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鸠占鹊巢、顺水推舟 ...
-
一夜之后，众人打道回府，刚回到赵园，戚玉就听到厨房的钱婶和另外两个小丫头在说悄悄话。
“小姐真是好心，每月去寺里给老爷烧香祈福，还不忘给那个什么赵管事也一起祈福。”
钱婶提到赵管事的时候语调阴阳怪气，显然话里有话，两个小丫头不明所以。
“赵管事怎么了吗？”
“我跟你们说呀，赵管事在老爷出事以后，想夺赵家的家产，他常悄悄出入老爷的房间翻找东西，怕是想找家里的地契、店契占为己有。”
“不会吧？”
“没想到赵管事是这样的人……”
“钱婶你又在乱嚼舌根！”来人是赵浓拂生前身边侍候的小厮阿城，“赵管事不是这样的人。”
钱婶翻了个白眼，“我可没乱说，赵管事在老爷出事后经常进出老爷房间的事情，你和阿平阿泰可都是看到了的。”
“可是这也不能说明赵管事偷东西啊！钱婶你说话要讲良心，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胡言乱语，定要去斐少爷那里告你的状去。”
“你！不说就不说。”钱婶气的直接转身进了厨房。
戚玉趁机靠近拍了拍阿城的肩膀，安慰道：“别生气，应该是大家对赵管事不了解才会这样的，你和我说说呗，赵管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城低垂着脑袋，“赵管事平时很照顾我们这些下人，关于老爷的事情也从来都是竭尽所能做到最好，听赵管事说，他是老爷捡回来的孩子，老爷还把赵姓给了他，把他当家人看待，在赵管事眼里，老爷就是他的亲大哥。把老爷当做最重要的家人看待的赵管事，怎么可能会在老爷死后夺他的家产呢！”
“原来如此，可是赵管事为什么要进老爷房间找东西啊？”
“我也不知道……”阿城有些难过。
“是不是赵管事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是老爷生前吩咐他找东西呢？”戚玉诱导性地问道。
“也许吧。老爷的东西现在都是斐少爷收着，若有重要的东西，斐少爷应当会发现的。”
戚玉顿觉不妙，“斐少爷只是老爷的亲戚吧，怎么就直接接过老爷的家产了。”
“斐少爷虽然只是亲戚，但是以后是要入赘咱们赵家的，也算半个赵家人，还有老爷跟其他的亲戚关系都不太好，太夫人是不会允许那些亲戚接手老爷的家产的。”
“竟还有这样的事情啊。”
收集到想要的信息后，戚玉当晚便去了赵浓拂生前的书房和住处，找到的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斐悌之寄给赵浓拂的投奔信。
信中提到斐悌之苦学多年却没有丝毫进境，心生颓意，想到多年前他父亲曾襄助过赵浓拂一事，便厚颜想在他这寻个出路。
信件内容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字迹，戚玉曾在庙里见过斐悌之抄写的经文，字迹略有歪斜且笔锋凌乱，而这封信上的字迹却端正清瘦。
戚玉心中有了想法，他转身又去了赵管事生前的住处，托诅咒的福，这个房间一直处于没人动过的状态。
在床与墙面的夹缝中，戚玉搜到了几封来往的书信，看过后，他更加确定之前自己的猜想。
这个斐悌之，已不是原来的斐悌之。
赵浓拂死前有了嫁女的心思，便要去斐悌之的老家探查他过往的情况，估计是查证过程中，发现了斐悌之鸠占鹊巢的事实，斐悌之为了赵浓拂的万贯家财，索性杀人灭口。
这样看来，赵管事死于失足落水这件事情，也显得可疑了起来。
趁着夜还未深，戚玉悄悄遁出赵园，寻到楚留香招呼都没打便直接问道：“情况如何？”
“那些商人确实在为诅咒的流言推波助澜。”楚留香被寻到时正在整理丐帮给他的消息，他将几张打了红圈的名单交给戚玉，“这上面圈起来的名字，与京中那些宣称自己受到诅咒的人有关，多半都是被他们所收买的。”
“可留有证据？”
楚留香摇头，“他们多是给的现银，几乎没留下什么有力的证据，能知道他们之间有关，还是靠的丐帮眼线和邻里证词推断得来。不过也有人漏了马脚。郑氏布行是京师老牌布行，郑老板的女儿嫁给了礼部尚书左侍郎，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个缘故，郑老板的行事作风颇有几分随意。”
说的好听是“随意”，直白点就是平日里嚣张惯了，目无王法，就算是做这等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知多遮掩几分，仿佛料定拿他没办法一样。
楚留香继续道：“赵管事的尸体据说是打更人三更时先发现的，但实则不然，有小叫花看到，郑老板的心腹曾在二更见过赵管事的尸体，还往赵管事的尸体上，放了一块帕子。”
“流光帕？”戚玉皱眉。
“正是。”
戚玉摸着下巴沉思道：“从方柴钰给我的记录上看，赵浓拂手上有两块流光帕，我本以为赵浓拂自己留了一块，还有一块给了赵管事，看来是我想当然了。不过这也说明，赵浓拂和赵管事的死，可能和诅咒案是两个不同的案子。”
“郑老板露出的马脚不止这一个。”楚留香抿了口茶，“有个说自己是因为诅咒才摔断腿的男子，其实是被郑老板的人打断的腿，作为补偿，郑老板替他还清了赌坊的债务，这赌坊老板是我的朋友，他说是郑老板的人亲自过来替那癞子还的钱，他手上还有还清欠款的收据，上面有对方的指印。”
