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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民国山海罪浮生(5) ...

  •   还好,还好,这个人还活着。
      牧宿上辈子似乎一直围着他一个人转,他给了他最浓烈、最真挚的爱。

      浓烈的悔与嘲像潮水喷发不得堵,北浮生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上辈子就是这样一个薄情且愚蠢的人。他多幸运啊,幼时被三个哥哥保护,长大还有三个哥哥,甚至他还有牧宿。

      而牧宿却在这个世界踽踽独行,他不停地保护别人,不停地传达信仰与爱慕。
      却没有人回应他。
      牧宿太苦了。

      这个世界对牧宿来说太过残忍,牧宿却仍然爱着这个世界。

      就在牧宿被禁锢太久,呼吸不上来开始挣|扎起来的时候,北浮生才从情绪中缓和了过来。

      北浮生放开牧宿,道:“抱歉,我有些失态。”

      牧宿眼睫微颤,不敢抬头看北浮生的眼睛,他轻声问道:“你难道还记得我?”

      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散。

      他不认为北浮生会记得他,只是他没想到他真的听到北浮生说:“嗯,记得。”

      记得、记得,原来他记得。

      北浮生说完之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言的气氛,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

      原来北浮生真的记得他,怪不得突然来后台找他,怪不得突然拥抱他。

      牧宿的脑袋晕乎乎地,像被塞进了一把棉花。
      幸亏,不是他一个人的苦苦期待。

      北浮生看着牧宿带着些许雀跃的小心翼翼的表情,没来由地心中感到一阵浮躁。

      没多久,这股氛围就被打破了。厚重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苟安民的声音传了进来,“四爷,三爷派人来喊你回去,说是东北来人了,指名道姓要见你。”

      北浮生嗯了一声,苟安民就退出去了。

      牧宿整个人还沉浸在恍恍惚惚地状态里,北浮生在桌上放下了一些银元,然后将身上的大衣解下来披到了牧宿身上。

      他记得牧宿上辈子经常穿得单薄,生病的频率也非常高。

      北浮生道:“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身边很危险,所以我们不能常联系,还要在外面装作不认识。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说完北浮生就急匆匆地走了。

      牧宿想说点什么,但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又不敢开口了。

      他的身份其实比北浮生的身份还危险。

      因为前段时间退出组织的原因,他现在里里外外不是人。要不是组织顾及着他以前的功绩,早就派人来刺杀他了。

      牧宿终于冷静下来,还好,他方才应该没有表现地太过失态。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长大后相遇,那个小时候长得好看的哥哥,那个唯一不会取笑他的天使哥哥。
      原来还记得他。

      -

      北浮生在戏园子里听到苟安民的话时,就知道是霍海军来见他了。

      他有些着急地往赌坊赶去,苟安民和猴子紧紧跟在后面。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街上的行人不多,夕阳渐渐从天边落了下去。

      三人走到拐角处时,迎面走来了一个穿着黑色风行衣的男人,他的面容掩藏在帽子下面,看不真切,却有几分熟悉感。

      北浮生没有太过于注意。
      两人擦肩而过时,那黑衣人猛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猴子走在外面,看得真切。

      黑衣人的匕首就要向北浮生腹部捅去的时候,猴子见状什么也没思考,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厉声尖喝道:“四爷!小心!”

      猴子冲上去徒手抓住匕首,他和黑衣人同握着一把匕首,褐红色的血液一股一股地从匕首上流了下来。

      松沢亮汰本来想悄无声息地袭击北浮生,然后再逃跑的,但是没想到被一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小角色发现了他。

      松沢亮汰拔不出匕首,就用力将匕首向前推去,匕首尖抵上了猴子的腹部,松沢亮汰看准时机一个侧翻身肘击了过去。

      猴子被松沢亮汰的一系列动作弄得猝不及防,几瞬不到,他整个人就跪倒了地面上,喉管也被人割破了。

      猴子用力捂住脖颈却无济于事,血液喷涌而出,他瞬时变成了血人。

      此时松沢亮汰见势不对,已经跑得没影了。
      北浮生拄着拐杖,苟安民呆呆地站着。两人都来不及追松沢亮汰。

      苟安民抖着身子,蹲在了猴子身边。

      猴子口里向外吐着血液,伸手颤|抖着抓住北浮生的手臂,“四、四、爷,我,是......不是.....要死了啊?”

