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日出西边雨》金岱

27、第26章

　　小雨躲了那么久，且江镇心明显对他是有恶意的，他当然不能让小雨以身犯险。至于沐玉生，积累多年的家业，这还是姥爷传承下来的，肯定不能被江镇心祸害了。

　　他想来想去，走到江镇心身边：“爸，让我给他们打电话吧。”

　　江镇心泡茶的手停下，把手机递给他：“行啊。”

　　江淞接过，拿了自己手机翻出了林雨的电话给他拨过去。

　　林雨在包厢等到八点多都没见江淞来，信息也不回，心里早已打起了鼓。

　　家里的事？沐玉生？

　　不应该，听他的语气，他临时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沐玉生找他要么在家，要么刚好路过这边，这一带都是一些轻科技型公司，是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沐玉生的业务是很少经过这边的。除了沐玉生，别的家事，就只能是江镇心了。

　　想到这里，他也心慌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要来了吗。

　　他手机收到一条陌生信息，他打开一看，是江淞的照片。应该是在仿古的木船上。但江淞的神态，可不像他平时那样明朗朝气，反倒是落寞惊恐的。这是被迫拍下的照片。

　　看船上窗外也是黑的。想必就是刚刚拍的。

　　他正想要给这个号码回信套点话，同号码就闪了电话来。

　　他犹豫了几秒，接了。

　　那边先说话：“小雨，是我。”

　　是江淞的声音，听着还好，林雨先松了口气。

　　江淞好像并不想他说话，于是抢先继续说：“我跟朋友在船上玩儿呢，有些业务合作要聊。你别等我了，先去店里试衣服啊，试玩赶紧回家休息，我明天再去你那儿找你。”

　　江淞这话里和下午和他说的有些出入。

　　下午是说好要去他家试衣服的，并且这么晚了，以他的风格，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回老区那边。他电话里隐去了去他家的信息，又说去我那儿找我。意思是我到他那边去，且不要回家。

　　有人盯着他打电话。

　　他没有说话，故意压着嗓子“嗯”了一声。

　　江淞听到声音，立刻又道：“那你早点回家啊，天气冷，明天见。”

　　林雨以为对方要挂电话，电话里却响起另一个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江镇心。”

　　林雨双目圆睁，定在座位上。

　　这是，时隔多年，来自地狱的声音。

　　那边语气平静：“小淞现在在我这里，你想来找他玩吗？”

　　江淞刚刚不想让自己讲话，是不想让对方听到我的声音。

　　于是他也没有讲话。

　　江镇心继续道：“不开口也没有关系。我们在船上等你到凌晨，在文河，就是平时有一片游船那块儿。你过来就有人接应你，你就可以和小淞一起玩了。”

　　那凌晨过后呢，又怎样。

　　要故技重施，淹死江淞吗。

　　可惜这厮还不会水。

　　他为什么找我。我早就暴露了吗。

　　不，不对。他们还是不确定我是谁。如果知道，早该以别的名义来找我了。

　　江淞：“爸，他睡得早，他这会儿回家就要睡了，咱别打扰他了。”

　　电话被挂了。

　　林雨出了一身冷汗。

　　这么多年了，听到这个声音，还是会害怕啊。

　　除了害怕，恨意也窜了起来，他甚至也生出一种和魔鬼同归于尽的心思来。

　　自己多年压制的欲望，其实别的都是枝末，恨才是主干。

　　江镇心观察了江淞跟林雨说话的神情，啧啧了两声：“这事儿沐玉生知道吗？你对这小子可是认真呐，怎么都不舍得他涉险啊。沐玉生知道你跟个男的爱得死去活来，你说她会不会被气死？”

　　江镇心；“好了，给你妈打吧。”

　　见江淞不动，江镇心又笑了：“怎么，怕你妈犯险啊，还是怕她折财？”

　　江淞看了他一眼，把脸侧到一边。

　　说实话，他是真不想给沐玉生添乱，更不想遂江镇心的意。

　　江镇心摆摆手：“不打算了。照片发过去了，她应该睡得没那么早吧，估计看到信息就要给我打电话了。”

　　话音刚落，那个手机果然震动起来。

　　江镇心拿起手机，指给江淞看：“你妈来电了。”

　　“江镇心你什么意思？小淞也是你的孩子！”

　　江镇心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到桌上。

　　江镇心：“小玉，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还是没改啊。”

　　沐玉生：“你把他放回来，你想怎样，你跟我谈。”

　　江镇心点点头：“爽快。倒是有你爸爸当年的风采。我也不多说，我要100亿。”

　　沐玉生：“你疯了！我现在手里哪有那么多现金，你那地产亏空有这些也不抵用，你那就是无底洞。”

　　江镇心:“抵不抵用我也自然有数。现在手里没有，你还可以凑一下，等你到凌晨三点吧，凭你沐家的家底儿和人脉，这个数凑得出吧。”

　　沐玉生缓下呼吸：“我要跟小淞说话。”

　　江镇心:“说啊，他就在这儿呢。哦，对了，你别想报警，这在文市呢，今晚怕是没有人出警到这河边来。”

　　沐玉生：“小淞你在吗？”

　　江淞没脸，还是开口道：“妈，我在。”

　　沐玉生：“你没什么事吧？”

