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嗜睡症遇见失眠症》淮续

6、第 6 章

　　多年来，林遇北不止一次地搜索过“见南”两个字，每一次都没有结果。
　　直到半年前，搜索结果里多出来“顾见南”三个字。

　　顾见南。
　　南城顾氏地产集团的总裁。

　　顾见南是一个低调的人，林遇北翻遍全网，竟然找不到他的一张照片。直到在一个视频里，他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多年来一直照耀着他的阳光。

　　困意席卷而来，他连忙打开陪聊APP，找那个假霸总聊（学）天（习）！
　　昨晚的事他替霸总找好了理由，他告诉对方五分钟不说话就挂，对方不过是听了他的话而已。

　　他点击通话。
　　他再一次不幸地发现，他又被删除了。

　　他联系客服，如果能成为固定客户，能不能不硬性要求陪聊员天天删删删的。
　　客服当然抓紧一切机会推销，说店铺正好有包月包年活动优惠，如果中意某位陪聊，可以把他包起来，只为你一人服务。只要交易不结束，好友关系就一直续存。

　　哈？包月包年吗？
　　他林遇北长这么大，从来都是别人包他，他还没有包过别人呢。
　　他要包年！

　　点完付款，林遇北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人生赢家。他一直生活在别人的命令里，现在反过来了，有一个人要对他言听计从，什么都要统统听他的！

　　好友申请发出去后，等了一分钟，没有动静。
　　等了十分钟，还是没有动静。
　　对方来个死活不加他。

　　林遇北的高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次地卑微申请。

　　【真的觉得你唱歌很好听。】
　　【你的歌声很有特点，我很喜欢。】
　　【真的，听你的歌，我能做一百道数学竞赛题！】
　　【我的前途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拜托拜托。】
　　【大哥，求求你加我吧！】

　　过了许久，对方还是没有通过。

　　.
　　顾见南虽然打定主意不喝酒，但还是架不住和金默寒斗了几杯。到家后他压根没想要打开陪聊软件。
　　他不相信一个人能忍他一天、忍他两天还能找他聊天。更何况，那小孩根本就受不了他，还装什么装！

　　明天是工作日，这两天的胡闹也该结束了。

　　躺到床上，闭目养瞌睡，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他叹口气睁开眼，看着被扔到一旁的手机，伸手摸过来，鬼使神差地又打开了陪聊APP。

　　什么？
　　小屁孩竟然将他包了！！！
　　他堂堂顾氏集团的大总裁，竟然被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屁孩包了！！！

　　顾见南翻身下床，大踏步来到楼道的另一边，敲开陈绪行的房门。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陈绪行不耐烦地说：“你喝酒了？”

　　顾见南没理睬陈绪行的不耐，将手机扔给他：“你的生意来了，有人包年。”
　　这活，他是干不了一点了。

　　包年？
　　陈绪行看了大哥一眼，本来他的初衷是想找大哥麻烦，现在看来，大哥这两天确确实实有认真对待这件事。
　　包年吗？他来了兴趣，接过手机看起来。

　　打开软件，看着长长的一溜好友请求，他忍不住笑起来。
　　看来昨晚大哥唱歌确实是在陪聊，他还真是错怪大哥了。
　　不过，这世上竟然有人喜欢大哥的歌声？还要包他的霸总大哥？

　　“拜托，这不是我的生意，是你的生意。”
　　陈绪行让顾见南看那些发送申请。

　　顾见南：……喜欢他的歌声？
　　什么鬼？

　　“这人不是有受虐狂，就是真心喜欢听你唱歌。”陈绪行说出他的看法。
　　“是不是受虐狂我不知道，但没人喜欢听我唱歌。”顾见南打趣道，“我宁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相信有人喜欢我的歌声。”

　　陈绪行扑哧一声笑起来：“那可不一定。”
　　他摇头晃脑念出一句话，“你的所有不好，在某些人眼里，就是最好的。”

　　爸爸去世后，顾见南将陈绪行从老宅接到身边，担负起兄长的责任，他严厉管束，弟弟青春叛逆，对他一向没有好脸色。
　　而现在，一向不甩他的弟弟竟然开起了玩笑？

　　顾见南看着弟弟的笑脸，突然觉得他们之间亲近了不少。
　　看来帮助弟弟陪聊是对的。

　　不管对方是受虐狂还是真心喜欢，这都是一个契机，一个和弟弟缓和关系的开始。

　　顾见南笑着说：“行，那我就看看，这个人到底是受虐狂，还是真心喜欢我。”
　　陈绪行纠正他：“喜欢你唱歌。”
　　顾见南：“让你大哥意淫一下不行吗？”

　　陈绪行扑哧一声又笑了。
　　意淫？这是他的只会批评人的大哥说出来的话吗？
　　没想到喝了酒的大哥还挺可爱的。

　　陈绪行抱拳：“行行行，你淫你淫，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有结果了告诉我。”

　　见陈绪行心情不错，顾见南干脆坐下来。
　　“今晚我去金默寒的酒会了，就是抢我们生意的那个金氏。”

　　金氏是他们顾氏最大的“敌人”，大哥竟然去参加金家家主的酒会？
　　陈绪行不由的脱口而出：“你怎么去他那儿了？”

　　顾见南知道弟弟虽然人不在公司，但这些年在爸爸的培养下，对公司事务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他告诉弟弟实话：“我去看看都有谁去金家了。”

