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礻其

12、故事

　　周围沉寂了许久。

　　很久之后，冬初觉终于抬头看了眼程于朝。

　　他笑了笑，开口后的声音有些哑。

　　“队长，你有喜欢的人吗？”他平静的说着，可眼底的情绪却在不停的翻滚。

　　程于朝显然没想到冬初觉会这么说，愣了愣才缓缓开口道，“有。”

　　冬初觉望着他。

　　程于朝说：“在我高中的时候。”

　　那是程于朝高二时。

　　他有一个妹妹，跟他妈妈姓，叫沈晚晴。

　　有一天，沈晚晴在教室门口等他放学的时候，他看见沈晚晴身边多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很温柔，笑着在跟沈晚晴说话。

　　等他出来后，他听见那个女孩在跟沈晚晴说再见。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单迟韵。

　　从那以后，他就偷偷的喜欢了单迟韵很久很久，用着沈晚晴哥哥的身份，小心地靠近她，接近她。

　　可后来，她出国了。

　　从那以后，程于朝再也没有见过她。

　　他就这么把对她的喜欢藏了起来，没再对任何人说过。

　　冬初觉望着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好。”

　　他闭了闭眼，才再次开口道：“从前有一只小鸵鸟，在族群中它总被人欺负，因为他实在是太胆小了。”

　　“唯一爱着它的妈妈，在某一天很突然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从那以后，小鸵鸟总是会把自己包裹起来，因为它觉得除了妈妈没人会爱它。”

　　“它有太多缺点了，族群里没有人愿意跟它玩，唯一的兴趣爱好也在妈妈离世之后不再存在了。”

　　“它的爸爸也不要它了，有了新的配偶，新的小鸵鸟。”

　　“它就这么一个人在队伍的最末尾，摸爬滚打地活下去，遇到了危险，没人可以保护它，只有它自己。”

　　“好在上天垂怜，它活了下来。然后有一天，它遇到了一只小兔子。”

　　“小兔子很可爱，很开朗，而且愿意跟它玩，虽然它们接触的不多。可小兔子的出现，给小鸵鸟的生活带来了希望。”

　　“小鸵鸟也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小兔子。当然，它也知道，这是不对的。可它控制不住，它太渴望爱了。小兔子的出现，对它来说太重要了。”

　　“它渴望得到小兔子的关注。小兔子有很多朋友，每天都很开心。它就每天看着开开心心的小兔子活了下去。”

　　“后来，它跟小兔子失联了。它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小兔子了，但它还是强撑着活了下去。”

　　“突然，在小鸵鸟过得很平常的一天里，小兔子再次出现了，跟它打了招呼。”

　　“它很开心小兔子还记得它。克制的跟小兔子聊天，说话。”

　　“可突然有一天，它发现小兔子有喜欢的动物了。它突然觉得，它不能再自私地在心里将小兔子占为己有了。这样是不对的。”

　　“小鸵鸟就好难过好难过，即使小鸵鸟知道，它们并没有可能。小兔子也迟早会有喜欢的人。”

　　“于是，小鸵鸟又开始变回原来没有小兔子的小鸵鸟了。”

　　“故事讲完了，”冬初觉笑了笑，看向程于朝，“怎么样？”

　　程于朝看着他，半开玩笑似的说道:“小鸵鸟也有得到爱的权利，也可以拥有很多好朋友不是吗？”

　　冬初觉的心微微动了。

　　良久后，他轻声“嗯”了一声。

　　小鸵鸟也有爱的权利，小鸵鸟也可以得到爱。

　　随后，他听见程于朝说，“小鸵鸟可以试着伸出它的脑袋，看看它周围爱着它的伙伴们。”

　　“小鸵鸟”闻言笑了笑。

　　一晃眼，到了周末。

　　冬初觉订了回家的车票，告别队友后，便启程回去了。

　　路上，冬初觉并没有要回家的喜悦。那是一个容不下他的家。

　　两个小时后，他才到达。

　　下车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小行李箱，刚准备走，他看见不远处有位少年，朝他挥了挥手。

　　而后那位少年小跑的走到了他面前，开心地喊了一声“哥！”

　　冬初觉愣了愣，他没告诉过他们他几点到，沈容昭是在这等了多久。

　　他抿了抿唇，开口问：“你怎么来了？”

