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所欲为》梨花听雪

3、“借我看看嘛”

　　“所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还是得怪，你爸开的那个宾利实在太显眼了。”食堂饭桌上，闻子奕滔滔不绝地向陈聿为讲述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是十来岁的年轻男孩，没过多久就热络了起来，甚至已经开始商量放学去哪里“偷鸡摸狗”。
　　“所以，聿少，我还是有一些问题很好奇。”闻子奕最后道。
　　陈聿为把饭菜里的辣椒都夹了出去，顺坡打滚摆起架子来没有抬头：”好的小闻，请讲。”
　　闻子奕嘴里嚼着饭菜，含糊问道：“那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生意的啊？”

　　“普通生意，小本买卖。”陈聿为摆弄完碗里的辣椒，终于愿意“屈尊”开口吃饭。
　　闻子奕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失望的眼神溢于言表。不过紧接着陈聿为又补充道：“逗你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能插进一班和我爸妈生意没关系。”
　　闻子奕有些不太相信，但也不好问下去。就目前相处下来，他感觉陈聿为身上没有什么“少爷”架子，是能玩到一起的好哥们。

　　“你不吃胡萝卜？”陈聿为突然扭头看向右手边一直低头认真吃饭的林晚新。
　　林晚新被吓了一跳，只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好好吃饭非盯着他的餐盘干什么？他没好气道：“这和你没关系”。

　　等餐盘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以后，林晚新起身去还餐具，告诉闻子奕：“我先回教室了。”
　　“好嘞，林哥。”闻子奕还在刨碗里的饭，他运动量大食量就也大。待林晚新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他朝陈聿为小心解释：“林哥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比较有边界感，其实他人很好的。”

　　“高岭美人，远观不可亵玩焉。”陈聿为挑眉道。

　　因为第二天要开学考，所以下午除了第一节课剩下都是自习，留时间给学生们复习。
　　班主任徐老师不是一个事很多的人，班会课上只匆匆交代了一下新学期寄宿生的安排，竞赛班上课时间以及竞选班委就没多说什么了。
　　倒是闻子奕在班会课后像打了鸡血一样，兴致勃勃说想去竞选体育委员，天南海北去拉选票了。

　　林晚新从上班会课起，就一直低头在写刚刚从图书馆取来的竞赛书。
　　他成绩好，从上学期开始就在学校的数学竞赛班。竞赛班教东西很快，这才刚高一下册开学，整个高中数学的常规内容就已经教完了。甚至在放寒假的竞赛课上，已经开始教二试平面几何的模块了。

　　教这么快，难免课下要花很多时间来巩固新知识。本来几何一直就是林晚新比较薄弱的模块，寒假上课的时候甚至感到有点吃力。

　　林晚新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用橡皮擦掉图上画的辅助线了。画了又擦，擦了又画，此时整个图都有点看不清晰了。林晚新准备专门找张纸，把题上的图再仔细一比一画一个。

　　估计是翻桌肚的动静有点大，他那个讨人厌的同桌突然吭声：“好学生，写数学竞赛题呢，要不借我也写写。”
　　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林晚新心里烦不想搭理他，装听不见。

　　但没想到陈聿为就没想放过他，见林晚新不理他，整个人都像个赖皮狗一样凑了过来：“别那么小气，借我看看嘛，林同学。”
　　两人被迫离的极近，林晚新甚至能感觉到细微的陈聿为呼吸的热气。他咬牙切齿道：“友情提醒，明天开学考不考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谁家开学考考这玩意儿？那学生们不得排着队去跳湖。”陈聿为歪头道，“我看你写，也想写写。”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解题思路。林晚新心想。他干脆把书扔给了陈聿为：“能闭嘴了吧。”
　　没想到陈聿为被凶了也挺开心，乐滋滋把书收下了还要赞美一下：“林同学真是助人为乐，心地善良啊。”
　　善良个大头鬼。林晚新在心里暗暗骂道。

　　放学时闻子奕想拉人去去操场打球，但是大家想着第二天的考试没几个人愿意，倒是坐在后面的陈聿为热情地揽过闻子奕的肩：“带我一个呗，打完球请你去撸串。”
　　闻子奕连忙答应：“走啊，聿少！”
　　两人互相搭着肩摇摇晃晃地朝篮球场去了。林晚新叹口气收拾书包，发现桌上突然多了张纸，上面潦潦草草地写着五个大字——“林同学亲启”。

　　林晚新猜出是谁手笔，本想找个垃圾桶丢掉，但鬼使神差还是打开了它。
　　纸上写的不是什么别的，正是那道几何题的解析。
　　陈聿为的字迹很潦草，写数字也是，完全就是鬼画符。但是解答的每一道步骤却意外写的很详细清晰，逻辑清楚，环环相扣。

　　林晚新认真看完，才发现只写了第一问的答案。在纸的最后面写着一行小字：
　　“预知后续如何，请加本人联系方式：1xxxxxxx。我们微信上见，好学生。”

　　不要脸。

　　林晚新父母今天回来得早，林晚新回家时，菜已经端上桌了。
　　“妈，我回来了。”
　　林父还在厨房里忙着，林母听到声后，打量了眼林晚新不冷不热道：“头发剪了啊，剪短了精神多了。小晚，你去换衣服洗手，菜好了。”
　　“嗯。”林晚新点点头。
　　晚饭林父做的是红烧豆腐鲫鱼和清炒南瓜，为了给林晚新补身体，还专门熬了一锅排骨汤。

