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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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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湿的夜。
地上是碎了一地的家具。
女人尖利的怨骂和男人淡然的应付传入门内。
祁纤尘旁若无人继续写题,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过了不久,声音静下,周围又是寂静一片,祁纤尘用笔头敲击几下台灯,暖黄的灯光晃了晃。
祁纤尘睡下了。
翌日,祁纤尘被叫醒,对面的佣人满脸心疼,却还是说出残酷的事实:“三少爷,夫人她昨晚……她昨晚离世了。”
突兀。
祁纤尘觉得十分突兀。
紧接着,他又觉鼻头一酸。
“离世了?”
“是。”
“为什么?”
“夫人淋了雨,去了小诊所打针,针水打错了。”
“……”
祁纤尘坐起身,一脸茫然。过了一会儿,他又身穿黑色礼服出现在了葬礼上。
他听到周围人呜咽的哭声,顿觉不真实。
这些人怎么会哭呢?
他一个亲生儿子都没哭。
这些人又为什么要哭呢?
分明苏墨在世时对谁都不好。
“啪!”
一记耳光落在祁纤尘的左脸,瞬间红肿出一道手印。
祁纤尘抬眼,是祁力士。
祁力士悲愤交集,冲祁纤尘骂道:“你母亲不在了,你为什么不哭?”
哭?
祁纤尘笑起来,我为什么要哭?
她根本不配为人父母,她根本不配被人哀悼。
因为她从来没有向我传递过爱意!
她根本不能算是我的母亲!
可是……
祁纤尘又低下头,发现自己眼前连续落下一串串泪珠,砸在草地上碎成细线,染深了一块草地。
“小纤尘……小纤尘……”
祁纤尘抬起头,是谁再叫我?
蓦然间,周围的绿地变成灰白的墙,那幅黑白照的人脸变得不清晰,变成了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
“小纤尘……小纤尘……”
别叫了,别叫了!
祁纤尘蹲下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小了,变成了他七岁时的样子。
他慌张起来,开始朝着声音的反方向跑去,却还是被一双白如凝脂的手掐住脖颈。
“……呃……!”
祁纤尘挣扎起来,但无济于事,他的身体被高高举起,在祁纤尘即将窒息时,那双手一松,祁纤尘重重落地。
“咳咳……咳咳咳……!”
然而不等祁纤尘缓神,那双手的主人就走上前——是苏墨,是年轻时的苏墨。
苏墨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啤酒瓶,嘻嘻笑着,说:“小纤尘,不要跑,妈妈喂你喝饮料~”
女人像在说话,又像在唱歌,怪诞诡异。
黑白的场面里,只有女人的一身红裙分外扎眼。
“不要……妈妈,不要……”
祁纤尘挡住酒瓶,但他是个小孩,和苏墨的这个大人相比实力悬殊,最后酒瓶抵在了他的唇边,又苦又辣的酒水呛入祁纤尘的喉腔。
祁纤尘含糊不清地求饶,但苏墨还是继续强行灌酒。
慢慢的,祁纤尘视线越来越模糊,但他的周围开始有了颜色,他想起来了,这个场景是在回放,回放喝多了的苏墨发酒疯,跑到他的房间里,给他强行灌酒的那晚。
“救命……”一阵窒息感传来,祁纤尘本能的呼救,可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在黑暗吞噬一切的夜晚,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他的胃像是被火滚烫的烧了一圈,他的眼角浸出泪水,和酒水混在一起……
“纤尘!祁纤尘!宝贝……醒醒,快醒醒!”
祁纤尘猛然惊醒。
他立即大口大口的喘气,手紧紧攥着温呈宣的手臂,甚至没有注意力道浸出一丝血珠,后背全是梦魇的冷汗,额前也粘住了发丝。
“你怎么样?”床头灯亮起,温呈宣关切的面孔出现在祁纤尘的视线里,“今天你回来后就状态不对,做噩梦了吗?”
“噩梦……”祁纤尘失神着喃喃自语,“只是噩梦……”
祁纤尘松了口气,他太少做梦了,更是从来没有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好了好了。”温呈宣帮祁纤尘擦着额前的汗,“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不要。”祁纤尘立即环住温呈宣,紧紧贴在他怀里,听到一下下真实而沉重的心跳声才慢慢平复下来,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别走……”
“好好好,我不走。”温呈宣钻回被窝里,同样搂住祁纤尘,轻轻拍着他的背,软着声音安慰:“我一直陪着你。”
祁纤尘小声“嗯”了一下,用脸颊蹭了蹭温呈宣的胸脯,发丝挠得温呈宣下巴痒。
温呈宣很是耐心,哄小孩一样:“别怕,什么都没有,我在呢,我在呢……”
*
燕修竺在舞池里玩够了,去了趟洗手间放水。
迎面撞上一个人,燕修竺“哎哟”一声停下。
“抱歉……”沈知夏走得匆忙没注意看,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抬头一看,原本糟糕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怎么是你?”沈知夏翻脸倒是快,不想久待抬脚就走。
“欸。”燕修竺把人拉回来:“这么着急干什么?想不到沈同学居然会来酒吧这种地方,既然来了,去我那桌玩玩?”
