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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顾予岑侧过脸,伸出舌头舔了下楚松砚的掌心,若是以往,这种姿态下他肯定要重重地咬下去,直到尝到弥漫在口腔里的血腥味才肯罢休,但现在他要是再咬上去,楚松砚保准要第一时间扇上来一巴掌,再把他赶出去。
      顾予岑收敛了点儿,但也只是一点儿。
      他喘着气说:“我偷了齐琳的通行证才进来的,她妹妹和你一个剧组啊,我听见她们聊天了,她妹妹夸你处事妥当,为人温柔,你开心吗?你喜欢她吗?”

      顾予岑就像是毫无逻辑的发问机器,随便逮到一点相关的信息,就要扯过来塞进问题里,扔到楚松砚的怀里。

      他问过楚松砚喜不喜欢男人,却没问过楚松砚是不是只喜欢男人。
      在这个社会里,少年人青春期时接受的教育永远是针对着“与异性发生感情关系”的基础,并加以引导,而引导的结果,可能是生长出规整的枝丫,也可能是窜出与常规不符的折枝。
      楚松砚接受的教育是什么,顾予岑不知道,但他知道,楚松砚这人,是没法用一般方式来描述的。
      或许楚松砚从来都没刻意规定过自己要对哪个性别的人产生兴趣,只是单纯从自己的角度来衡量利弊,碰巧针对着他的人是顾予岑,碰巧顾予岑是个男性,碰巧这个男性还是个不大正常、极易被痛感操纵的受|虐狂,碰巧受|虐狂主动提出了在一起,接连的碰巧,才导致他接受了这么一位男朋友。
      换做其他情景,将连续的碰巧堆叠到别人身上,这个“男朋友”的位置自然也能换成别人,甚至能直接换成“女朋友”。
      所以,顾予岑在面对楚松砚时,常常有一种恼火的情绪。

      因为他是可被替代的。

      是可以随时被放弃的。

      凭什么。

      顾予岑的手指插进楚松砚的裤腰缝里,小声地警告:“楚松砚,你别想拿我当免费的来练手,练完了就去找别人谈恋爱,不然我肯定要掐死你。”
      这句话毫无威胁力可言,因为显然他此刻处于绝对的弱势,这是从他瞒着家里跟楚松砚跑到首都,还心甘情愿地跟他一起蜗居在地下室时就定下的。
      说完,顾予岑也不管楚松砚听没听进去,就站起身,将手伸进去快速捏了一把,便抽离开,甚至在此刻都还记着要保持好形象,整理了下自己凌乱的头发。
      “我先走了。”顾予岑习惯性地预料好楚松砚躲避的方向,不偏不倚地将唇贴上去,在楚松砚的嘴角快速亲了下,才接着说:“齐琳应该快忙完了,一会儿她要是发现了,下次就不好偷通行证了,我先走了。”
      他等着楚松砚给个回应,但楚松砚只是盯着他两秒,很轻很敷衍地“嗯”了一声。
      顾予岑“啧”了一声,没多加埋怨。

      在来之前,他就在网上搜好了,怎么哄闹分手的男朋友回心转意。搜出来的结果是清一色的劝分手,只有零星两条让他先耐着性子哄,哄回来再理智沟通一下。
      但在楚松砚面前,比理智谁能比得过。
      顾予岑只能认命先当舔狗了,至于别的,不重要,反正他现在也在首都,日后他俩见面的日子长着呢。

      顾予岑走的时候没忘了把锁给带走,木门被风吹得不断扇动,发出阵阵响声。
      楚松砚坐在床头看了会儿,才移开眼,重新摸回手机,照旧找出顾予岑的手机号,拉黑。

      做完这些,楚松砚躺到床上,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门外就传来阵阵嘈杂声,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开始忙碌工作,楚松砚也在隔壁传来推门声时,便起了床。
      楚松砚的动作很利索,洗漱很快就完事,拿着做满标记的剧本就出了门,一扭头,就看见了正站在门前抽着烟望着天的江酖贺。
      江酖贺像是一晚没睡,眼下乌黑比平常都要重上两分,在靡烟缭绕之下,看起来就像是个催命的野鬼,至少在被盯工的工作人员看来是这样的,一时手快动作更加得轻,生怕哪下惹来江酖贺不满就招了骂。
      但江酖贺的注意力在楚松砚出来后就转移到他的身上,朝他招了招手。

