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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云安清夜贰 ...

  •   桌前,云裳天与他们一行人坐在那。
      “要……带我回宫?”云裳天摇了摇头,“我是逃出宫的,我不回去。” “王后,我们这都是撕了皇榜的。”年无获顿了顿,继续用那老人相沙哑的音调说,“您这般……我们可难做啊……”
      云裳天一愣,“抱歉,我不是故意让你们难做的……可我实在……”她接不下去了。年无获话锋一转,“王后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们没逼您,那……我想向王后请问个问题。”
      云裳天疑惑地抬头,“嗯?”
      “昨日那两人……为何要追杀你?” 云裳天回答道:“他们说要找东西,找什么七十二秘宝,我根本不知道什么,他们却强硬逼迫……所以就成了这样。”
      君景烛用那张普普通通的脸望向云裳天,“那裴如焰……又是谁呢?”
      云裳天望着他,“裴如焰?她是清夜国裴将军的义女,后来——”她顿了顿,“你们……是外来人吧?” 君景烛点点头。云裳天叹了口气,“我把十多年前的事告诉你们也无妨……”
      十六年前云安清夜还是各守一方,可是云安国一直稳压清夜国一头,什么云清海、云清崖,都是云安在前头。云裳天的哥哥,也是云安国最后一任国王——云夏潼想吞并清夜国,于是战火燃起,燃尽八个月之久。最终清夜国毁灭,云夏潼将清夜国国王与其后,斩杀于市。
      而当年才十八的太子夜步深,成了云夏潼安抚众人的棋子,说是会善待,实则是将他当奴隶差使,甚至不如一个下奴。但同样是拥有大好年华的云裳天早听说了夜步深的个个勇绩,什么百人围杀千人军、什么可射千里远之雕,她对于夜步深一直是崇拜,于是听说夜步深来到了云安王宫,便迫不及待去看他。
      云裳天托着下巴,眼里尽是光彩,就像还是当年少女时,她的眼神尽头有个人影,是那个龙座上的清夜国王、是那个披上战甲叱咤风云的人物、亦是当年清夜国俘虏清夜太子。太子身穿麻衣,该是持剑的手,握住了扫帚柄,打扫着云安国土。“他很好看,当我只看过他一眼,便难以将视线移开……”
      年无获大约猜到了结局。
      云裳天眼神闪烁了几下,暗了下来,“我们相爱……或许不能说相爱,我爱上了他,他和我在了一起,哥哥却十分厌恶他,不许我俩在一起,直到——哥哥被我磨得受不了了,允了……”
      头上安着三头金凤冠,身穿的大红嫁衣做工十分精致。二十岁的云裳天,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笑得十分开心,脸上化了妆容,让平时清秀样儿的裳天显得十分艳丽,好看至极。
      “裳天。”云裳天听见这个虽冷却独对她温柔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夜步深,“深深!”云裳天望了过去,只见夜步深翻了窗进来。云裳天扑了过去抱紧了他。夜步深一身深蓝色的衣,还没有换上衣。
      云裳天好奇问:“深深,你怎么没换衣呀?” 夜步深抱紧了她,扯开了话题,“裳天,你真美。” 云裳天顿时迷得不知方向,傻笑了几下。
      “裳天,你要和我一起走——”当夜步深说到一半时,忽然有一把声音打断了他,“小天天!”
      “哥哥!”云裳天回头一望,是云安国王——云夏潼。“那个夜步深呢?”云夏潼东张西望,“他不见了!”
      云裳天有点不明白,“……啊?” 她又回头一望,步深呢?刚刚还站这里……
      云夏潼见她这般,以为她怕,便说:“不是逃婚啦!”他坐在她面前,“怕他拐你跑了……大婚之前是不可以见面的!”
      云裳天笑了起来,如银铃一般的笑声,让云夏潼也忍不住笑了,“哥哥,我知道!” 但知道和见不见是两回事。
      云夏潼揉了揉她的头,“记得啊,结婚了就是大人了,你小孩儿似的,怎么当人的娘啊?还有啊,如果那个夜步深欺负你,就休了他!然后我一定把他打死……” 对的,休了,因为夜步深是入赘。
      云裳天较晚出生,是她母后年近四旬时生下的,生下她后就离世了,而她父王也在过不久去世了。所以云夏潼不仅仅是她哥哥,亦是在云裳天人生里担当父母的角色。
      “时间要到了……”云夏潼叹了口气,望着云裳天,“这件衣,是我几年前就为你准备好的……”他想揉她的头却怕弄乱了,“小天天倒没长胖。” “哥哥!”云裳天控诉。
      “好啦,不逗你了!”云夏潼捏了捏她的鼻尖,“希望我的小天天能幸福。” 云裳天鼻子一酸,却还是笑了,“嗯!”