“我不……”沈知夏拒绝的话没说完,就被燕修竺大力推着往前走。他有些生气:“燕修竺,我说不去。”
燕修竺一身反骨:“别啊,我正愁没人陪我呢。”
沈知夏知道这人是想耍自己,但他脱不开身,索性只得放弃挣扎。
燕修竺把沈知夏按在卡座上坐下,对其他人道:“各位,都听我说,这是和我同校的校友沈知夏,头一次来这地方玩,好好招待。”
其他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男女女斜眼看过来,眼神有的玩味有的诧异,但都不算得上友好。
沈知夏微皱了下眉,就已经有感兴趣的女生凑上来,对着他耳朵吐气:“帅哥,要不要喝一杯啊?”
沈知夏无奈叹了口气,接过女生手里的酒,“如果下了药我会报警。”
女生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天呐,你这小弟弟真是幽默,放心,度数不高。”
沈知夏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女生继续给他满上,一杯接一杯,沈知夏喝的快,却只顾着酒,一个眼神也没给旁边身材火辣的女生。
女生撅着嘴走到燕修竺身边,趴在他的肩上撒娇:“好哥哥,你这个朋友真是不解风情~”
燕修竺也会时不时观察沈知夏这边的动静,轻笑道:“他这人就这样。”
另一边衣服衣领开了大半的男生舔舔嘴唇:“会不会是对女人不感兴趣,燕少,这人不是你的吧?”
燕修竺对于同性恋没什么多余看法,他见过的也不少,但听男生这么一说,忽然起了些恶趣味:“你过去问问?”
男生神采奕奕的过去了。
他先是冲沈知夏递了根烟,被拒绝后自己点上,“你也是南大的?叫什么来着?”
“沈知夏。”
男生吐出一口烟:“知夏?哪个知夏?”
沈知夏原本想说“山川知夏,岁月灼灼”,但又考虑到男生不一定知道这句诗,便按简洁明了的来:“认知的知,夏天的夏。”
男生笑起来:“刚看你喝多了,出去散散酒?”
“……不了。”沈知夏瞟向燕修竺那边,暗骂自己前一秒居然觉得燕修竺这人靠谱,现在早不知所踪了。
男生不太乐意,搂住沈知夏靠着他,凑到他耳边:“知夏,我也是担心你喝多了,恰好我今天没怎么喝,我送你回家吧?”
说完,伸出舌尖舔了下沈知夏的耳廓。
沈知夏顿时恶心的不行,推开男生站起来,冷下脸拒绝:“不用,我先走了。”
沈知夏没想到这人居然追了人来,甚至还死缠烂打:“你走什么?我真是好心的,你喝了那么多,也不能开车啊,我知道附近有家酒店……”
沈知夏不等他说完,立即甩开他,厉声呵斥:“滚开!”
男生自然不滚,他还没尝过这种类型的呢:“知夏,别那么生气啊,相识一场交个朋友嘛。”
男生拦着沈知夏的腰,他比沈知夏高一些,又比沈知夏喝的少,沈知夏已经有点不清醒了,力气也不太能使上来。
“放开……”沈知夏被男生拉进小道里,此时他能恨死燕修竺和面前这个男生,真是倒霉够了。
见男生已经开始扒自己衣服,沈知夏喘着气,去摸裤兜里的小刀,等到男生贴上来的间隙,沈知夏刚露出半支刀面,霎那间男生又被人推开。
“啊!我艹了…谁……”男生摔在地上蹭破了皮,转头骂到一半,见是燕修竺,嚣张的气焰瞬间熄了火。
“谁叫你碰他的?”燕修竺一改平时事事无所谓的神情,难得有些严肃,眼里也带着怒意,看上去挺不好惹。
沈知夏默默把刀收回去。
男生也不好说什么,爬起来灰溜溜走了。
“你怎么回事?”燕修竺上前一步握住沈知夏上臂。
本来燕修竺只是想让那个男生逗逗沈知夏,好看看这人的正经样能维持多久,谁知道转头出去接了个温呈宣的电话,回来人就不见了。
沈知夏不领情,甩开燕修竺,回瞪他一眼:“少假惺惺了,我是你带过去的,他敢对我做这样的事,难得没有你的指使?”
“我……”燕修竺心虚的错开视线,吞吞吐吐着道歉:“是我的问题……”
又赶忙解释:“我没想让他对你做什么,就想逗逗你,本来我……”
“没必要解释,像你这样的人,我压根不奢求你能做什么好事。”沈知夏走到路边,掏出手机找代驾。
燕修竺反而不乐意了,“不是,我什么样人啊,你这人说话怎么……”
“我说得不对吗?”沈知夏恶语相向:“整天不务正业,只知道去乱七八糟的地方消遣,自己玩还不够,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还要拉别人下水,燕修竺,你能不能别每次见我就上来添堵?”
沈知夏火气未消,本来今天就烦。
燕修竺还是头一次被人这样骂,怔了许久又想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看着沈知夏上了车离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