      楚松砚走到他身边,说了声:“早上好。”

      江酖贺这人特奇怪,人还年轻,某些习惯却能被联想到老大爷身上,就像他抽这烟,是自己买了特大一袋烟叶子,自己卷的纸旱烟,吐出来的烟味也弥散着呛人的苦辣味。
      他不知从哪又掏出来根,直接递给楚松砚,说:“抽一口。”
      楚松砚看他一眼,抬手接过,叼到嘴里,在身上摸出打火机,准备点燃,但打火机用了有段时间,这还是从超市里买的最便宜的一块钱的塑料打火机,质量不大好,里面的油也快见底,一连点了几次,都没点着。
      江酖贺将自己抽了一半的烟凑过去,给他接了个火,替他将烟点着了。
      这猝不及防的燃起来,烟纸燃烧的焦呛味和烟叶子燃烧的辛辣味一同扑面而来,熏得楚松砚眼底一片火燎的酸辣,连带着眼泪都涌上来,喉咙里更是灾难式的熏呛。
      楚松砚憋着气,瞪着眼睛看向脚下的地面,缓了缓,才慢慢地将那口烟吸下去,又轻轻吐出。

      江酖贺让他吸一口,他真就只吸这么一口,便扭头看向江酖贺。

      江酖贺这人性子古怪,甚至出现过拍摄到一半,中途重新换主角的事儿,就因为那演员对增改剧情的理解迟迟达不到江酖贺想要的效果,他就开始觉得这人前头的演绎都差了点儿味道,挑剔得愈发严重,最后双方无法磨合,就这么突然决裂了,开始走流程划分责任,支付违约金。
      为此,那位演员的影迷没少在网上称江酖贺为“事儿爹”、“戏大爷”。
      楚松砚在这点上提前做过功课。

      江酖贺眯着眼睛觑了他半晌,才问:“味道怎么样?”
      “烈,还辣,后劲儿的苦味淡。”楚松砚谨记着剧本里的言皿的设定,刻意没加主观形容词,将叙述缩得短小简洁。
      “嗯。”江酖贺吸了口烟,这次动作很慢,又问:“还有吗?”
      楚松砚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神情,思忖片刻,才说:“带点茶香味,应该很贵。”

      江酖贺略微挑了下眉头,语气不明地说:“当时试镜的时候,别人都着重对言皿的情绪过度进行演绎,但你更注重前边的那部分对钱的感受,你对钱很敏感。”
      “嗯。”楚松砚这么一听,也知道江酖贺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但其目的为何,楚松砚不清楚,只能顺着话回:“否则也不会大着胆子找你借钱。”
      江酖贺笑了笑,说:“这是对的。”

      楚松砚手里目前只有前半部分剧本,后半部分还没给他,按江酖贺的话来说,这前后两部分是割裂开的,联系很小,甚至是互相矛盾的,一起给楚松砚,可能会影响他对前面剧情的理解,但现在看,估计是对楚松砚的考核的一部分。
      他想看看楚松砚靠自己,能凭空领悟多少。这么听着挺难为人的,但江酖贺就是这么个人。
      江酖贺抽着烟,慢悠悠地解释道:“上等的瓷器都是很贵的,甚至有市无价,如果一个瓷器活起来,他会认识到自己的‘贵’吗,会的,而它认识到这点后,再经过各种纷扰的影响,他会下意识地比对各种‘贵’之间的等级,因为它知道自己是最上等的,这是一种很冷漠的优越感。”

      此刻,齐宁推开了房门,在面前挥着手,试图挥散呛人的烟雾,却还是被熏得连连咳嗽了两下,她只得捏着鼻子,憋气憋得声音都变了腔调:“你们大早上就开始讲戏了,才五点钟呢。”
      江酖贺瞧她一眼,又递了根烟过去,这次还直接将烟引燃了,说:“你也尝一口。”
      齐宁看了看楚松砚,又看了看江酖贺,到底还是把烟接过来了。她当初试镜的第一场就是段抽烟的戏,但当时她接触的是很普通的淡烟,不至于这么烈,她小小地吸了一口,忍耐着没快速吐出去,但就这么一瞬,脸便开始爆红,最后,忍无可忍,她靠职业道德压抑着咳嗽,将烟吐出。
      “什么感觉?”江酖贺问了同样的问题。
      “辣,呛。”齐宁将烟拿得远远的,皱巴着脸,吐槽道:“你不说抽烟是为了提神吗,这玩意抽一口,我感觉我都要晕厥了。”
      江酖贺笑了笑,接过她手里的烟,扔到了面前的小水盆里。
      楚松砚看着齐宁,默不作声。

