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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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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咒文。
那个咒文如一朵黑色的花儿一般绽放在她的心口,厚厚一层息肉,还在上下起伏,宛若呼吸,像是活的,附着在肉上的,看着诡异至极。
王春花一眼认出来,这不是西蜀剑派的咒术,这不知是什么咒术,看起来像南边的咒术,她隐约记得在书上看到过。
既出现在她身体上,那就说明,她被人下咒了。转念一想,就算那时候她喝了酒,那狗洞也是足够让她钻过去的,怎么会被卡死呢?既然不是狗洞卡死的,那么真相只有一个,她的死定有其他。
王春花一朝醒悟,马不停蹄的飞去找张修正,可张修正还在练功房里打坐,一连三天都不出来,也不吃喝。
王春花等了三天没耐心了,便开始在房间里摔东西,先是桌椅板凳,掀翻,然后就是瓶瓶罐罐,砸碎……给另外两把剑看得是目瞪口呆。
青玄剑:“有没有人管管呐!这小剑蹄子在拆家阿!”
霜雪剑:“来人呐!来人呐!”
青玄剑:“我会告诉主人的!”
小剑蹄子……王春花哭笑不得:“他来了最好,我还怕他不来呢。”说完又推下一个瓷瓶,咣当一声,砸的稀碎。
这房间里的东西个个都价值不菲,都是御用之物,是皇上赏赐的。
张修正的爹张威仪,也就是现在的副掌门,原本是一国太子,因厌倦了朝堂的尔虞我诈,而选择潜心修道,太子终归还是太子,老子用的东西好,儿子用的东西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虽然张修正从来也不在意这些世俗之物。
但王春花这一砸,少也是一座城池。
比如那碎一地的血如意,兰花盏丶玲珑双壁丶还有那碎得稀烂的京窑套茶盏……其他的他本人可能不会计较,但那套京窑茶盏是张修正最偏爱的一套茶具,如今一砸,在练功房里的张修正听到了那一点清脆的哀鸣声,瞬间睁开了眼。
练功房紧闭的门终于打开了。
一打开门,一地狼藉。
不亏是有皇室血脉的人,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见到这一地的狼藉,他张修正也没有两眼一黑,当即发火质问是谁干的,而是冷静站在那,用平静目光扫视了一圈屋子,最后定格在半空中。
他的纯阳剑悬空在那。
王春花开心的飞过去:“张正经你终于出来啦!”她在张修正面前急急的转了个圈:“你再不出来我的尸体可就要下葬了!”
张修正盯着它,只肃然的问了一句:“你干的?”
王春花努力的用剑身点点头。
张修正二话没说,伸出手掌,往空中用力一抓。一股强力袭来,王春花便控制不住的飞入了剑鞘,但整把剑还没完全进去,还有一半在外面努力挣扎,不愿意进剑鞘。
她嚎叫道:“张正经!!!我是王春花阿!!!”
张修正听不到。
王春花急眼了,看他这架势和力度,怕不是让自己闭鞘。这要是进了剑鞘,她估计就没办法出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外面居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响起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张师兄不好了!王春花的尸体不见了!!”
闻言,张修正冷峻的眼神一瞬间溃散,变得慌张无比,向外抓取的手也瞬间收了回来。他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冲出门了,留王春花一人在房间里惊魂未定,要命,就差一点它就被关小黑屋了。呼呼,还好还好。
想起刚刚张修正的表情,她不由得疑惑,那家伙刚刚是在担心自己么?那样的表情鲜少出现在他脸上过的,在王春花的记忆里,只有两次,张修正才会露出这样的慌张的表情。
第一次是在课堂上。
王春花明知道他怕猫,硬是捉了一只猫儿来丢到他身上。张修正是出了名的乖学生,从来不在课堂上捣乱,就连咳嗽一声他都没做过,偏偏被王春花打破了。
那时候王春花七岁,张修正十岁。
两人一前一后坐在靠窗的位置。
王春花是瞎闲逛时,在张威仪嘴里得知张修正怕猫的,而且不是一点点怕,是非常怕,譬如女孩子怕虫子一样。张修正怕猫怕到了极点,哪怕只是对视一眼都做不到。
王春花觉得奇怪,像小猫咪这么可爱生物怎么会有人害怕呢?她不信这个邪,于是就抱了一只性格非常温顺的野猫去到了课堂里,藏在书案底下。
那时教课的是张威仪。
张威仪这个人非常古板,跟他儿子一样古板,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但好在对她王春花是不错的,因为是他师妹的孩子,他总是格外照顾,就算她犯错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不责罚就不责罚。
这也是导致了王春花越发大胆的原因。
十岁的张修正比她高半个头,立在前面挡住了她看前方的视线。王春花不满,用手指戳戳张修正的后背,嘟囔道:“张正经,你吃什么长这么快的,去年我们还一样高呢。”
张修正没回答,坐得端正,认真听课。
王春花继续戳着他:“你长慢点好不好,我都快打不到你头了。”
张修正还是没回答。
王春花往桌子懒散一靠,用胳膊支撑着脑袋,右手则在书桌底下摸猫儿。她坏笑一声,问:“张修正,你是不是怕猫啊?”
