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楠之木木

2、新来的同学

　　标题：新来的同学

　　头顶上传来一道轻笑声，褚淮有些害怕，他把脑袋越放越低。

　　“把头抬高。”

　　闻言，褚淮不敢忤逆，只得唯唯诺诺昂起脑袋，他不好意思去看眼前那人，只能把视线放空，虚虚的停留在半空中。

　　那人修长的指尖挑开褚淮眼前的碎发，露出那张隽丽秀美的面孔，唇红齿白的面容看上去很乖。

　　察觉到对方微凉并带有香气的触碰后，褚淮不禁红了脸，视线不由落在眼前人的脸上。

　　那张脸生的很好看，不似春水那般温柔，而似寒风般凌厉，那双剑目格外具有攻击性，整张脸如刀子刻过般精致，像是电视剧里漂亮的恶毒后妈。

　　“长得不错。”

　　那人拿开手指后，褚淮的脸还是红的，仿佛被触碰过的地方如同焚烧过一般烫，他脑袋有些晕晕的。

　　“走吧，下次再不长眼可不会这么轻易放你走了。”

　　“谢……谢谢……”

　　褚淮结结巴巴道过谢后，面红耳赤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只凶猛的野兽在追赶他。

　　直到从那些爱说三道四的邻居面前走过，他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才有平息下来的趋势。

　　他深呼一口气，鼻息间仿佛还萦绕着那人身上清新芬芳的体香。

　　晚上褚淮出奇的做了梦，梦里是一个身穿红色裙子的女人，风有些大，女人的裙摆在风里翻飞着，他不太能看清梦里人的脸，他想梦里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的妈妈。

　　他不是没妈的孩子，他有妈，只是他的妈妈抛弃了他，去给别的孩子当妈妈了。

　　七岁那年他见过一次妈妈，妈妈如同今日撞到的那个人，她身上香香的，穿着漂亮的红色裙子，纤细高挑的身形，红色的耳环，红色的高跟鞋。

　　褚淮那天放学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他的妈妈从一辆豪车上下来，她站在褚淮身前笑了笑，低声叫了一声“儿子”。

　　妈妈带他吃饭，买衣服，最后用她香软的手抚了抚褚淮的脑袋上车走了。

　　褚淮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黑车，两行热泪从脸颊上滑落，他哭喊着大叫妈妈，直到最后失声。

　　他跟所有的孩子一样，他也有妈妈。

　　尽管所有人都说他是没人要的小孩，但他觉得他的妈妈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天边泛起鱼肚白，褚淮在厨房里捣鼓了吃食后，提着一个布袋子上学了。

　　又是那座学区房，他留恋的望了望昨天那个穿红裙子的人站的地方，那块地面只有半截烟头和洒落的烟灰，那辆车也没有了。

　　收回目光后，褚淮继续往前走，一道女孩子的呜咽声闯入了他的耳朵，他加快脚步走到两步开外的小道，他扒着灰白的墙面去看，只见小巷子里一个男孩钳制着一个女孩的双手。

　　男孩一条长腿卡在女孩的双月退间吻着她，女孩被逼的涌出了点点泪花。

　　他的手掌包裹着女孩的后脑勺，女孩高高仰着脖颈，喉咙里有吞口因的动作，他用力抓着女孩的头发，那漂亮精致的高马尾被压的有些变形。

　　褚淮一惊，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他觉得女孩是被强迫的，出于正义他应该去帮女孩。

　　他刚抬起脚准备制止，那个男孩提起女孩的头发让他们分离，男孩抬高一只手，“啪啪”两声在女孩脸上轻扇两下，“小女表子，这样还满意吗？”

　　女孩微蜷的睫毛粘上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滴，她瘪了瘪嘴伸着手要去环男孩的腰身，男孩一个侧身躲开了。

　　“泊星，我是真的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女孩见势又要哭，被亲的有些红肿的嘴唇一撇，豆大的泪滴砸了下来。

　　“亲也亲了，钱你也拿了，以后别再来烦我了。”

　　“泊星，我不是为了钱……”

　　“不为钱为爱吗？别搞笑了。”

　　那个叫泊星的男孩整理自己的衣襟，转了一个身正巧对上偷看的褚淮。

　　褚淮对上那人的目光后心里怯怯的，转过身拔腿就要跑，不料男孩迈着长腿两三步上前提住了褚淮的衣领。

　　褚淮像只被猛兽捕捉到的猎物，他周身细细地颤抖着，那人温热的大手覆盖在他下巴上，而后抬起褚淮的下巴，下巴上“咔嚓”一声，褚淮被迫高高仰起脖颈。

　　女孩小声抽噎着从他们身边跑过，腿脚间带起一阵细弱的风。

　　“偷看会被挖掉眼球的哦。”陆泊星抬起一只手指摩挲着他的下眼眶，褚淮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刚刚那一下陆泊星把他的下巴卸掉了，那阵疼痛感在他的下颌蔓延着。

