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P）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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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看不到对方具体的模样，但是意识体还是觉得对方很漂亮。
模模糊糊一大团的蓝白色，连眼睛都没有，怎么能判别美丑呢？
但意识体可以做到。
它没有什么特别的美丑观念，只是单纯感觉，这个光团让它很想靠近。
很温暖。
和冰冷的黑暗截然不同。
所以它是很漂亮的。意识体想。
于是它控制着黑白猫的躯壳，夹着嗓子叫唤，终于发出了幼猫格外细软的声音。
在它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就已经是夹子了！（惊恐）
对方似乎弯下了腰，里他更近一点。
黑白猫因为这一点被拉近的距离而兴奋。四肢似乎也又有力气了，它伸出爪子试着触碰对方。
爪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很细腻，软软滑滑似乎带有一点水渍。
鲸没有退后，也没有阻止对方，任由黑白猫脏兮兮的爪子按在额头，在感受到软乎乎肉垫到同时对方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梅花印。
它灰色的眼睛里神色不明。
一小团亮白的光团从鲸的身体里分离出来，进入了黑白猫的身体。
意识体有点新奇，又有点警惕，但没有躲避。
就像鲸没有躲避它的爪子那样。
***
这具破烂身体在被修复。
温暖的感觉蔓延到每个关节每个细胞，断裂的肌肉在重组，骨骼在修复，全身每个部位都发出了“咔哒”声，在让身体更完善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产生巨大疼痛。
喵呜。
黑白猫小小的身体在发抖。小部分因为疼痛，但大部分因为愉悦。
好痛……
在这种堪称折磨的过程里，他第一次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存在，自己在活着。
而不是……一团马上就要消散的黑色雾气。
喵呜。
意识体想要流泪，但视神经和泪腺还没有修好，只能溢出类似于组织液的透明液体，糊了满脸，毛毛都被粘在一起，黏糊糊的很难看。
麻木的四肢开始有了感觉，痛的黑白猫一阵一阵抽搐。猫的身体汗腺比较少，清道夫更是为了保持体内的水分而大量减少汗腺的存在，因此尽管它疼的要死，也没有出什么冷汗，身体的皮毛起码是干爽的。
控制爪尖不要弹出，黑白猫小心翼翼地再次触碰那梦一样的光团。
还是没有被躲开。
对方真是个好人。他想。
＊＊＊
对方真是个神奇生物。鲸想。
在他面前显得小小一只的黑白猫现在更狼狈了，像是刚从垃圾堆里被翻出来。
但鲸不会嫌弃，因为他自己一开始接受身体修复时候的表现估计也不会好不到哪里去。
他自己也会自行修复身体——为了下一次的读档轮回，自然明白这真是要命的疼痛。
太过于羸弱的身体无法抵抗读档时的空间拉扯，因此及时修复身体，保证身体机能的稳定是很有必要的。而细胞重组会带来如同火焰灼烧、骨骼尽碎的无边痛苦。
但看着在地上抽搐的黑白猫，鲸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能力作用。
感觉他似乎很愉悦?
探头看看，嗯，的确疼的不行，都快哭出来了。
但它给鲸的感觉依旧是愉悦的。
甚至那条细细的尾巴还在翘起。
鲸想，这可就有意思了。
在他轮回的这么多次里，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忍受自己能力的小家伙。有的是身体脆弱，一碰就碎；有的精神脆弱，他一使用能力就昏死过去。
更多的是压根就不想搭理他，恐惧中混合着厌恶。
毕竟要自己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虽然鲸的意志力十分顽强，也会忍不住感到孤单。
他也想要个同伴。
但如果要成为同伴，对方就必须忍受身体重塑的痛苦，一次又一次，永无止境。
这是读档的代价。
鲸自己必须接受，但这不代表他有权利强迫别人接受。
曾经他也尝试过，但看着那些个家伙因为肌肉的生长、骨骼的重塑而难过地在地上打滚……
