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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可念不可说(二) ...

  •   季春秋听着他苍白无力的解释,更生气了,用手中的拐杖敲击着大理石砌成的地板,这一声沉闷的巨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边上的人都被吓得一哆嗦。

      “笑话,什么叫应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用的儿子,你今天就给我都坦白清楚,叫人暗杀席珏城是不是也是你干的。”季春秋手紧紧握着拐杖的手柄,从沙发上略显艰难的起身。

      季照华垂着脑袋,浑身发抖,听到季春秋走过来的声响,更害怕了,头更往底下埋,缩成一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我......我只是和他们说席珏城碍事的很,想教训教训他,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鲁莽......啊,爹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男人话还没说完,背上就被季春秋用拐杖狠狠的敲了几道。

      偌大的客厅里回荡着他的求饶声与拐杖打在人身上发出的声响。

      林霜和季照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急忙上去求情,双双跪在季春秋面前挡着护着季照华。

      “老爷,他知道错了,再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林霜哭的梨花带雨,抱着季春秋的腿阻止他再上手。

      “现在打他也无济于事了 ,爹爹,当务之急是怎么应付席家。”季照云将被打的后背和额头都有血迹的男人护在怀里,急忙出声。

      “这还不简单,把这畜生打死喽,拿着他的尸体去席家就算是有个交代了。”季春秋喘着粗气,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打累了。

      她看着怀里的季照华已经开始神志不清,而对面站着的父亲却没有丝毫怜悯之情,那双眼里透露出淡漠与绝情。

      她颤抖着开口:“爹爹暂且留照华一命,我会想办法把他摘干净的,若是不成,您在把他送去给席家请罪也不迟。”

      “希望你是真的有办法。”季春秋冷冷丢下一句话,踢开了抱着他大腿的林霜,拄着还有血迹的拐杖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林霜急忙扑过来用帕子给季照华擦拭额上的血迹,用哭哑了的嗓子指使下人:“快去把宋医生请过来。”

      季照云则仍旧是抱着季照华,眼里还有惊惧,用指甲紧紧掐着自己手心里的肉。

      第二天下午,季照华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捂着自己剧痛的脑袋才发现自己的头上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床前是神情憔悴的季照云。

      季照云见他醒来也没多大反应,望着窗外的天光,淡淡的开口:“想活命吗?”

      “当然想,姐,你得救我。”季照华用干哑的嗓子开口回答。

      她这才缓缓将目光收回而后看着床上的男人:“那就听我的,席珏城查不到最好,若是查到了,你便打死不承认,说你压根不知道这事情,把罪责推给你那些不中用的属下,到时候我们也只是落得个驭下无方的罪名,就算席珏城不信,他没有实证也没法把你怎么样,听清楚了么。”

      “可是......可是那些都是和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我不能出卖他们,让他们做我的替死鬼啊。”季照华从床上起身,脑袋疼的厉害。

      女人微微蹙眉,伸手给他理了理被子:“你不舍得他们死,你就得死,你自己选。”

      男人垂下眼眸,似是经历了一场深思熟虑了才开口:“就算我都推给他们了,也难保他们会不把我供出来。”

      “我自有办法叫他们闭嘴,你只要答应我到时候死不承认就行。”季照云起身,给他倒了杯白开水,随后又走回床前递给他:“最后在提醒你一句,这里是京西城,不是雪城,你再胡作非为下去,没人能救得了你。”

      “知道了姐姐,我就是气不过嘛。”想当初在雪城,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季照云仍旧蹙着眉,语重心长的再次叮咛:“不要做些不合时宜的事情,我们家刚来京西城不久,不宜树敌,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里养伤不准再去搞那些有的没的,听到没有。”

      “知道了......姐你别念了,我脑袋疼......”季照华捂着脑袋不愿再听。

      坐在床沿的女人没再说话,只是神情恍惚的再次看向窗外。

      早春里,有青鸟的鸣叫,似乎万物都已开始复苏生长。

      沈裴湘早上才回的梨园,被汤智元抓个正着,不过见到门外停着的军车便也忍着没发怒。

      她倒是因此有些飘飘然,只觉得席珏城不仅是钱袋子,还像护身符似的,多多少少是她赚到了。

      被她藏在卧房榻下的银票也越积越多,她将卧房的门关的严实了,才敢把藏钱的陶罐子从榻下翻出来。

      春光之下,尘封已久的陶罐上的灰尘飞扬着,她仔仔细细的钦点了里头的银票还有一些散碎银子,又把这几天赚的钱一并放了进去,随后,她又从陶罐里翻出一枚玉佩。

      玉佩的模样十分精巧,半圆的形状让人能知道,这是一对玉佩中的一半,玉上雕着一只凤凰,手艺之精妙总叫多年前不过八九岁的沈裴湘在夜里偷看时,总害怕这凤凰会从这白玉里飞出来将她作为盘中餐。

