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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审判恶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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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去看看马.....他吗?”在伊文不赞成的眼神中,他替换了词汇。
“人们认为邪恶的欲望会吸引恶魔交易,交易完成后被取走一部分,这种连尸体不会有人认领。”伊文垂下眼,“圣殿会接引他们的灵魂往生。”
一时间只有车轱辘的声音,碾压着异世界灵魂。
林顾撩开帘子,从窄窄的车窗窥探到四四方方的天空。三声敲钟声后,冲天的烟雾凝结在墨水一样的云层里,像浓汤在头顶沸腾。
“审判开始了。”
烧焦的无名物体被捆在柱子上,一些穿着布衣的农民正对着审判台念悼词,衷心的祝愿迷途的灵魂能得到主的指引,然后用赎罪券在圣徒那换取收拢灰烬的资格。
这个画面过于中西融合,却没看见他们怀里揣着面食。
这件事过于蹊跷,林顾不动声色观察每一个人,走路时不时瞄他一眼的同学,一边嘲讽一边打他胳膊的切尔夫,拿着竹筐出入古堡的仆人......就连路过的猫都暗藏身份。
熬到傍晚,他脱身按照伊文说的地址找去。
顶着房东狐疑的眼神,他掐着手心,强迫自己脸不红心不跳扯谎,“我表哥爱上仆人被家里人分开就离家出走了,他已经回家了,我来替他收拾东西。”
房东问马特的特征,他对答如流。房东确实有半夜听到房间争吵声,气得他想用尖皮鞋狠狠地踢租客的屁股。
但是......房东还要问什么——在一片金光闪闪中,麻利闭嘴的把门打开,甚至贴心的离开了。
林顾在门口默念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来帮你的,不要怨我,双手合十对着床头方向恭敬的三鞠躬才走进去。
屋子整洁得像样板房,除了地上沙发拖拽的痕迹,柜子底下的纸团——昨天的马票,林顾默默揣到兜里。
他试探着打开衣柜: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没什么异常。在他往洗浴室钻的时候,门再次被打开了。
房东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一个精神抖擞的白发老人,整齐的头发,纯黑的燕尾服,白手套,用鹰一样的眼神盯着他,简直要把他刮下肉来——注意到房间没有弄乱,老人表情稍微缓和,“我好像没有在霍格特家的宴会见过您?”
霍格特家的宴会来着不是沾亲带故,就是非富即贵,这是在打探身份。
林顾不愿意牵扯太多,“我是马特同期,他好几天没来训练,我来看看他。”
老爷子心里有了猜测——一腔热血的年轻人,“我是霍格特家族的仆人,少爷还有其他事情就先离开了。”他的父母已经连夜回了领地。
“哦哦哦,那我先走了,我们都很想他。”
老爷子盯着他的背影缓缓开口,“夜路可不好走。”
林顾脚步一顿,走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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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时,太阳的尾巴和月亮还在交接,他才走几分钟,天幕像一键切换变成了纯黑色,眼前也浮现出白雾。
团团火光漂浮在雾气中,朝着他漂浮而来。
一行穿着教士服的人提着灯笼出现在雾气中,林顾汗毛倒竖,本能的缩到巷子里面的垃圾桶旁,甚至连偷窥的念头都不敢升起。
只能隐隐约约感觉一团暖光飘过来,把地面照得亮堂堂的,在巷口停留了一会儿,慢慢飘走了,只能看见幽幽的月光。
出于警惕,他保持着不动,等到月亮从天幕中央落到树杈上,他才缓缓直起身,靠着墙慢慢往回走。
“晚上,城内会有圣职人员巡逻。”伊文说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白天他们一脸悲悯在焚烧台前收赎罪券的画面。
不知道被抓到能不能用金币脱身。
一晚没睡,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就连伊文的表情都开始模糊起来,他真的说过吗?
越努力回忆,越是模糊——他当时啃着干巴面包,伊文坐在他右手,绕过蜡烛把咖啡递过来......
伊文家全屋通电,为什么要点蜡烛?
马车里也有蜡烛,玫瑰公馆也有蜡烛——蜡烛无处不在——他恍惚间看见伊文拿着蜡烛走到他面前,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他想要甩开,牵手处却一阵炙热疼痛,伊文像被点燃的蜡油开始融化了。
“伊文!”他使命压抑住喉咙的尖叫,猛然惊醒。
一个提着灯笼的教士正停在他面前,他手正死死地贴在灯笼上——他被发现了。
脑子里浮现出河边无脸的尸体,头皮阵阵发麻,他屏住呼吸,附件的暖光只有这一个,他装作不清醒的样子,整个人弓着背往灯笼上凑——在教士还没反应过来时拔腿就跑。
雾气越来越厚,他在雾气里艰难游动,大张着嘴急促呼吸,胸口阵阵刺痛——他竟然在雾气中溺水了!
