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春》素纸写君梦

5、“谎言”

　　等姜池到"IN LOVE"网吧，已经八点半了。
　　孙算打了十三个电话姜池才接，那边声音迷迷糊糊，还带着若有似无的鼻音，一听就是刚刚睡醒。
　　“不是，你从早睡到晚，你还睡得着？”孙算无奈。
　　“我这不是刚睡到晚。”
　　“……”
　　姜池坐在机位上还是有点迷糊，孙算已经招呼着大家五排。
　　“打起精神啊打起精神，今晚我们一定连胜到天亮!”孙算话说的慷慨激昂。
　　苏潇一饮料罐扔过去，“你上次也这么说的，是不是输了一晚上。”
　　孙算呵呵一笑：“失误。”
　　三十分钟后。
　　“孙算!团战都打完了你过来收尸吗？”
　　“懒得说你了，你大招留着过年吗？”
　　……
　　两个小时后。
　　“电脑有点卡，我先回家。”
　　“我妈刚问我吃饭没。”
　　“我也有点累。”
　　“打太多游戏对眼睛不好”。
　　于是两个半小时前还激情满满的众人作鸟兽状散了，散之前孙算还试图挽回一下，想请大家吃饭，结果全输的面红耳赤，凶神恶煞，没一个人愿意去。只有姜池还是懒懒散散的样子，好像打了两个多小时游戏还困着。
　　“池哥，请你吃饭!”孙算喊。
　　姜池抬眼眼：“吃啥。”晚上家里没人做饭，一个人吃也是一个人。
　　他们常去的馆子叫“家常饭菜”，名字简单，饭却很香，是一家老夫妻开的，爷爷奶奶待人都很和善。
　　“爷爷，要两份鱼香肉丝盖浇。”
　　爷爷慈眉善目，头发花白，看见是他俩来，乐呵呵出来招呼，还送了他们两瓶可乐。
　　孙算嘴甜，趴到后厨门前喊：“奶奶，奶奶，饭好香呀。”奶奶笑眯眯：“小池没来？”江池闻声赶来。
　　奶奶看见两个黑黑的脑袋趴在门口，笑的合不拢嘴。爷爷奶奶没有孙子，这两个孩子又常来，二人一直把他们俩当亲孙子对待。
　　饭毕，江池和孙算跟爷爷奶奶打过招呼，正在门口商量干什么去。孙算眼尖，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新同学！江迟！”一个“姜池”一个“江迟”，这两个名字喊起来还是别扭。
　　少年闻声回头，看见是他俩，琥珀色眼睛闪过一丝错愕，转头望向姜池，眉眼弯弯：“是你们啊”。
　　傍晚的街道，江迟正好站在路灯下面，笑容却比路灯还耀眼，刺的江池一时不知说什么。
　　“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孙算一脸八卦。
　　“…有点头晕，出来买药。”
　　“感冒了？”孙算关心。
　　江迟飞快的看了一眼姜池，作势吸了吸鼻子，“有点。”姜池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等江迟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才开口，“他说他咋了？”孙算心想，你没在场吗？“感冒了。”“哦。”姜池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二人分别已经11点了，姜池正要走进小区。一道人影又从里面晃出来，二人打了个照面。
　　“你……”姜池语塞。“来买药？”江迟嘴一咧，摇了摇头，“没找到药店……”刚准备再询问一句姜池愿不愿意带他去找，少年却已经捏着钥匙走出去5米远，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叮叮”声声隐匿在了阴影处。
　　江迟望着阴影，他是不是嫌我烦了。
　　第二天到了学校，教室早已热闹一片。
　　萧弘仁正哀求韦秋卖给他一杯燕麦粥。“韦秋翻着白眼装死。
　　看姜池来了，萧弘仁拦住姜池，“池哥，有多余的早餐不？”
　　“没有，我都得空着肚子熬两节英语课。”
　　“啊……”萧弘仁哀嚎一声，半死不活回了座位。
　　姜池应付完萧弘仁，瞥了一眼昨晚到处乱跑买药的人，那人正坐姿端正，桌面上满当当摆了一桌书，松散地握着一支笔，像来了很久的样子。
　　姜池不知道说什么，也装模作样翻书。
　　看了一会儿，姜池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索性将计就计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王葆遐进来上课。
　　今天早课不太好，早自习连着前两节课都是王葆遐的英语课，英语早自习更是索然无味。
　　姜池半梦半醒间，听见上课铃响。挣扎了一下没起来索性睡得更死了。
　　王葆遐走进教室敲了敲姜池的桌子：“刚来学校就睡觉，一日之计在于晨，要睡觉回家去睡。”
　　她环顾四周，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没有人迟到后，说：“学校从今天开始实行‘站立式早读’，现在全部站起来。”
　　教室里哀嚎声伴随着椅子的拖动声，大家不情不愿地站了。
　　“书也要拿起来，不许放在桌子上，早读声音要洪亮。”王葆遐补充道。
　　又是一阵怨声载道，虽然不情愿，大家却只能照做。
　　郑主任刚好过来巡查，看到一排排站立的学生，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这样才有精气神，大早上来就昏昏欲睡，像什么样子，果然应该早一点实行站立式早读。”说着冲王葆遐点头示意后自顾自地走了。
　　他一走就有人抱怨。
　　“他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有精气神了，明明是被吸干了精气。”
　　“是啊，不知道是哪位校领导提出来的，不把学生当人啊。”
　　“不是‘假’校长就是‘真’主任背，除了他俩谁还会想这个奇葩的早读方式。”
　　所谓‘假’校长和‘真’主任，其实是贾校长和郑主任的谐音梗，不知是哪位“天才”率先发现了这一点，总之后来好像全校学生都默契地统一了口径。