      苟安民哭得泪水鼻涕糊满了脸,“猴子,猴子,猴子......”
      他只叫着猴子的名字,说不出一个字。

      猴子不断地伸手去抓北浮生的手,“四、爷......谢、谢......谢谢。”
      谢谢你给了活着的我一个家。

      说完这话,猴子就再也不动了。
      苟安民也不叫猴子的名字了,因为他发现,猴子根本没有名字。

      整个场面的局促和黑暗浓烈至极,没有任何声音,只有血液淙淙流着,发出濡喏的几声水声。

      活着的人不说话,死了的人更安静。

      北浮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整张脸却是黑的。片刻后,他回握住猴子已经冰凉了的手,不顾脏污地单手背起了猴子,向赌坊走去。

      苟安民静静地着跟在后面。
      两人到了赌坊之后,给猴子收敛了妆容。然后当晚给猴子安安静静下了葬。明明是大半夜,但是来入葬的人却很多,所有人都哭成了泪人。那些大老爷们没想到那个娃娃脸,总是笑嘻嘻的小孩子会永远离开他们。

      灵堂上却缺少了另一个最重要的人。
      北浮生扔掉了拐杖,将自己的腿像上辈子一样用木板固定了起来,然后一个人走了出去。

      -

      松沢亮汰知道自己这次行动如果不顺利,之后就很难再有机会顺利完成了。

      他打算逃,自己似乎已经暴露了。他直觉,北浮生认出了他。

      因为他逃跑的那瞬间,他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毒蛇般的目光阴暗地注视着他。

      安顿好房间里的一切,正打算带着重要文件跑路时,门外传来咔嗒一声。松沢亮汰打了一个机灵,转身向门口望去。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门口立着一个满身冷霜的人。

      “北、北、浮生。”松沢亮汰被巨大的恐惧袭击,跌坐在了地上。

      门口的北浮生气势慑人,背后是大片片的夜幕暗色,衣衫上还沾染着大片的干涸血迹,比阴间索命的钩魂鬼更吓人。

      松沢亮汰尖叫着向前爬去,他想不通,北浮生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拖着残腿找到他的住所的。

      “不关、不关我的事啊,是那个人突然扑上来的,他紧紧地抓住我,我根本甩不掉。”

      松沢亮汰退到墙角发现无路可去,神色惊恐,慌张地拿起匕首对准了北浮生。

      他只恨自己刚才将枪支全部藏进了包里,打算跑路,导致现在的他处于被动的局面。

      北浮生每向前走一步,松沢亮汰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走倒计时。

      北浮生缓慢地走到了松沢亮汰面前,他伸|出手捏住了匕首,另一只手做出了几个连贯动作,松沢亮汰就松开了匕首。

      紧接着,黑暗中的北浮生噙着冷意,拿起匕首,在松沢亮汰的脖颈处做了几个割喉假动作。
      松沢亮汰瞳孔不断收缩着,整个人抖如糠筛。

      北浮生看着松沢亮汰恐惧的模样,冷冷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道:“没意思。”

      然后干脆利落地一刀划破了松沢亮汰的喉咙。

      他擦了擦匕首上的鲜血,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色早已暗得看不清任何东西,北浮生有点不想回赌坊,就向着反方向走了过去。

      经过记忆中一条熟悉的路时,又传来了几声闷哼和低声说话声,北浮生觉得异常熟悉,停住了脚步。

      这次北浮生听到了和上辈子不一样的话。

      “船长,组织里任务失败,霍阎王还来了沪市。听说你们还是旧相识,要是你透露了我们的秘密怎么办?”

      “你就不应该继续活跃在市面上。”

      “愉快地离开这儿吧,找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不然组织就不会像这次一样手下留情了。”

      等他走近时,巷子里已经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北浮生搀扶住了摇摇晃晃的牧宿。

      他想了想,开口道:“他说得对。”

      牧宿本来见到北浮生很开心,但听到北浮生的话后,整个人僵住了。

      “我本来就没有活跃。”

      “我只是不知道离开梨园,我还能去哪里。”

      北浮生道:“那你跟我走吧,我要回东北了。”

      牧宿道:“我想留在沪市。”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他不做那件事,会良心不安。

      北浮生没有回答牧宿的话,他眼眸深了深,沉默着撕下了内衬白衣,然后缠在了牧宿流血的地方,将牧宿横抱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上辈子两人住的那幢阁楼走去。

      牧宿侧躺在北浮生怀里,嗅到了北浮生身上干冽的气息,牧宿脸上迅速攀升起了潮|红色的红晕。

      “你、放我、下来。”

      北浮生充耳不闻地向前走去,顺手将牧宿揽进了怀里。

      上了阁楼后,他找来碘酒和绷带,细细地清理了牧宿的伤口,然后上了药。

      牧宿面对北浮生时整个人都拘谨起来,他看着跪坐在他面前给他上药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喜欢北浮生。
      那是他的白月光。
      是他的信仰。

      他父亲也是间谍出身,早年一直在日本留学,回了国以后被家乡的人排挤,和一个流浪的外国女人结了婚,生下了他。
      他从小到大一直是异类。

      父亲在世时,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好。自从父亲出任务出了事,他们母子二人便过得越发艰难。

      后来又经历了很多事,他母亲在他面前跳楼了。

      母亲跳楼的那天,他也快坚持不下去了。

      他站在楼顶时,看到了被一群乞丐围着的北浮生。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他的小哥哥。
      他又一次拯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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