暖光像无害的挂件,慢慢浮在他身后。
白茫茫中伸出一双手,捂住他的口鼻把他往墙上按。一双澄黄色的眼睛出现在他面前,他下意识去踢,被对方整个压住,一股潮湿的气息覆盖了他,“别怕,我只是路过的好心人。”
暖光失去目标,晃晃悠悠的在雾气中摇摆。
林顾盯着落单的教士,想到剩下的一积分,有点跃跃欲试。
那人贴着他耳朵用气音说,“别打坏主意。”
林顾点点头,等着对方放开钳制后,温顺地靠着墙坐下,手在地上摸索。年久失修的墙壁很轻易抽出一些松动的碎砖块,他直接对着那教士的头一板砖。
灯笼掉在地上。
啊?就这?
顺利得不可思议。
作为保守派代表人,他又狠狠地补了几下,确定对方死得不能再死了,才把砖头塞回墙里。
好心人对着面前的凶杀案轻轻吹了个口哨。
林顾试着捡起灯笼,脸部没有融化和拉扯感。他借着亮光去照尸体,没想到尸体以诡异地姿势靠在灯笼上,只是一瞬间,那人脸上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新的无脸人诞生了。
在林顾帮人帮到底的劝说下,两人狼狈为奸,把教士捆在审判台。
咚——
咚咚——
天打雷劈的好心人,在安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夜晚敲响了审判钟。
点点亮光从远处出现,好心人一跃消失在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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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兔收光,陈曦微露,在林顾逃了大半夜,系统才开会回来。本以为会看见宿主睡播的系统,沉默着把屏蔽装置拉满。他囫囵睡了两小时又被仆人喊起来,在天旋地转中栽倒在树下。
一个人踌躇着盯着躺在树下补觉的林顾。
柔顺的黑发撒开,露出白得透明的脆弱脖颈,明媚的阳光蒙在缺乏血色的薄唇上,无害而又神圣,感觉下一秒就会牵着他的手赐福于他。
据说,恶魔会伪装成无害的的样子。
据说,布里安昨晚出现在马特门前。
据说,杀人犯会回到案发现场。
一个柔柔弱弱的少爷,竟然能打得他们毫无反手之力……而且,布里安输给了马特,他难道不怀恨在心吗?
他感受着兜里金币,捏紧了手心的汗,直挺挺的走过去,大声质问,“马特的失踪跟你有关系吗?你昨天晚上.......”
林顾脑子还没清醒,“来和我打”哥,不是,…圣里安一脚踹他心口,“你发什么疯,出门忘了用圣水洗脸是吧,还是得了狂犬病看见人就开始犬吠。”
那人盯着圣里安,一下子泄了气,爬起来就要跑,被圣里安踩着背抵在地上,“让你走了吗?怎小狗的主人快来把他牵回去。”
“对不起。”他把脸埋在土里瓮声瓮气的说。
圣里安加大力度,那人像濒死的鱼在泥里挣扎,“对不起,放过我吧,好痛啊,啊啊啊”——空气中响起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这是干什么?再不松开肋骨会断吧?
林顾拍了拍圣里安的肩,“算了。”
圣里安沉着脸环视一圈,直到其他人都别开眼,他才松开脚。
那人弓着腰缓了半天,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林顾注意到,他棕色麻布裤子兜里凸起——是一小袋钱币。
林顾想起来第一轮第一天,他被圣里安卡着脖子按地上,也是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小少爷,这里可不是你的牧场,回家再咩咩叫吧。”
当时他痛骂对方神经病,现在居然被对方维护了。按照他对教会的了解,要是真被举报是恶魔化身,肯定会本着疑罪从有的态度,把他架上火刑架。
不死也得买上灵魂等重的买赎罪券。
等他把马特救回来,他也要加入蛐蛐人三人组。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罪犯就是会返回案发现场。
林顾站在人群里,满意地看着火光,真想冲他们喊一嗓子:“先生大义!”正在被火刑的是昨晚的尸体,或是出于颜面考虑,他的黑袍被换成了普通的棕色布衣。
很快他的笑容凝固了,一双盛满蜜糖的眼睛和他对上,他竟然堂而皇之地站在圣徒队伍里,双手交叠放在胸前一本正经地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该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