      望着云夏潼的背影,云裳天笑了,却一滴泪落,她会想哥哥,但她爱夜步深。
      如今三十三岁的云裳天叹了口气,“想来,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与眼前人不熟,但也许是因为他们救了她,让她比较安心,也或许是她将这些话都曾带下黄泉,乍一回来人间,她想找个人倾诉。
      “大婚那日,清夜国来袭,是裴将军和他率领的大军。”云裳天苦笑了下,“裴如焰将军——当初被我哥打残的裴老将军的义女,也是我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 君景烛疑惑,“裴如焰的……身体?”
      云裳天清秀,是个美丽可爱的小公主;裴如焰冷肃,是个凶悍美艳的大将军。她们各有各的美,但绝对不是同一个人。
      看见裴如焰的刀架在云夏潼的颈上,毫不知情的云裳天抓紧了夜步深的手,“步深!步深!我哥!我哥!” 王宫的黄土染上血红,狼狈的云夏潼被迫下跪着,眼神中的不羁尽现,可他看到了云裳天,瞬间变了脸,“小天!夜步深不是好东西!离他远点!”
      云裳天的泪水都沁了出来,“哥哥!你说什么?!步深他……!” 腰上一紧,云裳天被捞入一个人的怀里,当她撞上那人的胸膛上,她整个人懵的。
      不是吉服,是清夜国的战甲,如此直面冰冷,如坠冰窟。云裳天拉了拉他的手,“不是哥哥所说的对不对?是哥哥误会了对吗?” 云夏潼气得大吼,“云裳天!你给我醒醒吧!误会?误会个屁!” 颈间沁出了鲜血,云夏潼却不惧,没怕过那抵在自己颈前的大刀,还在大声骂夜步深。
      云裳天轻推开了夜步深跌跌撞撞地向后。下巴忽然被捏紧,云裳天被迫望向那个人,裴如焰盯着她的眼睛,讥笑着,“小公主啊,你喜欢的,一直都是清夜国的太子啊……”
      捏着下巴的力又加重了些,云裳天一疼,泪水哗啦啦地落,她的红色嫁衣,就像个笑话,她的婚宴,就是地狱。满地是尸首与鲜血,有见过几面的,有认识的朋友、有敬重的长辈,心绞着疼。
      裴如焰的话不停,“小公主,你肖想的还真是……妄想。”她冷笑一声,“看到你哥了吗?” 云裳天颤颤巍巍地望了过去。
      云夏潼青筋尽暴,“姓、夜、的!”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甩开了四个人,奔向云裳天。“他的下场会是你们对清夜国国王王后安排的下场一样……”裴如焰幽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云裳天看着云夏潼的愤怒的脸上忽而凝着,面容疑惑,低头要一望,鲜血却忍不住从口中吐出,他身子一坠,跪在了地。
      “啊——啊——!”云裳天脑子一空,爆出一连串的尖叫,“啊——!!!”
