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waii下小雪》正反格

3、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周一，清晨。
　　黎诺对着全身镜整理碎发——大明星的容貌管理，余光瞄到镜中在沙发上窝成一团打了一晚上游戏的桑文，实在是他眼下的青黑太明显。
　　“你这阴阳作息，对了，你怎么还不走？”他没忍住开口。
　　“我一个人在北京有什么意思，你好容易回来了我要跟你玩，”桑文打了个哈欠：”你大早上干嘛去？”
　　黎诺看着桑文疲劳过度而发红的双眼，可怜见儿的，没忍心再赶他走：“我能和你一样，我有正事。”
　　“哎，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演戏去了？”桑文总算把心底的疑问说出。
　　“因为我缺钱。”
　　“走了，拜拜。”黎诺转身，关上房门。
　　桑文视线却停留在关上的房门，眼眸中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挣扎和疑惑，原来他过得也不好。
　　良久，他似乎叹了口气，在阳光中躺下睡着了。
　　黎诺刚走到酒店大厅，看到门口站着一群来者不善的黑衣人，默默审视每一个离开酒店的人。在酒店住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们，离得远远儿的。
　　领头的那人黎诺认识，照顾他从小到大的管家，他没拿正眼看他们，冷脸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被拦住了，“小少爷，好久不见了，您回国也不说一声，夫人还是从电视上看到您的消息，这不叫您回家呢。”李叔慈祥地看着他说。
　　“我们早没联系了吧，以后不要来找我，”黎诺冷脸把从桑文那拿的车钥匙，递给一旁战战兢兢的服务生，嗤笑道：“让您带这一群人来什么意思，还当我十五六岁呢。”
　　说着他突然靠近对方，耳语道：“知道这周围多少狗仔吗，滚开啦。”
　　李叔被他压迫逼地后退，自知已漏了怯，轻咳一声刚想开口——
　　“让开”黎诺伸手接过车钥匙打断他，转身上了侍应生开过来的车，一辆张扬的荧光色玛莎拉蒂，黎诺一阵无语，也硬着头皮上了。
　　一群黑衣人一堵墙般挡在车前，李叔提前交代了他们；却没想到“嗡”的一声，黎诺直接将发动机踩到底，一点相让的意思都没有，黑衣人们瞬间慌了神，连忙如蚂蚁般四散，李叔也吃了一惊。
　　留给他们的只有扬长而去的车尾气……
　　黎诺开的并不快，旧人接二连三的出现，让他有些吃不消，他控制自己不去想起曾烙印在心底的温度，觉得天南海北，不刻意联系总不会这么巧遇上。
　　上天往往让人事与愿违……
　　黎诺到了与人约定好的咖啡馆，装潢还算不错，环顾四周，看到有人向他招手，黎诺抬手示意走了过去，看清对方是个戴黑框眼镜，颇有几分文卷气的年轻人，这在浮华的娱乐行业可谓少见，不免多了几分欣赏。
　　对方早就到了，黎诺伸手：“你好，我是黎诺，不好意思久等了。”
　　“客气了，我叫佟生。”佟生回握，连名字都很有书卷气，黎诺想到。
　　“很高兴能和您有一个详谈的机会，我先介绍一下我们璀璨时代吧。”
　　黎诺点头示意，佟生继续道：“不自谦地说，我们是国内最大的娱乐经纪公司，包含影视、动画、唱片、直播等多个领域，大众熟知的影帝段宜卓，影后白韵臻都是我们旗下，我们有很成熟的一套对于艺人……”
　　黎诺倾身细听，甚是重视的样子……
　　一整天下来，黎诺和不同大大小小经纪公司详谈，演了一天的戏，身心俱疲。
　　回到车上，想到今晚的饭局，准备回酒店换身衣服，顺便看看“情敌”走没走。
　　回到酒店，让他惊讶的是桑文早醒了，还没走。
　　“哟，你真是昼伏夜出，天刚黑就醒啊。”黎诺顺手打开衣帽间的灯。
　　桑文没搭理他：“饿了，咱们晚上去哪吃，你这么久没回国，我带你去吃几家新开的，手艺可好了。”
　　“我晚上有局，给介绍大导演，你来不来。”不得不说璀璨时代是国内最大的经纪公司，诚意够，还没签约就给介绍资源，当然黎诺知道，成不成还得看人家。
　　“有女明星吗，我又不是演员，见那些大肚子导演干什么。”桑文抱怨道。
　　最终还是在黎诺强烈建议下，不情不愿跟着去了。
　　走到电梯口，黎诺没忍住开口问道：“你就没别的车在这，你那荧光绿，什么审美。”
　　桑文也不乐意了：“没别的了，我以为你就爱这样的呢。”
　　“不符合你的性格呀，桑大少爷还能少车开了。”黎诺疑惑道。
　　“呵呵，你以为我多张扬呀，不乐意就走着去。”
　　“行，走着就走着。”
　　两人赌气开始竞走。
　　步行了差不多500米，桑文忍不了了，垂头丧气道：“打车吧。”