张修正总算是有了些反应,眼眸微微一斜,低声道:“上课不要交头接耳,有什么事下课说。”
王春花嘿嘿一笑:“你终于理我啦。我问你呢,你是不是怕猫啊?”
张修正没回答。
王春花从课桌底下拿出小猫咪,悄悄的,轻轻的,往张修正肩膀上放去。这只野生大橘性格出了名的乖顺,谁都能摸,最喜欢用脑袋蹭人,同样,现在也在蹭张修正的脑袋。
张修正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蹭他的触感,瞬间抬头,一时间瞳孔都放大了,脸上写满了震惊、不可思议,同样耳根子也红了,忍受了好久,最后磕磕巴巴的说道:“王春花,你娘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么?你……你成何体统!”
王春花捂嘴偷笑。
周边其他学生看见了也在跟着偷笑。
猫儿还在蹭。
张修正发出一声隐忍的低吼,吼得奶声奶气:“别蹭了!”
王春花笑得捶桌子。
其他学生也在捶桌子。
猫越蹭越起劲了。
张修正羞得整个脖子都红了,却是没动,只闪动着瞳孔,道:“王春花你简直是……厚颜无耻!”
这时,橘猫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了起来,这咕噜咕噜传入张修正耳朵里,张修正瞬间血液全凉,鸡皮疙瘩从下蔓延至上,没人比他更熟悉这咕噜咕噜的声音是什么。
等他僵硬的扭转头去看时,王春花已经笑得直不起腰。而他的肩膀上正趴着一只半岁左右的橘猫,正在努力的蹭头跟他撒娇。
张修正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爬满了恐慌,瞳孔也在惊恐的闪烁,怔愣片刻后,一声惊恐的爆发声在课堂里响起,张修正从椅子上摔到了座位下,礼仪规矩全无,整个人狼狈不堪。
猫也被吓得跑出去了。
教室里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住。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张修正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刚才那副见了猫的样子,急得就差插上一对翅膀飞走了。
张威仪怒喝一声:“张修正你做什么!”
张修正立即起身,惊魂未定的行礼,脸上的表情又怒又气,旋即指着王春花:“老师!王春花她放猫吓唬我!”
王春花弯着身子刚想开溜,就被张威仪的视线给选中了。他儿子怕猫是小时候就有的心结,他是知道的,也知道他儿子怕猫怕到什么程度,立即开口呵斥:“春花!你也太顽皮了!”
王春花挠着头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好奇而已。”
“你现在好奇万一吓死人怎么办?”张威仪道。
王春花:“我哪知道会有人真的怕只小猫啊?”
此话说得张威仪哑然。
毕竟是师妹的女儿,他也再懒得说什么,摆摆手说道:“罢了,自去体罚室领罚。”又看向张修正:“你修的乃是正阳之法,正行之道,百邪不侵。为何连这点小小的恐惧都克服不了,吓成这幅样子,礼仪规矩呢?瞧瞧你自己,现在多丢人现眼?”
张修正隐忍着低头:“师尊教训得是。”
张威仪:“你跟她一块去领罚。”
张修正:“是。”
虽是这么说,但看得出来张修正心里还有火,气得摔门而去。王春花跟在后头,差点被这扇过来的门砸了脸。
王春花这才反应过来,张修正这是真的生气了,而且气得还不轻。王春花立即提着裙摆追上去,追着与张修正并肩而行:“张正经你生气啦?”
张修正没答话,快步而走,脸色铁青,似乎想把她甩掉。
王春花不依不饶的追着他:“哎哟,我知道错了嘛。我哪里知道你真的怕猫啊,我还以为师尊是在开玩笑呢。”
张修正闻言顿步,捏紧着拳头,咬牙问:“你从哪里听说我怕猫的?是师尊亲口告诉你的?”
王春花嘿嘿一笑:“你终于理我啦。”
张修正:“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