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男友上恋综后》知州南

81、09-2

　　杨枝在这顿晚饭吃得有点儿漫不经心。
　　再怎么说，他都是经历了一晚零零碎碎的睡眠——提早睡觉，多少有点儿失眠。
　　睡着了又爬起来，坐车跑到另一座城市，再睡一会儿，又爬起来去登山。
　　破碎的睡眠，高原反应的后遗症，加上超出平时运动量的疲惫，再加上到小屋之后一直积压下来的坏情绪。
　　一层一层叠加着。
　　杨枝并没有期待过今天晚上要和谁约会，他是最想回家的那个人。
　　吃着饭，都还感觉隐隐有些头疼。

　　“吃点儿牛排吗？”伍恩贤坐在杨枝旁边，把牛排切好了，分给祝余和杨枝。
　　倒是先夹给杨枝。
　　杨枝夹走了牛排旁边的圣女果，实话实说：“不想吃肉。”
　　祝余今晚点的挺清淡。
　　杨枝不喝酒水饮料，只是喝玉米汤。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伍恩贤看杨枝这样，也没什么心情吃饭，一双眼睛都在杨枝身上。
　　“有点儿。”杨枝尽力避免大幅度的动作，动作大了，头就疼，“只是有点儿头疼，不饿。”
　　“你今天凌晨就出门了，不饿吗？”伍恩贤摸了摸杨枝额头，挺凉的，“没发烧吧？”
　　“没。”杨枝身上披着祝余的外套，扯了个笑，“没那么严重。”

　　“高反？”祝余问。
　　“有点儿。”杨枝把小番茄塞到嘴里嚼嚼嚼，挺酸的，但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吃过药了吗？”祝余又问。
　　“吃了，”杨枝感觉自己身体还是有点儿虚了，居然登趟山回来整个人后遗症这么大，“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去那么高的地方，又徒步了几个小时，吃了药也还是高反。”
　　“有去医院看看吗？”伍恩贤放下筷子，就只是看着杨枝。
　　“有随行医生，真没那么严重，”杨枝再次强调，“下午下了山之后休息过之后就没太大感觉了，现在就是腿有点儿酸，我以前也去爬过一天的山，也没那么累……”

　　杨枝话音里听起来还有些不服气，他越想也越觉得自己身体应该不至于这么差。
　　熬夜，谁没熬过？
　　徒步，平时也不是没有出差或者和别人一起去玩的经历，登山也没比那些困难那么多吧？
　　[杨枝：“我才二十多岁，身体不能那么差。”]

　　杨枝抬眼，接触到祝余和伍恩贤两个人望向他的视线——不那么相似，但同样都写了关心。
　　那股不轻不淡的由于身体不适带来的不爽倏地消散不少。
　　杨枝笑了笑，这次的笑轻松许多：“我在雪山上看到日出了，挺震撼的。”
　　那会儿杨枝身体就不是很舒服，看着日照金山感觉壮阔，感受却像是闷在衣柜里的香水，闻到了一点儿，直到现在才知道余韵悠长。
　　而伍恩贤到现在才是感觉有点儿吃味。
　　既为杨枝看到了美丽景色而高兴，又为杨枝和蒋琰又多了点儿难忘的回忆而感觉到难明的嫉妒。
　　还有点儿感觉蒋琰怎么也没为杨枝着想……
　　交往了那么多年也应该知道杨枝身体状况是什么样的吧，怎么那么突然就带他登山？
　　还说是拥有丰富登山经验的大佬呢，怎么让杨枝带着不适的身体回来了？

　　伍恩贤情绪复杂得很，以至于对杨枝展露出来的对雪山上美丽风景的感慨都有点儿没法共情、
　　祝余倒对那展现出兴趣。
　　伍恩贤也忽然疑惑：祝余怎么也出现在这？
　　他到今晚才意识到祝余对杨枝也感兴趣。

