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rese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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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没入海底，不断下沉。周身嘟噜嘟噜漫着气泡，整个人油尽灯枯，空气四散奔逃。视野渐渐转黑，模糊中，一缕阳光探进水。
他伸出指尖，想抓紧那暖光。
好冷。
他渐渐失去意识。
下一秒，耳边霎时涌进纷杂的吵嚷声。
“快救人！”
有人已经发出尖叫声。岸上的人纷纷跳进水中。他们拼尽全力，游到李北身边，你抱胳膊我抬小腿，合力把人救上岸。
“老大！你别死！李北，你醒醒！！！！！”
耳边一直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吵死了。
李北抬起手，想捂人嘴。但效果微乎其微，仅动了动指尖。季林杨看人没了动静，什么也顾不上了，不断狂压李北胸膛，边哭边嚎。
“咳咳咳……”
李北皱皱眉，意识逐渐回笼。他口中不断吐出水平稳地呼吸，嗓音沙哑道。
“我没事…我靠！”
季林杨向后倒，只觉一股暖流沿唇底下。他连忙坐起来，看到什么，突然睁大眼睛。
“李北。你是不是有病！”
季林杨立马攥紧李北的手臂，防止他再打下去。鼻血糊在脸上也不处理，全神贯注盯着李北，生怕又做什么傻事。
李北整个人呆呆地坐着，不哭也不笑，脸上表情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漠然。他直勾勾盯着周围的一切。慢慢反应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季林杨止血。
众人长舒一口气，确认李北真的没事。
“帮我两请个假。”
剩下的人换好衣服，纷纷走出游泳馆。季林杨穿一身连体泳衣，坐在李北身旁。双手捂着脸不断揉搓，深呼吸好几次，才哽咽道。
“老大，我真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
二人坐在泳池边，季林杨咳嗽几声，明显心有余悸，问他。
“咱们要不要去别的地方。”
“好。”
“我腿麻了…”
李北伸手，扶着季林杨走过泳池，来到更衣室。他们换好衣服走出体育馆。
医务室里没有人，季林杨鼻血已经不流了。他捏着小镊子，脱脂棉沾酒精，就往李北脸上摁。季林杨嘴上唠叨着，手中的劲轻了些。
“老大，你到底怎么了？”
季林杨上好药，贴好创可贴。他直视李北，脸上表情好像要审问到底。
“没。”李北不知道该怎么作答，仔细想了想才道。
“昨天太累了，没睡好。”
季林杨皱着眉，他觉得是有必要让李北放松一下。李北突然问他。
“今天几号？”
季林杨掏出手机，明显不是现在流行的款式。
“今天是……”
李北耳中如火车入轨道，轰鸣的是耳膜，膨出的是太阳穴。偏偏是十三年前，那年，自己和季林杨同班，上高一，今年预备升高二。
依照前世时间线而走，他慢慢问。
“季林杨，我们过几天是不是有分班？”
李北确认着问。
“啊，是。”
分班以后，就是新生大典，李北会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李他箱倒柜，终于找到一包未开封的湿巾。递给季林杨，道。
“脸上的血，擦擦。”
季林杨接过，擦干净血。嘴上忍不住道。“你这几天这么累，还不如直接请假…”
李北心中一暖。
季林杨嘴角扬起笑，眼睛亮闪闪。
“没事的。”
手机狂响，不是季林杨的手机，李北从书包找出手机，接了电话。
“喂，妈，我没事，我有点不舒服，请了下午的假，你放心。”
听筒那端，登机广播徐徐传来。
晚风吹过，夕阳西下，栏杆影子渐渐偏斜。
放学铃终于响起，门外几十辆车停立。季林杨和李北互道再见，上了车。李北扫视一圈，终于找到自己家的车。
