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传之陌上三别》木青大人

58、第 58 章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大门，阿哥闲闲站在车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讪讪地走过去，叫：“阿哥。”
　　阿哥不说话，对我一指车轿，示意我上去。我踩着木阶的时候，他伸出一条胳膊给我支撑，才终于对我说了第一句话：“挺能耐啊小丫头，小看你了。”
　　我抓住机会问：“项……项扶苏，他没同你一起回来？”
　　阿哥白我一眼，没回答，将轿帘贴着我的鼻子放下，对车夫说：“出发！”
　　出了京城，重新来到京郊，我听到有人在叩窗。掀起窗帘，阿哥骑马徐行在窗旁，问：“你如今，是个什么打算？”
　　我羞答答地说：“他……他说，过段日子就会去提亲的。”
　　阿哥思虑一下，说：“也罢。我于情爱两个字上，又有什么资格教训你呢！不过你和项兄若是暂时不打算告诉爹娘，你可要准备好回去后爹娘为你议亲。”
　　我说：“放心，我已经想好对策了。”
　　我与阿哥回到家，阿爹阿娘只当我们在路上多歇了一夜，并未在意。大家说起我落选之事，话不便说透，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阿爹说：“既然回来就好，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婚嫁的时候了。我与你阿娘商量过了，这就打算相看起来。”
　　我接口：“二姐大我两岁，要议亲也该是她先议亲，万万没有姐姐没有许嫁、妹妹先行许嫁的道理。”
　　秦菀听了，顿时柳眉竖起，瞪了我一眼，似乎要立刻出声反驳，可又咽了回去。
　　阿爹慢慢地说：“小英这话，原也不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省略号里的意思，大家都明白。秦菀有过和董偃的那一段，虽然密不宣人，不过在议亲的问题上着实难办，若是瞒着男方，似乎不大厚道。
　　我说：“怕什么，相中了，咱们就如实告知，又不骗谁。凭什么男人到处吃喝玩乐不耽误娶妻，女人有过一点儿故事就耽误嫁人呢？”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阿娘啐了一口：“呸，怪话连篇，疯丫头！”
　　秦菀说：“阿爹阿娘不必为我的事费神，我是不会嫁人的。”
　　阿娘劝道：“倒也不必如此，咱们慢慢找，细细挑，总会遇见和你有缘的好儿郎，能不计较……”
　　“肯定有不计较的。”秦菀说出口的都是她思虑良久、早想明白了的话：“不过不计较的是什么男人？王宫贵胄？不可能。门当户对？怕也是不行。只能自降一档，找个董偃那样的小男人，又或者去给大户人家做妾。”她一字一字地说：“小男人我不要。妾——我死也不做。”
　　阿爹阿娘被她斩钉截铁的话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良久，阿爹咳嗽一声：“你们俩的亲事，从长再议吧。你们先回房，我们再与你阿哥说些事情。“
　　不消说，下面的环节事对阿哥催婚了。阿哥是家中独子，又早过了婚配之年，刚刚才和甄姐姐有缘无份，阿爹阿娘决计对他消停不了。
　　我冲阿哥做了个鬼脸，拉着秦菀先跑了。一出主屋我就道歉：“二姐，对不住，刚才拉你当炮灰了。”
　　秦菀白我一眼，却并未真的生气，也不急着回房，与我在花园里散起步来。
　　我问：“二姐，你真的不想嫁人？”
　　秦菀反问：“干吗要嫁人？”
　　“为了……”我的心思又不由自主地浮到项扶苏身上，在京城最后一夜的情景如在眼前，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
　　秦菀盯着我，敏锐的说：“你有情郎了。”
　　我低头不说话。
　　秦菀也不再追问，边走边说：“男女的事情，趣味也确有那么一点。我虽然不是真心喜欢董偃，不过也得承认他确是个风月高手。”
　　我问：“那你还不想嫁？”
　　秦菀说：“那点子趣味，好比喝酒吃肉，放下筷子也就淡了。我这辈子真正心爱的就是我的琴坊，他日我既为父，又为母，峨洋阁就是我的孩子，我要把它做成全邯郸、全天下第一的琴坊。”
　　她说得有几分慷慨激昂，我听得也不免荡气回肠，说：“二姐，我懂了，我以后再也不催你嫁人的事了。万一阿爹阿娘再催，我替你挡着。”
　　秦菀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我又走了几步，期期艾艾地说：“二姐，那个人……是项扶苏。”
　　“什么？”秦菀停下了脚步：“就是你及笄之日来的阿哥的那位朋友，功曹史项大人？”
　　“就是他。”我的心情很微妙，虽然害羞，但实在想和人说说他。
　　“不可！”秦菀的反应让我万万没想到。
　　“为何？”我问。
　　“他……哎呀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关于他的事情。”秦菀跌脚道。
　　我明白过来。当初是秦菀将项扶苏“不行”的八卦传给我的。我说：“你方才才说，男女的那点子趣味，好比喝酒吃肉，放下筷子就淡了。我和项扶苏心意相通，那点子事不重要。”
　　“那怎么是那点子事呢？”秦菀继续跌脚：“你若和我一样不嫁人也就罢了，既然嫁人，怎么能嫁给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我不高兴了，气冲冲地丢下一句：“不许你这样说他！”转身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