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巢》默默珩

25、第二十五章 养心殿惊变

　　萧景琰携赤炎金蛤连夜入宫，直奔养心殿。太后、皇后以及一众重臣皆焦急等候在外殿。皇帝萧彻已昏迷多日，气息奄奄，太医院众太医跪了一地，束手无策。

　　当萧景琰捧着那散发着温煦金光的赤炎金蛤步入内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其上，带着期盼、怀疑与难以言喻的复杂。尤其是皇后（太子生母，虽太子被废，其位尚在），眼神深处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按照萧景煜兽皮册子上的记载和太医院院正的共同参详，需以金蛤贴近皇帝心口，辅以金针渡穴，引导其圣力净化毒素。过程需极其小心，稍有不慎，可能反噬。

　　萧景琰亲自将赤炎金蛤置于皇帝心口，那玉佩般的圣物触体即温，金光流转，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太医院院正屏息凝神，施以金针。

　　时间一点点过去，殿内落针可闻。就在众人几乎要绝望时，皇帝灰败的脸色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微弱的红润，紧蹙的眉头也稍稍舒展，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

　　“有效！圣物有效！” 太医院院正激动得声音发颤。
　　太后更是喜极而泣，连声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然而，萧景琰却敏锐地注意到，赤炎金蛤的光芒在净化毒素的同时，其本身温润的金色中，似乎隐隐透出了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黑气缠绕！这绝非吉兆！他想起沈栖梧信中提及，此物能克毒，但似乎也会吸收或映射毒素的特性。

　　就在众人稍松一口气之际，异变再生！

　　一直侍立在龙榻旁、看似悲痛欲绝的皇后，突然如同鬼魅般出手！她并非冲向皇帝或赤炎金蛤，而是猛地拔下头上锋利的金簪，快如闪电般刺向正在全神贯注施针的太医院院正的后心！这一下若是刺实，院正必死无疑，施针中断，后果不堪设想！

　　“护驾！” 萧景琰反应极快，厉喝出声的同时，已一掌拍向皇后手腕！
　　“铛！” 金簪被掌风扫落在地。

　　皇后一击不中，脸上露出一个极其诡异而疯狂的笑容，并不纠缠，反而借力向后急退，撞向龙榻后方那面巨大的屏风！
　　“拦住她！” 萧景琰下令。

　　侍卫一拥而上。然而，皇后在触及屏风的瞬间，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屏风后竟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她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

　　“追！” 萧景琰面色铁青，亲自带人冲了过去。洞口内是一条狭窄幽深的密道，不知通向何方。皇后显然早有准备，对养心殿的隐秘了如指掌！

　　这番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内所有人目瞪口呆，骇然失色！皇后竟然谋害陛下？她为何要杀太医院院正？这条密道又通往何处？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龙榻上的皇帝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角似乎有一滴浑浊的泪水滑落。

　　萧景琰带人沿着密道追击，密道曲折向下，竟通向宫中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冷宫院落。等他们冲出密道，哪里还有皇后的影子？只在院落荒井旁，找到了一支她仓促间遗落的、造型独特的凤凰金钗。

　　经查，那金钗并非宫内制式，其工艺风格，竟带有几分前朝（被大周所灭的南陈）遗风！而皇后，其母族祖上，确实与南陈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皇后是前朝余孽？！这个猜测如同惊雷，炸响在萧景琰和所有知情人心中！如果真是如此，那皇帝中毒、太子（或许也曾被利用）、乃至更早的孝惠大长公主之死……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复辟前朝的惊天阴谋！而“相思烬”，或许就是他们用来清除障碍、搅乱朝纲的工具！

　　萧景琰立刻下令封锁消息，全面清查皇后寝宫及其母族势力，并暗中搜捕皇后。他意识到，他面对的敌人，远不止一个倒台的太子，而是一个潜伏多年、图谋甚大的可怕组织。

　　当萧景琰带着一身寒气与这骇人听闻的初步结论回到景王府时，已是次日凌晨。他第一时间召见了沈栖梧。

　　听完萧景琰的叙述，沈栖梧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但仍被“前朝余孽”四字震得心神摇曳。母亲的死，皇帝的毒，太子的疯狂，皇后的潜伏……这一切，竟然都源于一场跨越了数十年的复国阴谋？
　　“皇后……她为何要杀院正？”沈栖梧抓住关键点。
　　“或许，是怕院正在救治过程中，察觉陛下所中之毒的真正来源与特性，从而顺藤摸瓜，查到她身上。”萧景琰目光冰冷，“也或许，是怕陛下醒来，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秘密。”

　　他顿了顿，看向沈栖梧，眼神复杂：“三弟……他可知晓此事？” 萧景煜对毒术和宫廷秘辛的了解，让他无法不产生联想。
　　沈栖梧摇头：“三殿下只提及‘相思烬’与宫中更高处有关，并未言明具体。而且，他若与皇后一路，又何必多次助我，甚至舍身相救？” 她本能地为萧景煜辩解。

　　萧景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但愿如此。” 他话锋一转，“陛下虽暂时稳住病情，但毒素并未完全清除，赤炎金蛤之力似乎也消耗颇大，需时间恢复。朝局动荡，皇后在逃，内忧外患……栖梧，” 他第一次在非公开场合如此唤她，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依赖？“本王需要你。”

　　他需要她的智慧，需要她手中的赤炎金蛤，也需要……她这个人。
　　沈栖梧抬眸，看着眼前这个权势滔天却难掩倦色的男人。他们之间隔着猜忌、隔着权力、隔着萧景煜的恩情，但也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

　　“殿下，”她轻声回应，目光清亮而坚定，“栖梧会竭尽全力，查明真相，稳定朝纲。” 这是她的承诺，也是她的道路。

　　就在两人商议下一步行动时，瑜王萧景瑜的拜帖送到了。他以“听闻陛下病情好转，特来与二哥商议稳定朝局之策”为由，请求入府一见。

　　萧景琰眼神一冷。他这个四弟，消息倒是灵通，选在这个时候上门……
　　“让他进来。” 萧景琰沉声道，他倒要看看，萧景瑜在这场骤然升级的风暴中，又想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沈栖梧起身欲回避。
　　“不必。”萧景琰阻止了她，“你一同听听。” 他要让她亲眼看着，这京城的漩涡，是如何运转的。也要让萧景瑜知道，她站在谁的一边。

　　萧景瑜踏入书房时，依旧是一身月白常服，温润如玉。他先是关切地询问了皇帝病情，对皇后之事表现出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愤慨，随即话锋一转，落到了朝政上。
　　“二哥监国辛劳，如今又出了皇后这等骇人之事，朝野上下人心惶惶。”萧景瑜语气诚恳，“臣弟不才，愿为二哥分忧。如今户部、礼部几位主官因与废太子或皇后关联过密，恐难胜任，需尽快遴选贤能接任，以安人心。臣弟这里，倒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还请二哥斟酌。”

　　他直接开始索要关键职位，插手朝堂人事安排！姿态依旧温和，言辞依旧恳切，但那步步紧逼的锋芒，已展露无遗。

　　萧景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沈栖梧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心中明了。萧景瑜不再隐藏他的野心，他要利用这次危机，真正地走上前台，与萧景琰分庭抗礼。

　　养心殿的惊变，如同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前朝余孽的阴影，皇位的空悬危机，以及三位皇子之间日趋白热化的明争暗斗……都将这大周王朝，推向了风雨飘摇的悬崖边缘。

　　而手握赤炎金蛤、身世成谜、周旋于三位皇子之间的沈栖梧，注定将成为这场终极风暴中，最关键的那颗棋子，抑或是……执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