车窗徐徐摇下，有人正向李北招手。她五官浓烈，面容线条柔和。笑容洒脱，眼角泪痣漂亮妩媚。
李北睁大眼睛，迅速飞进后座，扔了书包攀着座椅，笑眯眯地说。
“李女士，怎么来接我啦？”
“今天提前完事啦。”
李女士是李青南，她白手起家，做到现在，已有几家做得很大的模特公司。这几天她一直忙法国时装周。
“脸上怎么回事？”
“下午磕到的。”
“乖北芽。”
李青南卸完美甲，伸出手，摸摸李北的头，温柔道。
“这几天那么累，明天还要去吗？”
李青南已经得知李北下午溺水的事情。
这几个月忙公司忙拍摄忙行程，远在法国的她，收到李北溺水的信息，连忙买了最新一班的机票飞回国。又火急火燎赶到学校，刚好是放学的时间。
看到李北安然无恙的那一刻，她才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的。”
李北安抚地，拍了拍李青南的肩。车窗外人群渐渐稀疏，最终停在高档别墅区前。
他们有说有笑地下了车。
客厅里早已备好晚饭，一盅老鸭汤摆于桌中央，往下是几盘清炒。李北端着常姨炖的银耳羹，慢慢地喝下去。
李青南吃完，脸上松散又温和。她用手向后拢了拢头发，轻声道。
“常姨，你回去吧。”
“好。”
常姨麻利地收拾桌面，门外早已安排好车，来送常姨回家。李青南闭着眼，躺在沙发上，指尖不断按揉头部。
“妈，你有没有比较亮的饰品，耳钉之类的？”
“有呢。”
她指了指茶几，那里有成堆的奢侈品。
李北左挑右挑，精挑细选。终于选定自己的最爱。走回客厅，为李青南披上毯子。又蹑手蹑脚，去更衣室选衣服。
李青南休息一会，睡醒了，要去公司。下楼梯扎好头发。转头，看到李北趿拉着拖鞋，一副要出去的装扮。
“去哪？我送你。”
李北戴着耳钉，整理额前头发，说。
“要去越湾呢，我这身怎么样？”
“漂亮。”
二人相视一笑。
十几分钟后，李青南在越湾处停了车。
手机弹来一条转账信息。
“多花钱好好玩，东西要买贵的好的。不要太晚回。”
“好的妈咪。”李北向她招招手说再见。车鸣了几次笛，逐渐远去。他指尖无意识揉搓耳垂。由专人指引，去向专属的包厢。
“老大！”
灯色盈润中，季林杨挤在沙发中间，叼着一根未点的烟，笑容很豪爽。
李北朝他走来，顺手拿了一杯酒。
“怎么这么多新面孔？”
“不知道，反正多认识几个新朋友嘛。”
李北扫视一圈。
包厢很大，也很空旷。灯光明亮，连角落都不留暗处。人影纷纷，他们或低声交谈，或举杯饮酒，陌生的脸一张一张，交错重叠。
季林杨一杯接一杯，红的白的黄的全灌嘴里。
李北知他见酒疯，正打算发短信提前叫车。没注意到对面坐了人，季林杨手肘疯狂戳李北。
“怎么了？”
李北编辑好短信，发送。
“老大，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李北抬头，瞟了一眼。
“谁啊。”
那人也注意到李北，端起酒杯。朝二人的方向，与空气碰了碰杯。
“你认识他啊？”
李北整个人看起来淡淡的。
“不认识。”
他一饮而尽那杯酒，意料之中很合口味。又望向小食台，一排排散发着润泽光芒。桌上，烟盒印着自己最爱的牌子。
“哈。”手背抹掉嘴角酒渍，李北起身。
“林杨，我去趟外面，马上回。”
“OK。”
李北出了包厢，要走一条很长的走廊，才会到电梯处。走廊灯光阑珊，人影成双。他进入电梯，按顶楼的键，门徐徐合拢。
十几秒后，一双皮质马丁靴迈出电梯，慢慢走到露台边。
晚风拂乱额前发，面上飘红瞬间转凉。远方是一条永不停息的光流，如一只只眼睛，不断闭合又睁开，渐渐蔓延至深夜尽头。
天台无人，风景也不真的要去观赏。
李北忽感一道直直的视线落向身上，转头望去，那道视线又消失了。
尽头站着一个人，看不清他的脸。
李北眨眨眼，又转过头。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尽头的人就等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rese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