      射箭手有的冷漠,有的冷笑,有的狂笑,竟是十箭齐发,将云夏潼捅成刺猬似的。脑子跑过好几个画面,是十多岁的小哥哥喂小小的她喝粥、是哥哥抱住她骑马、是她跑上朝堂,抄着小碎步走上龙座找哥哥,而哥哥笑骂她胡闹,画面只闪现几秒,她好像又过了一次仅二十岁的人生。
      “而你的下场……”腰上一紧,让她逃离那可怖的声音,夜步深的声音从她上方响起,“够了裴将军。”
      云裳天听着那沉稳的声音,好恶心、好想吐!她一把推开了夜步深,身子一坠,落在地上,撞疼了身子更加反胃,她忍不住一呕,竟是吐出了鲜血。
      云裳天望着云夏潼,他的意识快不清了。云裳天爬起来,想抱住他,可是脚软,一次一次跌在地,她扒着地,手不断向前伸长,“哥、哥……呜……” 云夏潼的手也无意识向云裳天伸去,满眼尽是悲痛。
      云裳天的手够不着,她爬着地上前,他们指尖轻触到了,她又奋力上前。云夏潼指尖颤了几下,吃痛地闷哼一声。
      “哥、哥!!”云裳天大吼起来,全身颤抖得难以自控。云夏潼嘴角动了几下,却没有声,但云裳天看出了,他说:“哥哥想陪小天天——”他来不及说完,就合上了眼。
      “啊——啊——哥、哥!!”云裳天疼得卷缩成一团,她无意识地嘶吼起来,像被逼急的小兽,终于爆发,“啊——!” 腰上又一紧,她被夜步深整个抱起,她趴在夜步深的肩上,“我、恨、你!”
      “你知道我当初有多痛了吗?”夜步深只轻飘飘地说一句。云裳天一颤,却被夜步深抱起,“走。”
      在云清崖时,云裳天终于蓄了力,推开了夜步深。“裳天!”夜步深手上一空。一身红衣满是沙子与血迹,她手拿着金珠钗抵在自己颈边,满头乌发散开来,被风吹得拍在她脸上,热辣辣地痛,她手捧三头金凤冠,“好好笑啊……”她边哭边笑道,“我真是个蠢货,好滑稽……可笑。”手一松,凤冠落地。
      夜步深走上前,“裳天,危险!” 云裳天持着珠钗,轻划在颈间,鲜血直落,“我不像你,我不能忍好几年,然后报仇……”她轻轻笑了下,“我这生最后悔的就是遇见你、爱上你……” 她合上眸子惨痛地笑,“哥哥想我陪他,我去找他了……”她捅穿自己的颈喉,向后坠去。
      “裳天!!!”崖上的夜步深奋不顾身地扑过来,他嘶吼大喊,却被人们拦住。
      三十三岁的云裳天拍了拍头,“啊,我说了好多废话……” “没事。”君景烛道。云裳天指尖绕了绕发丝,忽然道:“我一个月前回来的。” 年无获望着她。
      “一个月前我忽然从一片混沌清醒……”云裳天苦笑一下,“我才知道过了十三年,夜步深他娶了裴如焰,然后用她的命,换回我的命……” 云裳天眼睫轻颤,“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可我……我想找回裴如焰,还给她……不想见他。”
      “但是……”年无获微微叹了口气,“我们总得带你回去。” 云裳天点点头,“嗯,我知道的……” 他们是她的救命恩人,她不能连累他们,大不了再逃一次。
      年无获笑了下,装起老者的样子,“小姑娘,老拙倒有个想法。” 云裳天愣了下,“有、有什么……?” “国王既能救回你,那他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年无获试探一下后故意顿了顿。
      云裳天回想到了什么,“对对,他说过裴如焰有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她用了其中一个找回了我!” “也许这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让你去找你哥……还能找回裴如焰呢?”年无获接上了话。
      云裳天抿抿嘴,片刻后点了头,“我回去吧……总不能一直躲……” 年无获笑着点点头,“那请移步了。” 说走就走,他们前往宫殿。
      “啊,下雨了!”外头有人嚷嚷着。“哪儿有……”有人正要回怼时,抬头一望,不是雨……是花瓣,而云裳天看到时却愣着了。
      那年夜步深表白时,是个雨天,是一场太阳雨。美丽的公主殿下拉着她喜欢的男人来到了大街上。小公主望着她的侍卫,兼她喜欢的男人道:“步深步深,你不要告诉哥哥啊,我这可是要带你去玩的呢!”
