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盲鬼进阶守则》IFROFKVS

13、第 13 章

　　今日阳光正盛，屋外比屋内要暖和得多，童喜阳她们上门拜访时正巧碰见钱姨坐在庭院的石桌前，后者借着光穿针引线，缝制一双布鞋。

　　听到声音后，钱姨停下动作朝院门看去，目光最后落在了童喜阳和宁漪白的手上。

　　原本冷淡的神情顷刻间融化，钱姨把未完成的布鞋一抛，亲热地喊道：“哎呀，你们这俩小姑娘，来都来了，还带我喜欢的酒！”

　　以往宁漪白有求于她时，也会带东西上门，这院子又只住着钱姨一个人。久而久之，钱姨和她之间便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在童喜阳说明来意后，两人将带来的下酒菜和酒坛放在钱姨的屋里。钱姨从里屋提着一个笼子出来。

　　“叽！”小鸟被放在里面养着，伤口经过处理已经在慢慢恢复，最初与童喜阳遇见时，它还提不起精神来，这阵子便有力气叫唤了。

　　钱姨给她们拿了一小碟鸟食，教两人怎么去给它喂东西吃。

　　“它已经没有在发抖了，胆儿也大了些。”碟子里的食物泡过水，变得柔软糜烂，钱姨捏起一小撮来，熟练地轻掰开鸟嘴往里送，然后又滴了几滴水喂给它。

　　灰蓝色的鸟被她逮着手里的时候很乖巧，没有要挣扎的意思。钱姨冲着童喜阳努努嘴，示意她把手伸出来。

　　微凉的、白皙的手中触到了一团小小的、柔软的暖意，童喜阳微张着嘴，眸子一刻也不肯从它身上挪开。鸟爪搭在她手心，爪尖处刺得皮肤微痒。雾蒙蒙的蓝色鸟羽像雨后远山，在扑腾间扫过她的手指，绒毛看上去脆弱得不可思议，童喜阳甚至都不敢用一点儿力气。

　　钱姨站在她身边指导道：“喏，拢在手里，别太紧。悄悄掰开它的嘴，趁它不注意立马塞一小口进去。”

　　童喜阳听话地照做，手上的小鸟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吃下了第二口食物。

　　在一旁观看她们教学过程的宁漪白托着腮，持续关注着童喜阳的状态，出声解答着：“钱姨跟小动物很有缘，总会捡到受伤的它们，所以对于怎么救助动物颇有一番心得。”

　　“竟然是这样吗？”童喜阳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鸟，回想起了在厨房时偶尔能遇见钱姨做一些奇怪的饭，明显不是给人吃的那种，她当时还疑惑为什么她要那么做呢，看来就是在喂小动物了。

　　与钱姨不同的是，童喜阳作为魂灵鬼怪，有灵性的动物看不见她，却能感知到她，因此一般在察觉到异样后，它们都会立即逃窜，即便童喜阳只是路过。

　　被这样嫌弃的童喜阳最初很是受伤，若不是现在她已经能化形，估计这小鸟说什么也要跑吧。

　　她在钱姨的提醒下停止了喂食，拿宁漪白递来的手帕擦干净手，摸了摸鸟脑袋上的毛毛，不自觉地浅浅一笑：“它真可爱。”

　　谁能不喜欢毛茸茸呢？这一出也让童喜阳记起书院里的几只猫猫狗狗，先前还没想到它们，如今她做好了计划要去亲近这些小毛茸茸！

　　宁漪白闻言弯眸，刚要说话就被钱姨打断，后者拿着酒和碗过来了：“既然都在，没事的话就陪我喝喝酒呗？”

　　“哎，我不喝酒的。”宁漪白直接拒绝了，但招架不住钱姨的热情。

　　“你这孩子自己送来的东西都不晓得喝点儿，云朵酒多好的味道！可惜了！”钱姨无视她的话，自顾自地给宁漪白满上，“明天没啥急事儿吧？就喝一点点，不会耽搁啥的。”

　　“……行吧。”宁漪白无奈地端起酒碗，轻嗅几下，没有感觉到醉人，于是放松了警惕。

　　宁漪白都无法拒绝长辈的好意，那童喜阳更没办法阻止了。她俩都捧着酒碗坐在桌前，与钱姨碰了碰碗边，同时尝下第一口云朵酒。

　　“光有喝的不行，我再拿些你们带的下酒菜。”钱姨直接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擦擦嘴，起身又去拿东西。

　　宁漪白回味着那股甘味儿，并无任何醉意，扭头问着童喜阳的感受：“怎么样？不晕吧？”

　　“好像还行诶。”童喜阳咂咂嘴，又灌了一大口，“甜甜的，有一丢丢辣，但不多。”