　　同学们稀稀拉拉开始早读，姜池在里面浑水摸鱼，懒洋洋地靠在墙边，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孙算，苏潇聊天。
　　苏潇：你们昨晚去哪吃饭了。
　　孙算：老地方，还送可乐了，你没来真是太可惜了，还是池哥有先见之明。
　　姜池：……大可不必带上我。
　　苏潇：哎，昨晚刚好想喝可乐，早知道不走了。
　　孙算：呵呵……活该，说着朝他竖了个中指。
　　苏潇：还不是因为你那下饭操作，没吃饭的人都被你气饱了。
　　不知哪句话触发了孙算的雷点，他一气之下撕了张作业纸揉成一团，使劲一抛，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啪”的一声，稳稳地砸在了苏潇的脸上。
　　苏潇脸上的微笑立刻被“撤回”，“你TM居然敢打我”，说着也揉了一团纸扔了回去。
　　二人就这样来来回回扔纸团，姜池看他们"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有多说什么。
　　突然，一只手住了还飞跃在半空中的纸团，不用想就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是谁。
　　王葆遐冷冷瞥了两人一眼，骂道：“让你们早读，你们在干什么？都滚出去站着。”
　　反正站教室里是站，站外面也是站。二人相视一笑，乐呵呵朝外走去，外面还比教室凉快呢。“等等，把垃圾带上。”王葆遐把刚刚拦截的纸团扔给他俩。
　　两人一手拿书一手攥纸，一溜烟跑出了教室。这下可苦了姜池，"唯二"能说话的人还被罚出去了，这下要无聊死了。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了江迟站的笔直但略显单薄的身影上，心想：奇怪，这人今天怎么没找事，不应该呀，昨晚好像听说他感冒了，好像没找到药店，他这小身板不会站一会就晕倒吧，不对我这么关心这个“冒失鬼”干什么？
　　正想着那清瘦的身影晃了晃，姜池以为自己看错了，只是那身影这次晃动的更加剧烈了，摇摇欲坠，就在江迟快倒下的时候，姜池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大喊一声：“老师有人晕倒了！”说着便架起江迟的一条胳膊奔向校医室。只是江迟个子比他略高一些，他走起路来难免有些吃力。
　　江迟的头晕晕乎乎，隐约感觉有人在扶着他走，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看清楚那个人是谁，却怎么也看不清，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校医室——
　　医生：“没什么大问题，早上没吃饭，加上站久了低血糖而已，等人醒了让他吃点清淡的就行。”
　　江池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那他感冒严重吗？需不需要再吃点感冒药？”
　　“感冒什么感冒？这人除了低血糖没有别的毛病啊。”校医疑惑道。
　　没感冒？那他昨晚说感冒了，这人真是，不仅冒失，还爱撒谎。姜池在心底暗暗道。
　　江迟还在昏睡中，姜池无所事事，索性回了教室。
　　早自习早已经下了，大家看到姜池回来了，纷纷过去询问情况。姜池说：“没什么，是低血糖而已，就是人还没醒。”过了一会儿又扭头对韦说：“铁蛋，燕麦粥卖我呗，我给你钱。”韦秋从桌仓里拿出燕麦粥扔过去，“不用了，就当哥们儿请你了，不过你能不能别叫我铁蛋了。”
　　萧弘仁一听急了，“铁蛋，你不厚道啊，我和你买你都不给，池哥要你却直接送他了，真令人心痛，原来这就是被背刺的感觉。”说着双手捂着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韦秋又白了他一眼，冷声道：“滚”。姜池接住了粥，“谢了，下次我请你，铁蛋。”说罢，转头又回了校医室。
　　校医室内，江迟悠悠转醒，睁眼便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他缓缓坐起，四处看了看，似是在寻找什么。奇怪，刚刚那个送他来这里的人呢？正想着，姜池便手拿燕麦粥推门而入。
　　江迟看到来者是他，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亮，问：“你送我来这里的？”姜池把吸管插进粥里，闻言抬了抬眸，“鬼送你来的！”说是把粥递给江迟，“医生说你就是低血糖，还有……”他突然凑到江迟面前，与他对视，眼睛微眯，“你没感冒？”
　　江迟本来心满意足地喝着姜池递过来的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愣了一瞬，听到他的问题，他结结巴巴的回答：“……我其实……是想偶……偶遇你的”。
　　姜池闻言呆滞了一瞬：“偶遇我？偶遇我干什么，我们俩很熟吗？再说了，你今天早上一句话都没和我说……”他没又继续往下说，突然觉得这种质问像是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这么想着，他忽然一阵恶寒。
　　江迟：“我以为你烦我了。”
　　姜池犹豫了半晌，别扭地说：“没有…”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江迟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却故意问：“什么？我没听清！”
　　姜池耳尖红了红，大吼：“没什么，没听清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跑了。
　　江迟唇角微勾，他好像不想慢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