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赁男友》水下木偶

12、P-12

　　黎言许开始上小学了。

　　或许是害怕黎言许上幼儿园时被排挤、欺凌的情况再次出现，这次黎妈妈、黎爸爸对他的学校生活尤为关注。
　　只是，被欺凌的状况虽然没再出现，但黎言许却表现得不是很合群，其他小朋友主动来找他说话，他的表现总是很冷淡。
　　慢慢地，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黎言许在校时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

　　黎言许的班主任对此感到有些担忧，几次跟黎妈妈、黎爸爸说要多多陪伴孩子。

　　其实，当时的黎妈妈、黎爸爸已经在尽量抽时间来陪伴孩子了，但彼时他们的创业公司正值扩展的关键期，是最忙的时候。所以，哪怕他们有心想抽出时间，但每周一天，已经是他们能作出的最大努力，可这种“尽量”，远远不够。
　　于是，在跟住在乡下的爷爷、奶奶商量过后，黎妈妈、黎爸爸将他们接过来住了。

　　有了爷爷奶奶的陪伴，黎言许的生活状态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看上去没那么孤独，脸上扬起笑脸的时刻也变多了。
　　只是，黎言许在学校不怎么合群的状态依旧没有太多改变。
　　黎妈妈为此找了心理咨询师，咨询师给出的答案是：多陪伴，多开导，不要急，慢慢来。

　　黎言许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不合群让父母、爷爷奶奶感到担忧了，在一个周末傍晚，天空被夕阳燃烧得通红的时刻，他稚声稚气地询问了黎妈妈一个问题。

　　黎妈妈当时正坐地毯上，矮几放着笔记本电脑，她在处理一些紧急的邮件；黎爸爸则因为一些很急的工作，返回公司了。
　　今日天气不错，气温也不是很高，爷爷、奶奶吃完晚饭就出去溜达了，往日这种时刻，黎言许应该跟着他们一起去散步，但今天，黎言许说自己作业还有很多没做，没跟着去。

　　黎言许今天的作业写得有些慢，作业本摊开好半个小时了，都没翻开进入下一页。
　　黎妈妈注意到了黎言许的沉默，移开放在屏幕的视线，分神询问，“怎么了？要是不在状态，作业就先不写了。”

　　黎言许闻言，握着笔的手松开了。
　　他的确有点儿心不在焉，他最近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并且，这件事已经苦恼他很久了。
　　眼见着妈妈又要继续处理工作，黎言许松开的笔又被握紧，最终，他语气有些担忧地问道：“妈妈，如果我交了新的朋友，会不会很快就忘了旧朋友?”

　　黎妈妈视线一顿，敲打键盘的动作停止了，“为什么你会这么问呢？是有很不想忘记的朋友吗？”

　　迟疑，犹豫。
　　黎言许最后点了点头，“嗯。”

　　黎言许不愿意合群的原因似乎被找到了。

　　看着儿子的因低头露出的发旋，黎妈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平日看起来有点傲娇的孩子，头发很软，心思也很软。

　　对于黎言许提出的问题，黎妈妈回答得很认识，声音平稳，带着安抚的力量，“不会，如果那个朋友对你很重要，你是不会轻易遗忘的。”

　　说罢，黎妈妈还给黎言许耐心举例：“言许，你还记得那位经常给你带礼物的刘阿姨吗？刘阿姨现在移居国外，但她不是还会经常和妈妈联系吗？那你知道吗？妈妈和刘阿姨最初认识的时候，是在十七年前……”

　　为了解开黎言许的心结，黎妈妈给黎言许讲了蛮多自己身边的例子，像她和刘阿姨的友谊，像她和黎爸爸的爱情。
　　“……言许你看，妈妈后来遇到了那么那么的人，但最后处得关系好的，不都是很早就认识的那些人吗？无论是刘阿姨，还是你爸爸。”

　　黎言许脸庞青涩，语气依旧稚嫩，他很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

　　黎妈妈不清楚黎言许所谓的知道，是知道了什么，她只是又揉了揉黎言许的头，感叹，“我们家言许，不知不觉就长这么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谈话发挥了作用，后来，黎言许在学校不合群的情况有所缓解，至少，后来的群体活动，黎言许几乎都有参加。

　　小学时期，黎言许在学校的表现并不是特别亮眼，无论是在体育活动、社交活动，亦或是学习成绩方面。

　　体育方面，或许是囿于黎言许偏胖的体型影响吧，无论是参加班级内部的运动比赛，还是被推去参加学校的运动会，黎言许都不会是那个会被显著注意到的人。

　　社交方面，或许还是囿于体型，虽然课堂上老师会教育学生们“团结友爱”、“尊师重道”，但并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能迅速做到，故而，黎言许免不了还是会被其他小孩子取难听的外号，但这似乎是一个筛选朋友的过程，后来能和黎言许走得比较近的朋友，性格都较为友善。

