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omega》佞蜀

9、Gentleman 9

　　【“你再往前行，就是红字禁区了。”】
　　“持速两千四百二十米，东南方向56°偏角，6.37米红光腔囊处会识别活物迸发等离子射线，高温电离气体在一秒内能腐蚀……”
　　“给老子闭嘴！”开机车的人狠啐一口，搓着掌舵盘，机身在荒土坑洼中连番跳跃，“小兔崽子，老子等会儿就把你碾死在床……”
　　一道亮色绿光猛地冲破前方路石！
　　机车趔趄栽入深坑。

　　一炸一静。
　　后座受禁锢的人伤到了肩膀，扑在前座背上抬起眼，狼狈却依然坚持：“你是很低等的alpha，来到这里是为了获得高阶omega的信息素吗？”
　　他半个身体被压在翻飞的后座下，侧扭着头，后颈与密集斑驳的伤疤暴露在弥烟的空气中：“你逃不掉的，就算挟走我，你也无法存活。”
　　“你要高阶omega的信息素，我可以满足你。”
　　“把我送回去，他们会留你一命。”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想活着，是吗？”
　　“你的朋友们都死了，但你想活着。”

　　“闭嘴、闭嘴！”驾驶舱转来一张磕破半只眼睛的脸，血色顺着眼角淌了半张面容，“你该死，你该死，你就不应存于此世，你……”

　　“标记我。”
　　后座的人温顺地伸长脖颈，埋下头颅，短发绕着后发际线逆向从耳畔垂落，声音像撒旦低语：“你一直都想要的。”
　　“遵从你本能的呼唤。”
　　“标记我，啃咬我的腺体，注入你的味道。”
　　“圈禁我。”
　　“撬开我的生育囊腔。”
　　“成为我的……主人。”
　　“我将诞下流续着你血脉的孩子。”

　　前方人的呼吸愈加急促，喉管低低嘶鸣，腥臭的烂鱼味如同千须万触，朝着那块后颈肉齐齐迸射。

　　他埋着头，看不清对方的脸，甚至识不清自己的心跳，只能听见低喃：
　　“对，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你要给我生孩子。”
　　“你给我生，不停地生、一直生！畸形的，不畸形的，我都喜欢，我全都喜欢。”
　　“生很多，生出和你一模一样的omega，我要、我要……”

　　他一动不动，闭着眼感知到那股鱼腥味儿带着潮湿朝生理最脆弱的地方逼近。
　　“嘭——！”
　　耳鸣穿透大脑，他应激抬头、本能闭眼，温热黏腻的液体直往面上扑，新鲜血液的腥膻一瞬掩过鱼味，给他蒙了一层红色面纱。
　　人类头颅被射线爆开，半个脑花与骨骼黏在他的脸上——
　　【“！”】

　　……
　　西莱斯睁眼，推开繁乱的被褥坐起来。

　　失忆第四天，朱利安突然的行迹像圣教徒般把西莱斯绑在围放篝火的十字架上，就差揭开他是omega的罪孽面罩，来一场接壤天穹的除魔仪式了。
　　承认因此做了一场噩梦，会不会显得心理素质太差劲。

　　西莱斯捏了捏鼻梁，朝人工智能那边望了一眼。
　　小Pa亮光的小表情不停瞟来，腾起几条疑似害羞的波浪号，然后嗡嗡飞到他的枕边：“梦魇了吗？伯爵大人。”
　　“没有。”西莱斯的声音有些哑。
　　他扯过一旁的长褥披在身上，一边咬着靛带捋出长发，随意绑在胸前，一边赤脚下地往浅光处走去。

　　上次被伯爵的坏脾气吓到了，小Pa私下连番更新表情系统，把颜文字调成动态彩色：“伯爵大人，这个时间燃熏香会提神的，天还没亮呢。”
　　伯爵蹲下，起火器啪嚓两声，充耳不闻：“嗯。”
　　端着爽神的薄荷味起身，西莱斯视线顺着扫过自己赤.裸的双足，翻转着起了一团青色的手腕，甩了甩几乎缠上脚踝的荷叶边暗纹睡袍。
　　他很瘦，瘦骨嶙峋、肌肤病白。

　　用的药是定时定量的，他吃了没多久就会犯困，白天同beta一样感知不到信息素味道，过了傍晚会愈发敏感。
　　朱利安似乎并不担心他成年后可能由任何契机迎来的发情期，就连阻隔器也没提过。一只omega发情会很轻易地引起波及范围内所有o和a发情，这个特性理所应当地为“天生淫.物们”拷上项上枷锁。