　　沈容昭笑了笑，伸手想接过他的行李，被冬初觉避开了。他也不尴尬，收回手揉了揉脑袋，笑着道：“哥要回来我肯定要出来接你啊！”

　　冬初觉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拖着行李箱就往前走。

　　沈容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他这几年发生的事。

　　冬初觉只是偶尔给他点回应。奈何身旁的人也不生气，叽里呱啦说了一路。

　　回到家后，扬华已经煮好了饭菜，沈向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

　　听见动静，他朝门口望了一眼，看见冬初觉，放下了报纸，“回来了啊？”

　　扬华听见声音，抬起头，热情道：“哎呀，快！快进来，阿姨饭菜都做好了。”

　　说完，沈容昭看着桌子上的菜，惊叹道：“哇！好香啊！都是我爱吃的！”

　　然后，他拉着冬初觉坐在他旁边，雀跃道：“哥你快吃，都好好吃。”

　　扬华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初觉，快吃，别客气。”

　　一顿饭下来，沈容昭不停地说着话，一家三口时不时笑出声，唯独冬初觉，安静得像个外人。

　　似乎是想起今天还多了一个人，沈向不经意的咳了咳，随后夹起一块牛肉，放到冬初觉碗里，“初觉啊，你也很久没回来了，多吃点。”

　　冬初觉淡淡应了声，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牛肉，一言不发地吃了。

　　他不爱吃牛肉。但他没说。觉得没必要。

　　沈向看着他，推了推眼镜，才继续道：“初觉啊，最近工作怎么样？”

　　冬初觉这才抬眼看向他，“没钱。”他直接了当地说道。

　　沈向似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不由得被他噎住了。

　　他干脆也不装了，拍着桌子叫道：“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没钱？”

　　“老子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给点钱怎么了？”

　　“是啊初觉，你弟上学需要的费用也不低。”扬华在一旁附和道。

　　沈容昭闻言，语气有些着急，“我不需要哥哥给钱。”

　　扬华闻言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而后继续开口道：“初觉啊，你也要为了你弟弟想一想，你弟才高中，那开销多大啊。”

　　冬初觉闻言，笑了。

　　他站起身，椅子“吱呀——”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客厅，“沈向，如果叫我回来是因为这件事，那我在电话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给你们钱。”

　　“沈容昭上学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再者，养大我的是我妈妈，不是你。”

　　随后，他拖着行李箱上了楼，打开了他的房间。那是他妈妈以前住的地方。

　　可是他打开后发现，里面堆满了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

　　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沈容昭的。

　　他走到扶梯旁，看向楼下。

　　扬华迎上他的目光，装作忘了的模样，“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忘了跟你说了初觉，你弟东西太多了，家里没地方放就只好先放你房间了。”

　　说着又指挥着家里的佣人，“还不快去给初觉整理间客房出来。”

　　说完又看向冬初觉，“今晚就委屈你先住一下客房了，明天我再找人把你房间里的东西清出来。”

　　沈向听着，冷哼了一声，“清什么清，娇生惯养，住客房就够了。”

　　冬初觉麻木的闭上了眼睛，拖着行李箱下了楼。

　　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容昭看着冬初觉离开的背影，着急道：“哥你去哪？”他起身就要去追。

　　却被扬华一把按在了原地，然后就听见沈向冷冷道，“爱去哪去哪，不用管他。”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车票，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回去，他无奈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酒店，订了间房间。

　　刚进酒店房间，电话就响了。

　　他看着上面显示的“柏枕清”三个字，愣在了原地。

　　响了很久，再要挂掉之前，他才终于接起电话。

　　“喂？”他轻声道。

　　“小初老师，想我了吗？”电话那头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

　　冬初觉被他这么直白的一句话搞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对方似乎也没有要他回应，自顾自又说道：“小初老师现在有空吗？”

　　冬初觉看着刚订好的酒店，突然有些低落，“我回家了。”

　　柏枕清一愣，有些遗憾道：“那好吧。”

　　随即他又道：“小初老师什么时候回来呢？”

　　冬初觉说：“明天。”

　　“好的，小初老师再见。小初老师晚安。”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刚挂完电话，手机上方弹出来一条消息。

　　[啰里啰嗦的经纪人：明天早上十点的飞机，别睡过头了。]

　　他敷衍的回了句知道了，下一秒，打开了某个手机软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