      玉的成色板正,质地润泽,由一段红绳绑着。

      这是她来梨园时身上唯一一件自己的东西,她已然记不得是谁给她的,她只记得自己一直藏着这枚玉佩,年幼时就把她藏在胸口里睡觉,生怕被汤智元瞧见据为己有。

      她总觉得这枚玉佩与梦里时常出现的那位女子,都与她的身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日光从纸窗外透射进来,照在玉佩上,玉佩是和田软玉之中的羊脂白玉,在阳光之下泛出一层光泽。

      她将冰润的玉紧紧攥在了手里,手心的温度逐渐将玉佩捂热,窗外春意盎然,只是可惜梨园里头有掉了漆的白墙,挡着她,叫她不能看尽这烂漫人间。

      终有一天的吧,终有一天她能把这堵墙砸碎,没有留恋的一去不复返。

      那日夜里她照常登台唱戏,她又在台上见着了坐在二楼一身军装昏昏欲睡的男人。

      这几日,席珏城都爱来梨园听她唱完戏再等着她一同回府。

      她也不是很明白男人干嘛多此一举来这打个盹又接她回去。

      夜里坐在车上的时候,她便忍不住问他:“你去梨园听这么一会干什么,打个盹又回去睡?”

      席珏城不想说自己是想看女人穿着戏服扬水袖的场面,想了一会才回答:“对啊,能多睡一会也是好的。”

      “……”沈裴湘没法理解,抿着唇没再说话。

      今夜不算晚,京西城里仍旧灯火辉煌,她抬眸看着窗外的风光。

      恰好路过万宝楼,只见门前有许多轿车停着,还有许多人进进出出,人声鼎沸。

      难怪近来梨园的生意都没从前那般热闹了,原来人都跑到这儿来了。

      席珏城忽而又开口,将她的思绪又拉了回来:“我明日要去江城汇报工作。”

      “什么时候回来。”她只觉有些突然。

      “不确定,有上级下来检查工作,可能要陪着巡视几天还有演习工作。”席珏城回答,侧头望向沈裴湘,昏暗的车里他只能大概的看清女人面庞的轮廓,茉莉香一如往常的飘进他的鼻息之间。

      好香,叫他忍不住贪恋。

      起初女人都是偏着头看着窗外,听到这却忽而回眸,正巧碰上男人在黑暗中显得尤为炽热的眸光。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窗外不停倒退的光景似乎都停滞不前。

      在这场长达十几秒的对视之中,席珏城率先败下阵来,缓过神来匆匆撇过头去,耳根开始显现出淡淡的红痕,他不自在的理了理军装上的褶皱,正襟危坐着。

      而沈裴湘也不知怎的,好像被这么一看,看的她心都烫了起来,脸蛋上泛出两朵红晕。

      她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腿上的真丝面料,觉得周遭的气氛很不对:“要不你回来的时候……”我去城门口接你。

      后半句话她还没说出口,就被男人近乎与自己同时吐出的话给淹没了:“要不我回来的时候你来接我吧。”

      也不知是不是车里的暖气太盛,二人的脸越发的涨红。

      “再…再说吧,若是那天有事不巧的话我就不来了。”沈裴湘好似躲闪似的的再次侧头看窗外的景色。

      席珏城淡淡的“嗯”了一声,显得有些慌乱的抬手摇着车窗,冷风顺着窗口爬进来,这才将车里莫名其妙的燥热给吹散了大半。

      是好一阵的缄默。

      沈裴湘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头乱乱的,很是烦躁,导致后来唱戏的时候好长一段戏词都唱错了,不过好在对面的男人也听不懂,闭着眼照常睡他的。

      她也不知是舍不得对面这钱袋子里的钱,还是竟已经有些习惯了日日对着这一听她唱戏就犯困的怪胎唱戏,所以男人忽然说要离开,叫她心里空落落的,竟舍不得起来。

      她想,应该是前者才对,如今的疑惑应是自己一时之间鬼迷心窍了,想着睡一觉起来,这样奇怪的念头应该也就被她遗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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