　　两人一讨论都认为这酒不错，于是钱姨再次为她们满上时，没有人反驳。

　　童喜阳一边与人聊着书院的生活，一边吃吃喝喝，不知不觉间，她和宁漪白提来的四坛酒均已见底。

　　迟来的醉意涌上面颊，三人的脸都红扑扑的，宁漪白这才迟钝地回忆起别人是如何同她介绍这酒的——

　　“这云朵酒啊，可不像它名字那样小打小闹，后劲儿可足了，喝下去不会立刻感到醉人，反而清醒异常，到了后头又会骤然步入天空，仿佛于云上酣睡。”

　　“当然呢，睡醒也不会难受，你只是陷入了一场美梦中。”

　　*

　　童喜阳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或许上一次做梦时，她还没变成在人间晃荡的鬼魂。

　　她像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那个面容并不清晰的小女孩，直觉告诉童喜阳，那应该是生前的自己。

　　看着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穿过拥挤的人堆，朝着偏僻的地方跑去，童喜阳抬脚跟了上去。

　　小女孩最终在一个破烂的茅草屋前放慢脚步，平复呼吸，抱着她在路边卖菜的小摊贩那里捡来的品相不好的食物，缓缓推开了不怎么牢靠的木门。

　　“娘？”怯怯的声音响起，小孩子扑到卧床的母亲跟前，眼泪汪汪，“你似乎看起来好像病得更严重了……真的不去看医女吗？”

　　“我没事，过几天就会好啦……”被唤作娘的女人形容枯槁，她抚摸着女孩的脑袋，神色温柔眷恋。童喜阳的心也被她的动作所牵动，情不自禁地和小孩一起趴在了床边，仰头看着她。

　　“你现在已经学会了怎么做饭吧？”女人捂着嘴轻咳，看向了被小女孩丢在一旁的菜叶和烂土豆。

　　小女孩揉揉眼，眼睛红通通的：“……会了，娘是想要吃东西吗？我这就去给你煮粥，今天还能烤土豆给你吃哦！”

　　“好。”女人笑着拍拍她的头，躺在床上目送着小女孩离开，视线的焦点聚集在了童喜阳的所在之处。

　　不知为何，童喜阳明知她看不见自己，却还是心中一紧，避开了那眼神。

　　娘？她默默地咀嚼着这个熟悉温暖的称呼，鼻尖有些发酸。

　　“你……”

　　女人蓦地开口，把童喜阳吓得一弹。

　　一人一鬼都怔愣住了，女人最先回神，笑容逐渐加深，伸手想要触碰童喜阳，张嘴欲言：“是小阳啊……”

　　“——童喜阳！”

　　童喜阳被宁漪白唤醒了。

　　她睡意还未散去，全身上下暖烘烘的，梦中的记忆飞速消散，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女人模糊的身影。但无端地，童喜阳只要想起她来，就觉得很安心。

　　生育她的娘亲吗？童喜阳不禁好奇起自己的生前往事。可眼下宁漪白崩溃焦急的模样让童喜阳不得不在意，她习惯性地用对待姬连雪的方式对待宁漪白，拿手搓了搓对方的脸，温热的。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着好着急……”

　　宁漪白被她的动作弄得脸色微红，然后又想起了正事：“我们可能闯祸了……”

　　童喜阳乍一听有些不可思议，她追问道：“闯祸？我们干什么了？”

　　“准确来说，是我们仨。”钱姨悠哉游哉地端着水盆进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啦，不用慌，快来梳洗吧，待会儿书院院长要找我们三个。”

　　“不是，为什么啊？”童喜阳仍旧不懂，宁漪白和钱姨这会儿还没告诉她原因。

　　“……这还要说到为什么讲喝酒误事了。”宁漪白痛苦地回忆昨晚她对云朵酒的夸赞，只恨自己为何不能再坚定些，如果拒绝了钱姨给她倒的酒……

　　“哎呀，没啥事，就是我们三个都喝醉了，睡过头，我忘了撞钟。”钱姨抱手看着她俩，“所以今天整个书院都起得晚了。”

　　钱姨补充：“玩忽职守的我需要负起主要责任，你俩也不能逃脱处罚。”

　　“是的，就是这样。”宁漪白痛心点头，还在懊悔。

　　“好……”童喜阳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飞快洗漱完，三人一起前往鹤云书院院长的住处。

　　*

　　鹤云书院，凌云院内。

　　一身白袍、仙风道骨的院长对面站着三个姿态各不相同的人，分别是随意洒脱的钱姨、板板正正的宁漪白，以及看似老实实则东张西望的童喜阳。

　　“钱多多。念在往日你辛勤工作，风雨无阻的情况下，这次可再予你一次机会，从轻处罚，只希望你长长教训，万不可再犯。”

　　“至于你们两个……”方凌云看向宁漪白和童喜阳，她神色严肃。

　　“怀瑾园甲号学堂的宁漪白，辛号学堂的童喜阳。”

　　两人齐声应道：“是。”

　　方凌云语气淡淡：“虽说你们已到了可以喝酒的年纪，但切忌贪杯，只是仍需要警醒书院中的其她学子，防止有人模仿。”

　　“这样吧，你们俩去打扫异植园七日，给那里的人放会儿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