　　江淞摇摇头：“我没事。”

　　沐玉生：“你别害怕，妈妈不会不管你的。等我一会儿。”

　　江淞怕过了头，现在是内疚更多，自己前几天还在跟她较劲呢。

　　沐玉生是什么人，这么多年他最清楚了。对孩子总是嘴硬心软，他爱做的，多求几次，就没有不应允的。

　　江淞:“妈，我不怕。”

　　沐玉生：“好，等着我。”

　　林雨走出餐厅，先是就近找了一家网咖，迅速登录了邮箱，并将一封编辑了多年的秘密邮件设置了定时发送。又将另一封前阵子才修改过的也设置了定时发送，收件人是沐玉生。好在之前他参加比赛，沐玉生有私发他作品点评，他有了沐玉生的电子邮箱。

　　以防沐玉生日理万机看不到这封，他又在另一封私发邮件上加了自己有给沐玉生发邮件的内容。

　　然后他走出网咖，给赵民安打了个电话。

　　林雨：“赵警官，抱歉晚上打扰你，我是林雨。”

　　赵民安很惊讶林雨居然会主动打来电话，立马接起：“小雨，你是回忆起什么新线索了吗？”

　　林雨思考了一会儿，放平了语气：“是想到了一点东西，我这会儿在文市，文河边儿上，游船呢。我晚点回去整理一下，明天早上十点前给您通电话吧。”

　　林雨说完就挂了电话。

　　赵民安觉察出一丝不对劲，这么晚了还在那边游船？林雨的性格比较孤僻，可能是十几岁就在道观晃，也没什么娱乐，过得清贫单调。而且自己以前也去过那边，那边十点就全部歇业了，除非是私人游船。

　　而且这孩子这么谨慎，那么多年都拒绝和我们合作，这次晚上突然这样一个电话。

　　他在传达什么信息。或者说，是在向我求救。

　　那就等他电话，早上没有打来，就去文市寻人。

　　林雨打完电话又寻到一家卖泳装的店。这边还算繁华，这个点儿也没关门。

　　他进去迅速挑了纯黑的泳帽泳装还有夜视镜等物，走到前台付款。

　　店家大姐道：“小兄弟，你这头发扎得，倒像个小道士啊。这么晚了买泳装，这会儿要去游泳啊。这么冷，还这么晚，危险的嘞。”

　　林雨笑笑：“先买好。明天和朋友们冬泳。夜视镜是我先备着，之后去露营用的。”

　　店家大姐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江镇心约定的地方果然有人在小船上等着。

　　他沿着河走了很久，拿出夜视镜一直往河面看，大概离那艘蹲守小船两三里的位置，河面上确实望见了一点灯光，像是只点了很微弱的灯。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艘船的木料和装修风格，确认和刚刚照片里内部的对得上。

　　文市大概晚上十一点左右关路灯。

　　他找了个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换好衣服，静静等待路灯熄灭。

　　路灯熄后，他将外衣裤脱下，手机装进防水袋，一起藏进路边花坛里，然后像条鱼一样，以尽量小的动静跳进了水里。

　　江镇心拉开窗帘，往外面看去：“十一点了，文市的路灯都熄了。你的小男友看来是不想理你了。沐玉生这会儿应该筹钱去了。”

　　他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我累了，先下去睡会儿了。你要是累了，这层里面也有房间，你也可以睡，反正你妈应该不会不管你的。”说着又用下巴指了指两个保镖：“他们俩在这儿陪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他们。”

　　江镇下了楼，两个保镖也在一旁坐着，似乎是认定他没办法有什么动作，只能等着被救。

　　他突然后悔当初没听沐玉生的话，好好学点跆拳道什么的。

　　十二点一到，两个保镖把那盏小灯也收走了，这艘船彻底黑了。

　　江淞又将木牌从衣服里拿出来，摸了摸。

　　那俩保镖好像也下楼去了。

　　他望望窗外，想着自己要是跳下去会不会淹死。

　　沐玉生不让自己碰水，本意是不想霖霖的悲剧再演，如今却成了困住我的局了。

　　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学游泳。

　　楼下静悄悄。

　　江镇心是真的会在这儿睡觉吗？

　　他又走到船另一面的窗边，这面离岸稍微近点，但也有好几百米，自己下去肯定过不去，且有动静，江镇心那俩保镖肯定一把把自己抓回来。

　　他只能继续等。

　　他可不希望沐玉生花那么多钱来救自己。

　　那些都该是留给沐霖的。

　　自己占了他的妈妈，还拖累他妈妈至此。

　　真是太没脸了。

　　他走出二楼船舱，打了个哆嗦，这风是真冷。这天气小雨只穿那种中厚外套，就算他真不冷，他也心疼。不知道他有没有去我那里试衣服，密码是早就告诉他了。小雨聪明，该是听懂了我的话，不回家，在我那边休息。

　　他往下看，跳下去动静应该不小。

　　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船晃了一下。

　　他扶住栏杆，打开手机电筒，往下面看，惊讶的发现，这看河水的位置好像比刚来的时候近了不少。开始河水离一层的栏杆起码有大概三米深，现在好像就一米多了，几乎是要到船舱了。

　　不应该呀，也没有下雨。

　　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