　　西莱斯感到闷，噩梦带来的头晕没能随薄荷味散开，脸色惨白得难看。
　　小Pa知道他用药后没休息够，身体肌能来不及代谢猛烈药物，夹着尾巴钻到他衣领下，试图提议：“伯爵大人，难受的话，我为您捉一只omega来吧。”
　　或许是为了防止电子渠道信息泄露，小Pa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

　　头晕不多时转成突突头疼。
　　西莱斯毫不领情，曲着手指敲敲它：“关机。”
　　人工智障将伯爵的行为判定为小小傲娇，飞到窗边有模有样叹息：“小Pa要是关机了，墙角可怜的omega就只能冻着脑袋这么孤寂地坐一晚上了。”

　　不是什么星球都像主星系那边，能用不计数的财力维持稳定的生存环境。雾霭星也就几个贵族庄园能无限充供必要气体，但夜晚的住宿外区依然低温难挨。
　　那只粉色omega耍了点心机，瞒过朱利安来到卧房发情，以为能凭特别信息素混得至少一个临时标记，也好过……

　　扑在地上青紫遍布的肌肤在脑中瞬时闪过。
　　估计确实被吓坏了。

　　西莱斯小幅度晃了晃头，单手推开小Pa守着的靠边窗户，冷风撬开缝隙掀起他黑色卷发的尾巴，连着发丝打在脸上。
　　他不太习惯长发，只随意抹过嘴角的几缕，朝一楼最下方看去。o身型普遍娇小，缩在某个黑暗角落里并不显眼，但某只颜色太艳，能被人一眼捕捉。
　　蹲坐着，像一朵被遗落在灌木丛中的芍药。

　　主君不喜欢太多侍从，伯爵更是不喜欢贴身衣卫，阿迦佩亲属平日里也不住在主楼这片区域。作为伯爵的第一位omega，弥米尔既不能随意走动、又不能贸然打扰，平时能接触到的最多的动态物就是家政机器人。
　　西莱斯没关心过他住在哪里，只知道带回庄园就暂且不会出人命。

　　小Pa围着伯爵紧张兮兮地转悠，恨不得飞下去让那个背对主卧垂头画圈的笨蛋回头看看。
　　西莱斯只得腾出手来抓住它，顺着风朝下方探问：“你还要坐在那里多久？”

　　背对着他的小芍药花浑身一个激灵，忙不迭转头，眼眶盈泪小嘴一噘就要说什么，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又被硬生生卡在原地。
　　西莱斯真想摸摸自己脸上到底绣了什么花。

　　大概察觉到了楼上人的疑虑，弥米尔拼命掖了掖眼，没掉一滴眼泪，抿着笑，出乎意料地大胆：“主人！”
　　“您好像一只刚睡醒出来觅食的吸血鬼。”

　　弥米尔冻得鼻尖通红，一头粉毛乱立，眼睛还水汪汪地扑闪扑闪。
　　他声音不大还逆着风，西莱斯本想当做没听清，手里的智能球嗡嗡弹跳刷存在感：“伯爵大人，他说您像吸血鬼，真是冒犯的ome……”
　　西莱斯：“嗯。”

　　说罢就把球往楼下一丢，小Pa吓得失去表情管理，疯狂筛选能博取怜悯的彩色符号。
　　弥米尔连忙站起来蹦跳着接住人工智障，小Pa学着他快速调了个“满脸期待”，生怕和笨蛋omega一起在外挨冻下半夜。
　　两张脸双双盯着西莱斯，好不可怜。
　　伯爵扯了扯嘴角：“上来。”

　　下面两只立马欢天喜地：“是！主人！”

　　智能球擅自给小o开了卧房权限，弥米尔站门口匆忙抹了两把发尾染的潮润，自觉地换好鞋袜，还没站定就听见询问：
　　“哭什么？”

　　“没有，没有哭。”弥米尔连忙摇头，两指特意撑大眼角证明，“是冻的，才没有哭。”
　　“是想念主人，但不敢上来，只好在下面坐着……”
　　坐到壁炉前调高室温，西莱斯揉了揉腕上的青痕，看也没看他一眼，搁置熏香，直言不讳：“你想要什么直接同侍仆说，不必蹲坐在下面，我不是每次都能看见你。”