　　“好，打车。”黎诺其实早想说了。
　　……
　　到餐厅时跟约定的点差不多，侍应生上前询问，黎诺观察着桑文倾身与侍应生交谈，心想别看桑文这样，在外面还挺人模人样的。
　　侍应生给二人领路，这俩人一个贵气逼人，一个星光夺目，实在吸引了不少目光。
　　推开包厢，众人早早在里面等着，看了一圈黎诺只认识佟生，桑文更是谁也不认识。
　　佟生也很识趣，起身道：“黎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公司总经纪人王喆，这位是掌镜我们《迷途》的林导，这位是我们公司最有威望的制作人唐田。”
　　说完又看向旁边的桑文：“这位是。”
　　“哦，这我朋友，我刚回国来陪我玩几天。”
　　桑文有点淡淡地跟他们打招呼，看在黎诺的份上还是应付两句。
　　“害，原来是朋友，还以为小黎给我们带的新人哈哈哈。”一旁顶着油头，观感颇为不佳的制片人说到，满是脂肪的肚子笑起来顶的桌子一震一震。
　　桑文更想吐了，差点没忍住翻白眼走人，好在桌上其他人都是正常人。
　　黎诺也被这“小黎”的称呼恶心到不行，钱难挣屎难吃啊。
　　好在林导和总经纪人王喆还是正常人，连忙招呼他们坐下。
　　身处娱乐圈，识人识货的本领是必备的，王喆一看见黎诺带的朋友就觉得不一般，这种从小物质欲望被满足，金堆里长大的气质一般人很难有，更别说他身上那件30万的大衣。
　　王喆越发重视黎诺：“林导，不知道咱们黎诺在国外演的戏你看过没有，他在国外的时候我就是他粉丝，那演技咱们圈里现在小年轻，没几个比得上的。”
　　被叫林导的是个年轻人，在桌上有几分局促。黎诺这就明白了，这片能不能演上，还是看他签不签了，剧本他大致了解过，一个上世纪90年代港口黑暗时期的故事，他很满意能发挥的空间很多。
　　不过这么大公司，这么好的剧本，能让一个年轻没背景的导演执镜，说明这个林导有真才实学。
　　林导难掩激动地开口：“看过几部，说实话这就是我想找的演员——”
　　话还没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众人回头望去。
　　侍应生躬身迎进一位极为尊贵的男人，黑色羊绒大衣衬得他肤色极白，剑眉星目锐利地令人不敢直视，当他收起这股凌厉，周身气质又像死水湖泊，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人冷眼环视四周，往中央预留的座位走去，王喆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哎哟我这记性，忘了今晚最重要的，介绍一下，这位是黎瑾川黎总，我们这部戏最大投资商，年少有为。”
　　又想起什么似的：“诶，我们小诺正好跟黎总一个姓氏……小诺……小诺？。”
　　桑文连忙戳下黎诺，他这才回神。
　　从刚才见到那张脸的瞬间，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敲响，阵阵绞痛折磨着他，思绪回忆错乱，往日的片刻一直在他眼前闪烁抽离不开，旁人的声音像从深海中传来，听不真切。
　　他呼吸还有几分错乱：“是呀。”说完顷刻就后悔。
　　黎瑾川没分给他片刻目光。
　　一旁的桑文扭扭捏捏，看看黎诺又看看黎瑾川，终于开口：“哥…大哥好。”
　　“嗯，坐下吧。”黎瑾川总算舍得往那片看。
　　“诶，原来黎总跟小诺朋友是亲戚吗。”王喆惊讶道，他没想到桑文来历这么深，口气愈发讨好。
　　桑文瞄了眼黎诺，看他低头不说话，硬着头皮道：“世交…世交，哥你怎么也来上海了。”
　　黎瑾川看了他一眼：“如你所见，投资的电影导演、演员都在，过来看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喆总觉得他说“演员”两个字时格外咬重。
　　这时场面人王喆道：“这不是嘛，我们刚才还说小诺这个演员，林导说很满意……”
　　黎诺总算找机会逃离，他站在洗手台前，盯着镜中里自己被水淋湿的脸，觉得此刻真狼狈，像个无家可归的落水狗，良久才平复心绪，擦干脸准备出去时，突然听到“咔哒”一声落锁。
　　“小黎呀，怎么这么久不回去，是身体不舒服吗？我看看。”
　　黎诺抬头看向说这话的人，对方一脸色眯眯的表情，带着虚伪的关心朝他走来，黎诺没力气生气，甚至有点想笑。
　　此刻，如果是十六岁的他，拳头早已落在那人肥腻的脸上，但现在，空无一人的身后，少年心气消失的比想象更快，支撑着自己一步步走到现在，此刻又算了什么。
　　黎诺露出他一贯和煦的笑：“唐哥怎么来了，让大家担心了，我们这就回席吧。”
　　说着便往外走，却没想到一双胖手直接搂住了他：“诶，这么着急回去干嘛，小黎好瘦啊，哥再给你检查一下有没有不舒服。”
　　……!