戚玉点点头，这郑老板的罪名应该是跑不掉了，他想起之前看案宗时察觉到的疑点，“城西病死的陈艾戚，他那有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问不出。”
戚玉疑惑的视线对上楚留香无奈的双眼，“不是没问题，而是问不出？”
“我的直觉告诉我，陈艾戚的妻子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她不肯说。”
楚留香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打过交道，陈艾戚的妻子不是心思诡谲、拥有强大野心的人，她说没说谎，楚留香看一眼便知道，但即便知道，楚留香却依旧没办法问出事实真相。
女人总是有一种执拗，不到她自己想说的时候，无论你怎么问，她总是不愿说出口的。
“那她这头先放放，赵园的事情还未处理好，明晚来帮我搭把手，这事你肯定熟。”戚玉说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楚留香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事？”
“明晚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楚留香扛着锄头，站在赵家坟地，委屈巴巴地解释道：“这事我其实不是很熟。”
“咦？你上次不是替石绣云把她姐姐的坟给挖了吗？一回生，二回不就熟了。”
戚玉站在赵管事的坟旁，“赶紧挖吧，若我验完尸，和我预计的一样，赵家那里还有事情要做。”
戚玉锄头挥得飞快，在巨力的加持之下，楚留香才挖了一半，戚玉这儿赵管事的棺材已见到了月光。
许是因为正值冬季，尸体的完整度大大超乎他的预料。
赵家家底丰厚，连赵管事的棺材用的木材都是相当厚实的材质，密封工作也做的相当好，某种程度上减轻了尸体的腐烂程度，但尸体依旧散发出了一股腐烂难闻的气味。
戚玉面不改色，检查了几个落水溺亡的常见特征，赵管事的尸体完全符合那些特征，戚玉借助夜明珠的光将赵管事从头到脚细细察看了一遍，终于在赵管事靠近脑后的头皮上发现了几个椭圆形的紫红色印记。
应该是有人抓着赵管事的后脑按入水中，用力过猛而留下的指印，这些指印死后化作尸斑，无比清晰的呈现在了受害人的尸体之上。
这边验完，楚留香也终于将赵浓拂的棺材彻底打开。
赵浓拂的死因对外说是得了疾病，戚玉大概猜得到是什么手段，于是验赵浓拂时简单了许多。
银针入喉，瞬间发黑。
“看来今晚还是要去趟赵园。”
二更天，正是熟睡的好时候，也是梁上君子行事最方便的时候。
戚玉悄无声息进了斐悌之的房间，将极细的丝刃穿过斐悌之从不离身的菩提手串，只要他在房梁上轻轻一拉，这菩提手串就会被割断。
断裂的菩提手串崩散成一颗颗菩提珠，从床榻之上滚落到石板地上，发出“噼噼啪啪”清脆响亮的磕碰声，惊醒了熟睡的斐悌之。
他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半夜惊醒，眼睛还未睁开便下意识地去摸手上的菩提手串，却只摸到了自己腕部温热的皮肤，手腕之上空空如也。
这一事实令他心神巨震，他疯了一般地在床铺上摸索寻找，打落数颗菩提珠后才险险抓到一颗，他将那颗菩提珠持在胸前，嘴里不停念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戚玉在梁上，用极嘶哑诡异的语调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把命还给我，还给我……”
底下念经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等下面的人声音透露出疲惫的时候，戚玉翻到屋外，身上是赵园家丁的衣裳，他装作刚听到斐悌之的呼喊一样，连忙冲进来问对方有没有事情。
斐悌之神情恍惚，咽了口唾沫方才开口，声音有气无力的，“我没事……”
“斐少爷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毕竟之前咱赵园出过诅咒的事情，若您需要，我认识个大师，很灵的。以前我们村上有人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按照大师的法子处理，果然就再也没遇见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我从小就容易见这些东西，兴许确实是不小心沾上了。”斐悌之额头的冷汗划落过脸颊，“明日帮我把那个大师请来吧，我怕这鬼物误伤了小姐她们。”
“是，那少爷您早点歇息吧。”
斐悌之挥了挥手，还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戚玉觉得，今晚斐悌之应当是不敢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鸠占鹊巢、顺水推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