最让鲸印象深刻的是一只黑色小狗，光滑漂亮的皮毛，大而下垂的耳朵，和拉布拉多有点相似。
在第一次与他见面时就表现出极大的善意。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有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就因为这一点，鲸总是暗中观察着它。
甚至在发现小狗胆子很大也很亲近他之后，有了把他带走的想法。
“汪呜。”小狗会冲他微笑。
这时鲸就会沉默，然后试探着用自己的鳍拍拍小狗脑袋。
巨大的珍珠白色鱼鳍，漂亮得仿佛带有玉器光泽。
然后小狗会摇着尾巴，把头贴着鲸的头，很快乐的样子，眼里会泛起漂亮的光彩。
看着他的蓝绿虹膜，鲸有点恍惚。
虽然鲸知道，这具小狗的身体仅仅是给外壳，但他还是喜欢。
也许是贪恋哪一点温暖，也可能是因为那双颜色熟悉的蓝绿眼睛。无论是什么原因，他想留下小狗的愿望是不变的。
他太孤独了。
或许曾经的鲸不会感觉得到孤独，但现在的鲸会。
孤独源于曾经拥有，而不是一无所有。
这只小狗需要一个名字，鲸想。毕竟清道夫们没有名字，而要是小狗跟着自己走了，就不属于清道夫了。
他值得拥有一个名字。
为此鲸纠结了两天，费劲心思想取一个最完美的名字。
要有意义、朗朗上口又好记。
他思索了很久，盯着小狗的眼睛，又看看周围，从金色泥土到浑浊天空再到世界树。
世界树发着柔和光芒。
带有一点搞怪意味，鲸准备了一个自己认为最完美的名字，等到合适的机会就会告诉小狗，然后带走他。
……
但最终还是没有起名字。
因为他发现小狗很怕、很怕疼。
又一次被全身腐蚀，鲸看着一旁努力保护自己，但也被腐蚀的破破烂烂的小狗，一边给自己修复一边试着修复小狗。
后果就是他得到了一只破破烂烂，且在地上痛得打滚的哭泣小狗。
太脏了，就算对方有着黑色绒毛，但鲸知道小狗肯定很脏。
但他明明那么爱干净，每次来见他时都会打扮得漂漂亮亮。
他不能说是个好人——好家伙，甚至可以说开始发烂了，但还不至于为了满足自己那微小的愿望去折磨其他无辜的清道夫。
那就算了吧。看着在地上挣扎的小黑狗，以前的鲸想。
小狗在地上翻滚，鲸就在一边看着，看了许久。
最后，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巨大尾巴。
然后向小狗砸去。
他杀死了对方。
鲸挖了个很深的坑，把小狗埋在土里，虽然他知道就算不这么做土地也会自行吞没小狗。
把黏糊糊的土埋好，这一小块地面有点凸起，像一个坟包。
下边埋葬着一只无名小狗。
鲸看了这个坟包许久，最终转头离开。
在下一次轮回中，鲸寻找了很久，也没有看见那只熟悉的小狗。
因为躯体损坏太严重，里边寄存的精神体无法接受读档带来的时空撕裂，被活活扯成了碎片。
像一个黑色泡泡，被安静戳破。
这之后他再也没有动过留下什么事物的心思。
于是读档了那么多次，鲸还是孤身一人。
＊＊＊
喵呜。
黑白猫的皮毛变得有光泽，四肢的肌肉不再无力，痛感也渐渐减弱。
它又试着站起来，这次很轻松就成功了。
往前迈步走，也不困难。
也算是额外惊喜，通过这次的修复意识体与黑白猫体内残存的精神进行融合，也就是说他可以完美掌控这具壳子了。
这也太棒了！
黑白猫亲昵地蹭着鲸，表达自己的喜悦。
鲸看着黑白猫，他的举动和黑色小狗很相似，但是要矜持一些，不过一样可爱。
这样或许不太好，但鲸仍然觉得两个清道夫是很像的——不是外表，而是内里。
但仔细想想，又完全不一样。
鲸看着蓬勃的世界树，觉得自己应该走了。但他刚刚鼓动鱼鳍想要腾空，黑白猫就紧张地朝他喵喵叫。
？
它往左边扭头，猫就往左跑，往右边扭头，猫就往右跑。
这是赖上我了？
但它不会再找同伴了。
虽然被时光抛弃的鲸和被清道夫们抛弃的猫……听起来还蛮配的。
不过……名字嘛。
鲸最后看了黑白猫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腾空飞起。
要是有缘份，以后会再见面的。
在下一次见面，他会送给小猫一个名字。
一个……他曾经没有送出去的名字。
代表鲸对“同伴”的认可。
鲸巨大的白色身躯穿过粘稠黑暗，仿佛时光里的一道裂缝。
打破无限诅咒。
下边的黑白猫还在喵喵叫，鲸无奈笑笑，没有回头。
他还有事情要做，不适合小猫参与的事情。
因此……抱歉哦，小猫。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P）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