      齐宁所扮演的格菱,在戏里就是个跳脱吵闹的性子,这也是将言皿拉进大染缸里的人。两个人一起试探着闯入新鲜的世界,以好奇的眼光看待每一项事物,随着接触的越多,这份好奇也开始慢慢变质。

      言皿接受了世界三六九等的划分,并且很快加以施用,而格菱没有。所以他们一同探索的世界开始变质、割裂。

      江酖贺挑演员,不是看演得如何,而是看这个人本身。

      楚松砚懂了。

      江酖贺注意到楚松砚眸底晦暗变化,扭头对齐宁说:“去准备一下吧,今天的戏,可以开始了。”
      齐宁愣了下,下意识道:“景搭好了?这么快?”后来又想想,在江酖贺这魔头手底下,干活不利落说不准要被喷成什么样,在心底嘟囔了句,就跟着助理一同走了。
      江酖贺看她走远,开口道:“钱都用光了?”

      楚松砚向他借了二十万,这笔钱,很明显没被用到楚松砚自己的身上,但瞧他那样子,这钱明显已经所剩无几,否则也不会什么东西都不添置。

      楚松砚应了声:“嗯。”

      停顿了下,楚松砚接着说:“埋起来了。”

      江酖贺点了点头,没接着追问。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他当初也对楚松砚的背景进行过简单调查,没沾些不该沾的东西,那这钱该怎么用,就是楚松砚自己的事了。
      二十万而已,这部戏一经问世,楚松砚会有很多个二十万。

      江酖贺看人很准,楚松砚这人,心里装的东西很多,所以能够琢磨出很复杂的情绪,并借此隐藏自己,但这人的壳子下其实又有些空,所以完全适合用各种戏段演绎来填充。

      江酖贺说:“走吧,你也去准备准备。”

      楚松砚却没动,而是弯腰将燃到尾端的烟按到水盆的水面之下,看着火苗被水扑灭时窜起的那道笔直的白烟,说道:“谢谢你借我的钱。”
      江酖贺没说什么不用谢之类的话来推脱,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整理好你的情绪,不要去想别的了,如果你表现不够好,那二十万随时会翻倍成你这辈子都负债不起的两百万。”

      如果楚松砚表现不够好,半路被换,他这新人演员在江酖贺这儿亮起了红灯,算是这辈子在演艺圈没了出头之路,毕竟现在没有任何人支持他、了解他,大家只会凭借他在江酖贺这儿取得的成绩来给他下第一印象的评分。
      而失败后二十万翻倍来的两百万,不是他十七岁的年纪能轻易背负的。
      他已经足够胆大了。

      只不过,这份胆大的资格来得太晚。

      那二十万最终的结局只是“埋了”,而不是“还了”。

      “我去洗把脸。”楚松砚这么说。
      江酖贺扬了扬下巴,没说话。

      楚松砚直接返回了房间。

      房间里还残留着昨天顾予岑来时留下来的香水味。顾予岑总是这样,习惯性在身上喷下厚重刺鼻的木质调香水,前调时浓艳得咄咄逼人,后调时又颓靡得经久不消。

      磨人。

      楚松砚用刺骨的冷水洗了把脸,便站在镜子前。

      镜子里的人表情极为冷漠,眼白处布着被烟熏出来的红血丝,唇角稍稍勾起些弧度,拉扯着面部肌肉,没有情绪的微笑显得格外僵硬,仿佛是一个陷入泥潭的囚徒。

      楚松砚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屏幕上多了两条未接来电,同一个号码,无备注的陌生号码,还有两条短信。

      一条是那个来电的号码。
      【我就知道。】

      一条是另一个无备注的号码。
      【阿婆的东西我整理好了,按你说的都烧掉了,我还找到了阿婆的药,还剩半瓶,是她自己停了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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