　　“你还想和杨枝在一起吗？”陆里青拿着烤好的肉走到蒋琰面前。
　　穆子平开车兜风回来，买了很多肉串和零食。
　　他们在露台上烧烤。
　　明亮的灯光照着烧红的木炭。
　　半打啤酒，两碟肉串，一盘花生和几盒凉拌菜。
　　“想。”蒋琰喝了酒才回答，他喝的酒比吃下去的肉菜多，“但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为什么？”穆子平看起来和之前有点儿不一样了，眉眼之间多了点儿不易察觉的放松的感觉。
　　“我还在想。”蒋琰说。
　　蒋琰想到了和杨枝在一起这些年的事情。
　　前几天在小屋里一起看的前任视频勾起了他更多的回忆，在雪山上沉默而漫长的攀登也足够让他想起更多。
　　刚认识的时候在饭桌上互相带着好奇和疑惑的观望，在冬天到来的时候杨枝总会提前买来的情侣款的帽子和手套，在床上、在家里、在大街上杨枝的撒娇和亲吻……
　　杨枝弯起来的眼睛，温柔地碰过他脸颊的手指，为他涂抹膏药的力度，在他受伤时候比他这个伤者更难过而流出来的眼泪。
　　还有争吵和冷战时杨枝的眼睛。
　　他们分手分了三次，复合了好像也没有吸取到什么教训。
　　旧的问题好像也没有解决，新的问题也会出现，不那么重要的分歧，偶尔冷战就冷战得太久。
　　再和好，再分开。
　　过去这数年里，他们留给彼此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
　　爱吗？
　　愧疚吗？
　　那些温暖动人的回忆吗？
　　还能为杨枝做的是什么呢？

　　蒋琰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的样子。
　　穆子平还是挺好奇“想但是不一定要在一起”的原因和做法，但也知道这大概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也大概知道这个问题在每个人那里适用的答案或许不同。
　　他知趣地没再问。
　　陆里青却问他：“你和祝余的约会怎么样了？”

　　“一开始好像比以前任何一次见他都要难，但是后来结束的时候却觉得从来没有那么轻松过。”穆子平拿起一串大肉串慢慢地吃着。
　　一口一口结实的肉填满了心里一些空着的地方。
　　“你们做了什么？”陆里青问。
　　“露营。”穆子平想不到怎么去形容他和祝余的约会。
　　简单到乏善可陈，说聊了什么好像也没聊什么。
　　只是帮助他再次下定放弃这段感情的决心。
　　独自兜风又买了一大堆食物回家的时候，轻松的感觉居多，还是有根刺在心里。

　　穆子平对祝余的感情有点儿像一个好吃者对食物不断泛起的馋。
　　每天都想吃，每时每刻都想吃。
　　吃到了好吃的食物会想要吃，吃到了不好吃的食物更想要吃到好吃的东西。
　　饿的时候想吃，吃饱了也还是会馋。
　　心心念念，日日夜夜想着，没有办法，没有出口。

　　而祝余告诉穆子平的答复像是一个人的口味是注定的。
　　祝余不喜欢穆子平，就像一个人不爱吃海鲜或是不爱吃鱼子酱。
　　无关食物贵重或口感，只是每个人口味不同。

　　人的口味或许会变，那祝余的喜欢会变吗？
　　穆子平也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等到都不太觉得祝余会变成喜欢他的样子了。
　　他那么珍惜、喜爱祝余，上了节目想要和他和好，可祝余并不是这样想的。

　　“祝余没有我会更快乐吗？”穆子平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会使他心痛。
　　他不敢想，不想说他和祝余在一起的开心，对祝余而言只是退让和可怜他才给予的。
　　他愿意放手了，却不敢面对祝余因他的离开而会得到快乐这件事情。
　　他珍重的东西在祝余那里是废物甚至是有害之物，这个新冒出来的认识让穆子平太伤心了。

