一会儿爷自己先去探探游泳馆改造得怎么样，那破烂铁锈过滤口换掉没，下次再喊你一起。”季元杰拍了拍自己手臂的肱二头肌，又有模有样做了两个拉伸动作，似乎下一秒就要跳水。

　　季元杰口中的游泳馆在校内，其中一个场馆专供体育生训练，另一个则对学生开放。
　　暑假进行大改造，听说前段时间刚完工。

　　景城靠海多河流，大多数孩子从小就学游泳，游泳是本地人很日常的娱乐活动。

　　段绪宁回寝室走到一半，段质安的电话来了。
　　他接通随口应答几句，对身边的季元杰说：“你先回去，我去趟校门口。”

　　“行，又给你送东西了吧，你爸对你也太好了，不像我爸，巴不得我暑假都不回去。”季元杰摆摆手，示意他去吧。
　　段绪宁点头，不置可否。

　　花了些时间到校门口，大老远就看见了段质安黑色的车停在花坛边。
　　一位穿着衬衫和西裤的中年男人倚靠在驾驶座车门旁，手里的电话还在打个不停，显得其格外忙碌。
　　余光瞥见段绪宁，他立刻对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挂断后把手机扔进兜里，挥手：“绪宁，这边。”

　　段绪宁走过去，走近后忽然看见副驾驶座上有个人影。
　　很陌生，但莫名又有一丝熟悉，仿佛在很久以前他还期待过这个身影为他停留。

　　段绪宁步子一顿，神情微愣，脑海里不自觉涌上些回忆。
　　关于她的，久远的记忆。

　　周围忽然起了一阵秋风，簌簌刮过，一片边缘枯黄的红枫叶自半空中飘摇而下，擦过车轮，落到地上。

　　段质安因其职业的特殊性，贯会察言观色，他立刻停下打开后备箱车门的动作，示意副驾驶上的人下车。

　　那女人似乎对于见到段绪宁并不意外，但时隔太久，一时不知该如何与其相处。
　　她下车，甚至忘记把手上的包包放在车座上，颇为拘谨对着眼前身高已远远超过她的人喊了句：“绪宁。”

　　明明不远处有很多学生路人，但这一刻，黑车周围似乎被无形的气泡包裹，每一个人都屏息凝神。
　　邱玲和段质安观察着段绪宁的表情，似乎在期待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

　　半晌，一声轻轻的“嗯”传来，算是回应。
　　段绪宁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平静，让人分不清喜怒。

　　与此同时，没等邱玲反应，一道夹杂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爸，妈，你们来了？”

　　邱云飞经过段绪宁时还对着他喊了一声哥，接着快速走到邱玲身边。

　　“怎么才出来？刚下课？”
　　一见到邱云飞，邱玲脸上呈现忽地出完全不同的表情，眉目放松，充满关切。

　　段绪宁站在距离所有人都三步远处，一言不发，淡漠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