      小侍卫点点头,冷峻的脸上带着微笑,让他的周围蓦然有了温度,“好,我不会告诉国王,殿下出宫是为了带属下去玩。” “……”小公主呆了下,倏而打了他几下,“步深!” 夜步深受了她不痛不痒的打闹,温柔地笑着。
      那时,云裳天真觉着自己对于夜步深是特别的。可不是,夜步深他从不笑,可对她,夜步深却从不吝啬。可是……再想回头,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他们隔的是国仇家恨,凭她也想让他忘?想来即是虚情假意。
      十三年前的一个雨天与今时重合。只是今时的雨滴成了花瓣……
      那年,下了雨,她玩不了。“呀!怎么下雨啦?”她被夜步深护着,躲在了个店家的屋檐下。她嘟着唇正郁闷着时,抬头望了天,“诶?有太阳呢!”她猛地望向夜步深,“你看……!” 她猛然坠进了一潭水波里,他的眼里清澈,映照出她的身影,让人产生一种,他满心满眼只有她的感觉。
      云裳天的脸红了,别开了头。夜步深被发现他在看她也不管,反而不躲不掩的继续看着她。微雨停了,彩虹出来了。云裳天奔了出去,躲开夜步深的视线,“哇!好漂亮呀!五颜六色的!” 夜步深点点头,“嗯。”
      云裳天笑了,拉着夜步深的手,“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步深却不动。云裳天疑惑问:“嗯?怎么了?” 夜步深望着她,“你……是不是想带我去云清花海?”
      云安国繁华、盛世;清夜国却喜爱平静、安宁、淳朴、浪漫。云清花海在清夜国,传说有一对痴情人就是在此告白并相爱到白首,不管真假,云安国与清夜国的人都将此视为告白圣地。
      云裳天一愣,胡乱地摇头,“才不是!” 呸!她还真是!云裳天有点怕,为何夜步深那么问?他是不是看透了自己?他是不是讨厌她?
      夜步深沉默了下,“裳天……”他的手小心地握着她的手,她没推开,“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裳天错愕地望着他,又连忙垂下头。夜步深却忽然道:“裳天,我喜欢你。” “……啊?”云裳天呆呆地望向他。这真是猝不及防!
      夜步深轻轻笑了,宠溺似地问:“没听明白?”他轻轻扯她的手,“我说,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地在一起、想牵你的手,看山河万里、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裳天,你怎么哭了?” 相同的语气,同样的人,隔着十三年,说了同一句话。
      逆光之时,相同的地、相同的人、相同的“雨”;不同的身份、不同的相貌、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心情。清夜王轻扯他最爱的人的衣袖,“裳天,你怎么哭了?”
      可小公主不再是小公主,清夜王绝不再是小待卫了……同样的问题隔了十三年不会是同样的答案了……
      十三年前的小公主哭着说我很开心,十三年后的她哭着说:“我恨你!” 早是人事已非,又何必强求?
      君景烛望向年无获,是他告知的夜步深?君景烛想了想,其实也不必太惊讶的,他们在赤鬼教是互相帮助,年无获透露了很多事,可这代表他们关系很好吗?他们从前认识,但如今也人事已非,甚至他自己也全忘了,总是会留着些事不说的,不可能完全信任。
      年无获望了过去,对上他的眼眸,笑了下。君景烛也回了个笑脸,但他总是会莫名其妙袒护他,庚尧他其实也不必瞒。
      夜步深听了云裳天的话,眼睫一颤,似乎被狠狠地刺伤了,忽而将云裳天搂入怀,“裳天,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别说气话……” “为什么要让我又重活一次?你想让我杀了你报仇你才开心吗?你想怎样就怎样,我很没面子啊!”她心里只有二十岁,那么点小打小闹,看起来又弱小又可怜也滑稽。
      “裳天,别闹,我们先回去,好不好?”夜步深说话的语气有多温柔,不由分说带她离开时力气就有多大,他终究要面子。“起驾回宫!”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离去。
      年无获一行人也被带回去当贵客安置。夜步深开设宴席,表示他对云裳天回来的开心。
      年无获一行人居住在王宫外不远的一处驿站,他找来了隔间的君甄二人。“宴席是个好机会。四月初九,夜步深到时会接我们入宫同庆并嘉赏我们,到时便可趁机行事。”他拿出一卷地图,“这是国王寝殿,夜泽殿。”他指了地图中其中一处,又拿出了另一卷图纸,“这是寝宫内部。”
      “等、等等”君景烛疑惑问,“谁给拿来的啊?” “咱小云姐啊。”年无获笑着道,一双桃花眼笑得像月牙一般,“我有真言珠,没人能骗得了我。” ……他还真的将赤鬼教所有的七十二秘宝拿了。“夜步深寝殿有个密室,也许置放了七十二秘宝在那里。到时,我们就是前往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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