　　陈绪行问他：“有谁？”
　　顾见南说：“我看到几个背地里踩我们顾氏的人，还看到投靠冯氏的耿瘦子。”

　　陈绪行虽然和大哥不对付，但和方少凡经常联系。他听方少凡说过，耿瘦子靠出卖顾氏机密，在冯氏得到了升职。于是问道：“你没事吧？”

　　半年来，两兄弟可以说第一次坐下来聊这么久。
　　“我没事，就是想了很多。”顾见南向弟弟敞开心扉，“爸爸去世后，所有人都想看我笑话，想在我们顾氏头上撒野，这半年来我过得很累，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日子就像不是自己的。”

　　陈绪行知道大哥难，但没想到这么难，一时之间沉默了。

　　十年前的夜半，他睡得正香，顾见南突然推醒他，说要走了。他迷糊了一会儿，才闹明白怎么回事。他哭着求大哥别走，大哥却义无反顾地离开了。

　　后来他才知道大哥出了国。他恼恨大哥，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十年过去了，他习惯了一个人，大哥却又回来，还非要装什么兄弟情深。

　　他故意不学习，故意考不好，结果就导致两兄弟为着一点点小事就冷脸相向。
　　今夜的大哥，让他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

　　顾见南站到弟弟的角度说：“你二模没考好，我狠狠批评了你一顿，其实当时就后悔了。我压力大心情不好，可你要高考压力更大，我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批评你。”

　　二模的事陈绪行记得很清楚，他气愤大哥回来就管束他，故意考差想气气大哥。哪知大哥看到成绩就开启批斗模式，他当然也不甘示弱和他顶起了嘴。
　　这件事也是他和大哥关系疏远的导火索。

　　顾见南接着说：“后来我去学校见了你老师，了解到你平时成绩还不错，我一直想和你聊聊，可你总是不理我。”
　　顾见南握住弟弟的手，“我没有尽到当大哥的责任。大哥错了，你能原谅大哥吗？”
　　他一直没有说过自己的心里话，今晚借着酒意将这些话和盘托出，心里畅快了不少。

　　陈绪行也是一个感性的人，大哥一次次向他示好，他其实早就原谅大哥了，又拉不下面子轻易服软，于是倔强地说：“等你什么时候尽到做大哥的责任，我再原谅你吧。”
　　顾见南拍拍弟弟的肩膀：“行，你等着！”

　　回到房间，顾见南通过了好友申请，对方却迟迟不发语音过来。
　　顾见南迟疑了一下，点击了语音请求，响了半天没有人接。正要挂断时，语音接通了，里面传来困困的声音：“我睡了。”
　　顾见南：“哦，那你睡吧。”
　　林遇北：“谢谢。”

　　顾见南一愣：“你说什么？”
　　林遇北：“谢谢。”

　　顾见南仿佛听见暗影里，那个少年对他说，谢谢。
　　他按下录音键：“你能再对我说一声谢谢吗？”
　　回应他的，只有耳机传过来的沉稳的呼吸声，顾见南又一次感觉到了困意。

　　如果前晚的安然入睡是偶然，昨晚他特意挂断电话，结果照例失眠。现在他确定了，这迷人的天籁呼吸，就是能够让他进入安眠的摇篮曲。

　　他闭上眼，回忆着久远的十年前，那个孩子匆匆的一声“谢谢”，回忆着酒会上那个少年的“谢谢”。

　　仅仅听着一个人的呼吸，顾见南进入到了甜甜的梦乡。

　　星期一，意气风发的顾见南去公司了。
　　饱受失眠折磨的半年来，他的人生都灰暗了，难得睡了一夜好觉，只觉得神清气爽，看什么都顺眼不少。
　　他精神抖擞，工作效率提高了Ｎ倍。

　　方少凡感觉到顾见南今天大不一样，疑惑地说：“见南，今天很精神啊。”
　　顾见南说话也轻快起来：“主要是睡好了。”

　　方少凡知道他一直被失眠症困扰，怎么突然就能睡着了？
　　他正好有一被失眠症折磨的老爸，连忙替老爸发问：“怎么好的？快告诉我！”

　　顾见南当然不能说陪聊的小孩治好了他的病，而是将锅扔给了弟弟。
　　“昨天绪行和我聊天了。”

　　这兄弟俩的关系方少凡略知一二，他还当过顾见南的说客，侧面劝过陈绪行，可那小子当面答应得好，实际根本油盐不进。

　　方少凡来了兴趣：“他肯和你聊天了？你们聊了什么？”
　　“我向他道歉了。”在方少凡面前，顾见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那小子告诉我，什么时候我尽到当大哥的责任，他就什么时候原谅我。从今天开始，我要努力当好大哥了！”
　　方少凡拍拍他的胳膊：“那我提前恭喜你了。”

　　下午六点，顾见南手头的工作已告一段落，他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
　　他问方少凡：“宇翔的计划书出来了吗？”
　　方少凡回复说：“快了，最迟明天。”

　　顾氏近期有两个重要的合作计划，一个是宇翔集团的云翔商联，一个是天新集团的新新乐园一期。如果与两家公司的合作能够达成，顾氏将毫无悬念地碾压金氏和冯氏，再次成为南城地产老大。

　　顾见南交代方少凡：“告诉黄经理他们抓紧一点。”
　　方少凡：“好，还有事吗？”
　　顾见南：“你先回，我收拾一下也走。”
　　方少凡笑他：“不加班了吗？”
　　顾见南摇摇头。他想早些回去，好在小孩发送聊天申请的第一时间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