　　“他不快乐就不快乐呗，”陆里青说话的语气听起来直率而天真，“你快乐吗？你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穆子平愣了愣。
　　蒋琰也愣，愣过之后，笑了笑：“别教坏小孩儿。”
　　“不是吗？”陆里青挺认真地反问，“你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会快乐吗？”
　　“爱情也是有苦涩的部分的。”蒋琰说。
　　“可是你不会设想着和他在一起之后很痛苦，还会和他在一起的。”陆里青语气挺平静，但是不冷淡，就像在说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那……确实是。

　　穆子平追祝余的时候就想着和祝余在一起就好，在一起之后又希望祝余也能像他爱他一样爱他。
　　总之是期待着快乐的。

　　“快乐就在一起，不快乐了就分开。”陆里青说。
　　“如果一方还爱，另一方已经不爱了呢？”蒋琰问。
　　陆里青迟疑了一下：“那可能是有点儿痛苦了。”
　　穆子平垂了垂眼，变轻松的心情随着没有完全解决的问题又变得有些沉重：“我有点儿害怕，我怕这四年来一直都只是我一厢情愿，我怕他说我的快乐都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不会的。”蒋琰拍拍穆子平肩膀，安慰他。
　　“你有问过他吗？”陆里青疑惑，“祝余看起来不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了。”穆子平叹了口气说。
　　“但是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是吗？”蒋琰问。
　　“也没那么重要。”穆子平说话的底气没那么足。
　　因为决定要放弃了，所以这些问题的答案也没那么重要了。
　　也是真的已经有点儿累了，不应该再去勉强一个不爱他的人去爱他。

　　“你呢？”穆子平感觉有点儿奇怪，“你和小伍怎么样？”
　　“他和别人去约会了。”陆里青从盘子里夹了一块肉少骨头多的肉串，慢慢地嚼着，酒喝得也挺快。
　　“你还喜欢他吗？”穆子平有点儿吃饱了，但也还在吃着。
　　“我和恩贤认识太久了，十几年，都在学校，在快速成长的那几年我们都陪在彼此身边，”陆里青吃东西嚼得很慢很慢，“有时候也很难分得清是友情还是爱情，还是单纯只是习惯或者依赖。”
　　“你和他在一起开心吗？”穆子平又问。
　　“当然。”陆里青回答这个的时候眼睛有点儿亮亮的，他回答这个问题完全不需要犹豫，可光亮里面也藏着点儿什么，“现在在一起也很开心，只是感觉再在一起不合适了。”

　　“为什么？”蒋琰只是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少。
　　“我和他当朋友是最佳的朋友，两个人在一起了，距离太近，反而生出间隙。”陆里青说。
　　“克服不了吗？”穆子平问。
　　“也不想克服吧，有一些争吵只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同，我们并不是想要改变对方，只是当时还没有足够稳定良好的心态去处理那些，”陆里青喝酒倒是挺快的，没几口就把半杯度数有点儿高的酒喝见底了，也不脸红，“争吵的记忆太深刻了，现在哪怕有足够的能力去应付这些也不想再去尝试一次了。”
　　“我和杨枝也很不同。”蒋琰突然说。
　　“不会觉得有点儿可惜吗？”穆子平问陆里青，“你们两个看起来还能在一起的样子。”
　　“看起来能在一起和实际上能在一起好像是两件事情呢，”陆里青笑着说，喝完了那点儿高度数的酒也没再倒，只是很慢很慢地嚼着骨头，“好的人和谁在一起可能都能很快乐，但是我不要凑合。”

　　陆里青有点儿喜欢伍恩贤的。
　　交缠在一起的各种感情里必定有爱情的部分。
　　或许温情多得有点儿过分，但是绝对有心动和爱。
　　他觉得伍恩贤有时候有点儿傻，分不清友情和爱情，觉得伍恩贤对他只是习惯和依赖。
　　所以，凭什么呢？
　　陆里青不要伍恩贤那一点点的喜欢，他可以找到更爱他的人。
　　一点点的喜欢，那就做朋友好了。
　　他和伍恩贤能当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