　　“没……有……”

　　他艰难开口，嘴里含糊不清，在对方面前，他显得既弱小又无力。

　　下眼皮处被他带有一层薄茧的指腹抚了一下又一下，有些疼。

　　而褚淮也认出了这个少年，他就是昨天办公室里的那个男孩。他也彻底看清了男孩的容貌，长相很清爽，一双亮闪闪的桃花眼，眼尾晕染着一层粉红，看起来像是一个乖巧阳光的高中生。

　　但他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也不乖巧，他捏起了褚淮的脸蛋，把脸颊上的肉揉成各种形状。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说不说出去是你的事又不是我的事，谁又会在乎呢？”

　　陆泊星的指尖抹去了从褚淮眼角涌出来的湿润，在他眼眶上狠狠按了两下后，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另一手按着他的下巴，两手狠狠往中间一合，“嘎嘣”一声，下巴又被装回原位。

　　“看也看过了，教训也教训了，滚吧。”

　　陆泊星推开他，两只手合在一起拍了拍，像是要拍掉手上沾染着的脏东西。

　　褚淮迈开腿就开始跑，中间没有一刻停息，直到教学楼前面他才放慢脚步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他脸上又凉又痒，抬起袖子去擦，放下后袖子上被濡湿了一大片，不知道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但褚淮觉得是汗水。

　　下巴处传来丝丝麻麻的疼痛感，眼眶下方也疼，他握紧拳头大力揉了揉两只眼眶后抓着布包上楼。

　　他有些害怕，因为他将近三年都没有再得到过□□上的霸凌了，这种感觉他又陌生又熟悉的。

　　坐到位置上掏出书本，有几个同学已经过来抢了，那本不算厚的本子被几个同学撕扯着。

　　“我先拿到的，我先抄！”

　　“把你的狗爪子拿开，昨天骂褚淮的是谁？”

　　“我可没骂。”

　　……

　　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他们窃取，褚淮再不愿意也得愿意。总有些人是这样的，你对他们有用处他们会高看你一眼，对他们无用，便一脚踢开，丝毫不会顾忌往日的恩情。

　　等上课铃声打响之后，班里闹哄哄的声音才断断续续消失，跟着老师进入教室的是个长头发的新同学。

　　刚进门不少同学发出“哇”的惊叫声，褚淮也抬起头去看讲台上的新同学。

　　有些熟悉，是昨晚的穿红裙子的人。

　　褚淮一顿，有些吃惊，他觉得那位同学应该比他年龄大，可万万没想到是同岁。

　　“同学们，这是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是个漂亮的小哥哥。”老师笑着偏头对身边的人说话，“来宸铎，介绍一下自己。”

　　穿着黑白校服的人扫视了一眼全班后，薄唇翕动：“大家好，我的名字是苏宸铎，是男的。”

　　“哇！”

　　讲台下又是一阵波动，一些二次元爱好者已经发问了：“哥哥玩cos吗？”

　　台子上的他眼睛一晃，盯着发问者扫视了一下说道：“不玩。”

　　见还有人要问，老师赶紧插嘴：“先挑一个位置吧，有什么问题大家下课可以问。”

　　苏宸铎的视线这下没有胡乱扫视，而是直接越过重重障碍物到褚淮的脸上。

　　褚淮被盯的身体微微震动了一下，看着那人艳丽的眉眼他还是有点不相信昨天穿红裙子的他是个男性。

　　“我坐最后一排那位男同学旁边。”

　　接着，苏宸铎单肩挎着包迈着长腿往最后一排走去。

　　“咚”一声，那人把书包放在褚淮身旁的桌子上，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飞瀑下来的墨发有几缕搭在褚淮胳膊上，上面带着的是那股芬芳的香气。

　　老师已经正式开讲了，可教室某处还是有叽叽喳喳的交谈声，褚淮也被旁边的人扰乱了心神。

　　那人掏出书本后，朝褚淮伸出一只手，手不算小，指甲修的很整齐，看起来很干净，手掌上的掌纹清晰可见，很明了。

　　“你好，新同桌。”

　　褚淮赶忙伸出一只手握住，说话还是有些不利索，舌头跟打结一般，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你好，我叫褚淮。”

　　怕对方听不清，褚淮特意用黑色的中性笔在书页的最上面写了他的名字。

　　瞟过一眼后，苏宸铎握住笔把胳膊压在摊开的书本上轻笑着：“又见面了，小碰瓷的。”

　　褚淮刚想反驳说他不是，可刚一抬头就瞥见那人凌厉的眉眼，长发飘飘也遮不住他的狠戾，他立马住嘴，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鼻息间一直萦绕着身边人身上的芳香，再加上外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一节课下来，褚淮心猿意马。

　　平时一节课在书上做满笔记的他现在到下课也只是在书旁写了褚淮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