　　黎诺快控制不住厌恶的表情，那双手却还在他腰身上游走：“王哥，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不舒服，不过他们都在等着咱们呢，”黎诺一副抱歉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推开他：“一会结束我还有点不舒服，就麻烦您陪我去看看吧。”
　　唐田激动地口水都流下来了，连忙道：“好，好，好，我们赶快回去，别让他们久等了。”一边心中暗骂，傲娇什么呢，再好的演员还不是我一招手就来爬我床，一阵得意。
　　和进来时截然相反的态度，唐田手忙脚乱打开被他锁上的们：“哥不小心顺手了，小黎不会介意吧。”说着一边请他出去。
　　黎诺温和地“嗯”了声，却奇怪地看向门口，没人却亮起的感应灯。
　　饭局在唐制作人有意的推动下结束的很快，桑文一反常态的积极，一直催他喝酒。期间黎诺一直感觉到有股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他没放在心上，以为是唐田贼心不死。
　　站在餐厅门口，这时候黎诺和桑文就很尴尬了——他俩没车。
　　他俩对视了一眼，无形的默契都在跟对方说“接着走回去吧”。
　　人精的王喆看出他俩的窘境，被佟生扶着站稳说：“你俩没开车来呀，上车吧我送你们，小佟开车。”
　　黎诺刚想拒绝，就感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肩膀，回头一看是大醉了还色心不死的唐田，大着舌头说：“不用麻烦了小佟，我送他们吧。”
　　“你都喝成这样了，先让司机照顾好你吧。”王喆反驳。
　　“不用麻烦，你们先走吧我和小诺还有事呢，办完再回去。”桑文看不下去了，招手让他们先走。
　　“哎，这样吧让——
　　“上车。”冷眼旁观许久的黎瑾川，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转身上了刚开过来的车，是一辆低调的香槟色宾利。
　　黎诺拒绝道：“不用了黎总”。
　　黎瑾川没再说话，空气中蕴带着没得商量的沉默。
　　刚被打断的王喆先说话了：“对呀，让黎总的司机送你们吧我去送林导，黎总不是桑文大哥嘛，忘了这茬了。”其实他记得可清楚了，黎总不先开口他没胆指使黎总。
　　只有桑文在思考，黎瑾川让上车的人包不包括他。
　　黎诺想着也好，省去一桩麻烦，他本来想着和桑文留下来带偷摸揍唐田一顿，这下唐田也没胆留他了，就与桑文上了车。
　　看到黎瑾川身旁的司机，是一张黎诺从未见过陌生的面孔，有种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感觉。
　　车里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谁都没先开口，司机只好先驶出大门，一直到了交叉路口。
　　“去哪。”黎瑾川先打破沉默，一贯冷淡的语气。
　　“皇冠一号酒店，麻烦了。”
　　“我是问你刚才去哪！”
　　桑文很久没见过这么生气的黎瑾川，在一旁尽量缩小自己，假装自己不存在，避免被战火波及。
　　黎诺没敢跟他呛，却说了句意向不明的话：“现在你身边的人，我都不认识啦。”
　　说完疲惫地靠在椅背上，隐入路灯投下的阴影中，光影在他脸上明灭，让人无法察觉他渐渐通红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