　　林家吃饭很安静，连咀嚼的声音都尽量控制到最小。直到一家人都放了筷子，林晚新才开口：“寄月什么时候回来？”
　　“寄月”全名林寄月，是林晚新妹妹，比他小四岁。
　　“估计得等到这周末吧。她现在小升初，寒假补课集训营时间长。”林母不以为然道。

　　“嗯。”林晚新乖巧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送到厨房，才刚打开水龙头林母就来阻止：“不用你洗碗了，你学业要紧。明天不是要考试吗，回屋复习吧。”
　　林晚新还是低头在洗碗：“妈，你累了一天了，还是我来吧。”
　　林母见状满意地朝林父笑笑，嘴里感慨道：“我们小新真是长大了，越来越孝顺了。”
　　林父也干笑着附和：“这还不都是你教的好，你是我们家第一大功臣。”
　　“行了，别洗了小晚。冬天水凉，手冰坏了。”林母推了推林父，示意道：“让你爸来吧，他不累。”
　　林晚新这下没再推拒，用一旁的毛巾擦干了手就回屋了。

　　林晚新从书柜里找出了上学期的月考试卷和错题本，依次排开开始复习。他不是“神童”，他取得的成绩都来自于日积月累的辛苦学习，和或许有的那么一些学习上的天赋。

　　他学习的时候喜欢喝东西，书桌旁一般会放一个很大的装满水的杯子。但他不太爱喝白水，他嫌白水在不锈钢杯里有一股铁锈味。所以杯里一般装的是咖啡，茶或者柠檬水。

　　等杯子里最后一口水杯被喝掉后，林晚新抬头看向闹钟，已经十二点了。
　　林晚新抿了抿嘴唇，又鬼使神差地从书包里翻出了那张没写完的几何体的解析纸。

　　他翻出一张草稿纸试图自己解出第二问，但第二问显然要比第一问复杂得多。直到林晚新因为长时间低下头而导致脖子僵硬，不得不伸手捏一捏放松酸痛的肌肉时，那道题还是毫无头绪。

　　他看向那串联系方式，不由自主地打开微信“添加朋友”。但立刻，他就合上了手机。看着黑屏的手机，林晚新眉头轻皱，扶额轻叹了口气。
　　我大抵是学疯了。林晚新心想。要不还是早点睡了吧。

　　开学考学校管的不严，所以不用分班考试，就在原班上考。
　　林晚新今天是和闻子奕一起坐地铁来上学的。他们住的离学校近，再加上前几年政府还围着这块地修了新的铁路。上学就变得更方便了，学校离家就三站路，一会儿就到了。

　　就算如此，林晚新还是起的很早，一般会提前一个小时就到学校。不过一般他是来学校复习的，闻子奕是来抄作业的。虽然昨天第一天开学没有布置作业，但是想着有开学考，闻子奕还是不情不愿地早起来跟着林哥一起来上学了。

　　但今天班上有人比他来得更早，正是他那个烦人同桌。烦人同桌今天穿了件黑色始祖鸟冲锋衣外套，里面套了件纯灰色卫衣。陈聿为气质很干净，这样穿看上去格外青春洋溢。
　　出人意料的，今天陈聿为很专心地伏案在自己桌位写题。连闻子奕都大吃一惊，一靠近，就朝陈聿为喊：“聿少，你来那么早——学习啊？！”

　　“对呀，今天考试嘛。”陈聿为转了转手腕，抬眼看他：“不是昨天打球说了嘛，以后学校里只称‘聿哥’，不称‘聿少’吗？”
　　闻子奕猛一敲头：“哎呀，聿哥。这不是忘了嘛。但是我们学校考试难度真的有点变态，你这考前抱佛脚可能真没什么用。”

　　陈聿为莞尔一笑：“没事的，我会自求多福。不就考试嘛。”
　　林晚新想到昨天那道题，心里想：该自求多福是他闻子奕这朵“大喇叭花”。
　　但蒙在鼓里的闻子奕只被陈聿为这种“乐观”的情绪感染了，直呼他闻子奕在三中也算是找到了“soulmate”。

　　林晚新放下书包，拿出昨天没看完的错题集。今天考试第一门就是物理，而物理刚好就是他最薄弱的学科。趁离开考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准备把剩下的内容加紧看完。

　　还没看几页，烦人同桌突然递了张纸过来。
　　陈聿为敲了敲林晚新的物理错题本，眉梢微挑，笑吟吟道：“林同学，我昨天可捧着手机等了一晚上你加我微信呢。”
　　林晚新抬眸，眼神一闪：“所以呢。”

　　“所以，我就把第二问解析写给你了。喏，就这张纸。”陈聿为眉眼弯弯，嘴角微微上翘。
　　林晚新陡然一愣，随后仔细看向那张纸，确实是第二问的解析。还是那□□爬字，很好认。
　　林晚新轻声道：“谢谢。”
　　陈聿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好学生，我们好同桌互帮互助。你快复习吧，我不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