　　至于学习，黎言许的学习成绩在他们班一般都居于中层，偶尔处于中层偏下。但很意外的是，在他们校内举行的某个作文比赛中，黎言许写的作文获奖了。

　　那次的作文比赛，要写的是半命题作文，作文要求是：补充题目《我的XX》，并围绕该题目写一篇详略得当的文章，要做到真情实感，字数不少于450字。①

　　而黎言许那篇获奖的作文，名字再普通不过：我的朋友。
　　那篇文章的最后一句，黎妈妈至今还有点印象：我的朋友，你是否把我遗忘了呢？

　　黎妈妈周围的很多家长，每到周末就会将孩子送到少年宫去，让孩子去学芭蕾、象棋、围棋、画画、钢琴……
　　黎妈妈琢磨着，后来也去少年宫拿了一沓招生的海报回来。
　　她和黎爸爸打算着，如果黎言许对里面的什么项目感兴趣，就送孩子去体验体验。

　　只是，那沓招生海报里，偏偏就没有“魔术表演”这个选项。
　　不过，没有条件，黎言许自己也创造了条件，他开始网上自学魔术表演，并在后来，他直接通过自己的魔术虏获了一众小弟，班上那些曾经喊黎言许难听外号的小朋友，后来也纷纷倒戈。

　　小学到初中的这段时间，黎言许的每个寒暑假几乎都会跟着爷爷奶奶回到乡下去。
　　而每个暑假，黎言许则一定会待完8月31号再回来——黎言许在这件事上格外固执，甚至为此错过好几次的开学。
　　黎妈妈曾很好奇地询问过黎言许原因，但青春期的少年似乎总有各种不愿意告诉家长的秘密，黎妈妈没能从黎言许的那里得到答案。

　　待黎言许上高中后，爷爷奶奶的身体就不那么好了。
　　故而每年寒暑假，爷爷奶奶也就不怎么回小杉夏村了。

　　于是，黎妈妈发现，每到8月即将结束的那几天，黎言许总是不在家，而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大概率就是跑到小衫夏村去了。

　　小衫夏村并不是黎妈妈从小长大的故乡，她自小就在城市长大，她并不太懂黎言许的这种留恋来自哪里。
　　不过，虽有疑惑，但黎妈妈依旧没有太过干涉黎言许的生活，只是告诉黎言许，让他不要忘记外出时发条信息到他们家的小群。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元旦了。
　　好像是黎言许上高二那一年的，晚上9点，有聊得比较来的邻居当晚给黎妈妈发了一条小视频和一条语音。
　　拍摄背景好像是厦城某条著名的商业街，为了庆祝新年的到来，那里刚好搭建了一个小型的舞台，并请了一些团体在那里表演节目，据说，到晚上十点的时候，那里会有烟花大会。

　　邻居发来的视频不长，竖屏。
　　镜头对准的是此刻舞台的表演人员，舞台上此刻进行的似乎是魔术情景剧，两个人对峙站着，一个黎妈妈不认识，一个黎妈妈则再熟悉不过了——黎言许。

　　黎言许穿着蛮正式的燕尾服，站姿挺拔，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似乎只是打了个响指，他手里突然多出来了一张纸，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表情紧张，作势要来抢，在他们俩装模作样地争抢两三次后，纸被夺走，并且燃烧起来，成了一堆灰烬，对面的人面容很快就得意起来。
　　然后，黎言许捧起那团灰烬，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慢慢地，那张纸又出现在了黎言许手中——剧情还未完结，但视频到此就结束了。
　　不过，对于剧情的后续发展，黎妈妈是知道的，他们一家都看过黎言许这段魔术情景剧的彩排。

　　邻居发过来的语音是这样的：“你儿子好厉害啊。”
　　邻居所处的地方有些吵闹，背景音充斥着呼喊、尖叫声。

　　最初，黎言许想要学习魔术的时候，黎妈妈、黎爸爸他们都觉得黎言许小孩子心性，这种热爱可能持续不了多久。
　　但事实的发展则完全出乎他们俩的意料。

　　黎言许的这项热爱，持续的时间很长。
　　而且魔术表演这个活动，似乎让黎言许变得稍微有点不一样了，他在进行魔术表演的时候专注、认真，在魔术表演后变得开心，更重要的是，他不再将自己圈起来，他开始主动合群，并变得比之前自信。
　　这是一种喜闻乐见的变化。

　　虽然是跨年夜，黎言许却没有很晚回来。
　　他回来时，电视上正在播放卫视的跨年晚会，他没再穿刚刚视频里的那套燕尾服，换成了保暖的黑色棉衣，身旁拎着他装有魔术道具的小行李箱。
　　其实是很细微的变化，但黎妈妈很快就察觉出来了，黎言许今天格外高兴，就连平时他么那么喜欢的歌舞唱跳表演，他都多看了几分钟。

　　时间有些晚了，爷爷奶奶都比较早睡。
　　今天好不容易公司那边休息一天，黎爸爸也睡得比较早。
　　黎妈妈的说话声也不敢提得很高，“言许，你今天看上去很高兴啊？表演很顺利吗？”

　　黎言许点头，语气轻快，“顺利。”
　　可能是在犹豫要不要分享，顿了一会儿，黎言许还是道，“我今天遇见了一个很久之前认识的朋友。”

　　后知后觉，黎妈妈觉得，这才是令黎言许今夜格外喜悦的原因。
　　“那很好啊，说明你们很有缘分。”黎妈妈说。

　　“或许吧。”话虽然说得不情不愿的，但黎言许的眉毛还是稍稍扬了起来，黎妈妈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说

　　①该半命题的作文要求，参考了网络搜索到的小学生半命题作文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