　　弥米尔显然装了一腔柔情衷肠，明明可以借着漫漫长夜倾诉，又或者来点“意外”滚到伯爵的床上，博个三两分垂爱。
　　这么就直接把天聊死了。
　　他不得不丢掉娇滴滴的皮套，挫败又认命般叹气：“您……是嫌我脏吗？”

　　西莱斯淡淡：“嗯。”
　　弥：。

　　伯爵一时兴起带回来的omega于朱利安而言唯一的威胁不过是，发情信息素可能引起伯爵的初潮热。但没勒令人工智能调整相关信息，主君对他供给的药无比自信。
　　阿迦佩身后或许还有一支仪器精密、技术高超的专业研究团队，不论是贩卖.器官、夜色交易亦或者及时遏制奴隶群病毒感染，这帮刽子手刀起刀落娴熟至极。

　　“您看上去不太舒服，是半夜梦魇了吗？”弥米尔干巴巴站了几秒钟，重新调整表情靠近他，“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遗落人间的漂亮……——哦请原谅我的冒犯，您真的、太出人意料了。”
　　“摘下面具时，我还以为自己目睹神迹。”

　　小Pa眼见他上道，缩起尾巴藏到暗处。
　　西莱斯不想跟这只o拉感情，耳朵自动过滤所有无效词汇，也顾不上他的某些言语是否逾矩，点头敷衍：“好了，回去吧。”
　　光速逐客令让弥米尔的不安浮于言表，他拽了好几次衣衫，像一朵被伤及蕊芯的落雨樱：“伯爵大人，请不要这样……”

　　“我是出生在贫民窟的omega，除了这幅皮囊我没有任何可以同他人等价交换的东西，或许留在我脊背上的青紫色引起您……”
　　“经常有人失踪吗？”伯爵扇了扇香薰扑鼻的薄荷味。
　　弥：。。

　　西莱斯不理解他的沉默，点明：“卖身到主城区之前，你所说的‘贫民窟’附近？”
　　弥米尔规规矩矩跪坐到离他几米外的地方：“阿迦佩圣光照耀，可雾霭星是个冥石，伯爵大人您之前过于幼小，或许没能接触到‘旧区’的难民。”

　　小o战战兢兢地把话尽量说得漂亮：“虽说是难民，倒也没可怜成那样，或许贱命贫生，我记得幼年时‘主区’多次来人支助，无一例外被亲戚乡……”
　　“常有失踪，但无人问津。”西莱斯截断他长篇废话，简短总结，“因为乡民刁难。”
　　“你不应该惧怕那样的场景，你不是雾霭星人？”

　　弥米尔愣住，脸色灰白起来：“我、我……”
　　“我只跟着生父在旧区居住到十岁，之后被贩卖到主城区再也没有回去过。再之后听说乡区翻新，那一片的人口早就迁籍，杳无音信了。”
　　西莱斯坦言：“死无全尸。”

　　这么说来是凭借肉.体翻进了阿迦佩核心管辖区，干了几年本行，跟过几个人，辗转来去、阴差阳错被挑走，粉色霓裳的东西懂的多，凄惨畸怪的场面可能真头一次见。

　　“你还算幸运。”伯爵起身，裹着长褥赤脚走来，“皮囊能给你捎来幸运，也会携来咒厄。”
　　他站定在弥米尔身前，试图点醒他：“既然是这个星球的原住民，应该知道浮于表面的和平对于omega只算短时缓冲，被主星系遗弃的荒区会不断涌来暗潮。”
　　“我的身体不好，信息素低微，不需要omega。”
　　“这不是庇护你的栖息地。”

　　跪在身前的人没有犹豫地趴下，闭眼试图轻吻伯爵的脚背，被对方避开，委屈啜泣道：“请不要遗弃我。”
　　“如您所见，我只会拙劣的暖床把戏，我会努力博得您的欢心，请不要这样快遗弃我，我无处可去……”

　　可是撞号了，装不了多久。
　　在没有做好准备之前被人发现真实性别会让他的处境雪上加霜。
　　西莱斯眯着眼没有再动，否认：“不是遗弃你。”

　　弥米尔连忙跪挪了两步，匍匐在地伸长脖颈，吻如愿以偿落在伯爵左脚背瘦得凸起的跖骨上，像一片被风扫过的轻羽触之即分：
　　“求求您，不要这样快遗弃我。”
　　“请让我做供您玩乐的奴仆，我高贵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