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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纠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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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该已经被季家的人盯上了。”虞宸晏琢磨着前些天王启说的话,“我改天约他出来……毕竟这样的局面,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了。”虞宸晏当时只是听着,点头附和,没什么废话能宽慰自己和面前人,“就算你不派人,他们也一定会出手,不如你就让季槐去……”
这下虞宸晏没动,头都不点一下。
就像林桐现在猛然推开他办公室的门,火急火燎说季槐带了一队人往维德路冲,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她语速极快地向虞宸晏汇报,讲完之后还喘着气,期待着自己的长官可以立刻直接站起身,冲出市政府厅的门,管管他的副官。
可是虞宸晏的架势摆明了就是个放养大户。
“让他去吧。”这四个字一出来让林桐几乎眼前一黑,“季家人在这种时候是不会错的,况且……你拉得住他吗?”
林桐叹了口气:“您就不管了?”秘书小姐很纳闷,季少爷这种脾气的人遇上虞长官这种温火煲汤的大官,怎么一点都没学乖。
“你去通知曾长官,我们十五分钟之后出发去维德路。”
虞宸晏和曾楷诚双双赶到的时候王仕恒的尸体已经被医护队的人带到百米开外的医院,店里人听到枪声报了警,安保队在房间里忙上忙下,地上属于王仕恒的血迹凝固住,在木头上面目狰狞。
王启被季槐好言好语留住,于公于私都应该。但少年的好奇总会在这个时候显出来,他放下半月养起来老成,追着王仕恒问东问西:“所以……虞先生为什么要从江浙到沣宁?”季槐背对着门,凑在王启边上,声音压低了,神秘兮兮的。
王启斜眼看他,竟然从季少爷眼中看出半分好奇来。他想起几分钟前少年眼中迸发的恼怒和复仇即将成功而难以抑制的兴奋,可现在他的眼光却生生剥落了被乱世逼出来的、那些肤浅的爱恨情仇。
难道真如虞宸晏所说,季槐在他面前停驻许久,看了他几眼,还能给他带两分冬日的火光。
王启向着门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季槐头一转,就立马扫清了方才流露出来的些许骄纵。
在王启眼中看来像极了原本带着一脸谄媚笑容的狐狸立马露出笑脸且乖巧地晃了晃尾巴。
“虞先生。”军靴踏住木质地板的声音飘了一下,季槐看到他身后的人,“……曾长官。”
虞宸晏点了点头,也没问尸体的去向,偏是将眼神躲闪一般地掠过那摊血迹,季槐带着疑问看他一闪而过的疑惑神色。
曾楷诚却向前一步,走到季槐面前,左手扬了扬,示意他让路。他的目光几乎是已经钉在了王启身上,像是猎豹锁定了猎物:“大案破获,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位是何方神圣?”他的语气一如既往让人感觉浮在唇边,季槐翻了个白眼,撤到了虞宸晏身边。
“虞长官的人脉也不必要条理明晰的都告诉你。”
季槐站在虞宸晏身后嚷嚷,还没等虞宸晏搭话便急着替他出头。
王启看他神色,竟然笑出了声:“季少爷说的有理,虞长官这种地位的人,在沣宁这样复杂的情势里,总要自己留几手。”
“嗯。”对着血迹发呆的虞宸晏咬着下唇,在这时发出点声响,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三个人连带着边上站满的安保队队员齐刷刷转头看他,“王先生,你动的手?”他向前走了两步,和曾楷诚并排站在王启面前,季槐的目光随着身影一路转动,他看着虞宸晏站在两人之间,肩胛附近的肌肉紧绷着仿佛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看他脸上眉毛一挑还有得意的味道。
“是。”
“你怎么知道他在这个地方?”虞宸晏向前走了两步,语气咄咄逼人起来,“你和他什么关系?”
王启给他的气势唬了一下,看着虞宸晏那双眼睛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早时朋友罢了,看他最近犯的事情,总觉得他得罪了太多人,只怕是活不了多久,想见一见。”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市政府,或者尽早告诉我?你和革命党有没有联系?”虞宸晏心说你这叙旧方式也是挺别致的,曾楷诚多高的智商听你编,“我每日信你情报把季少爷支来支去,却抓不住一个这样的喽啰蠢货,是不是你在其中作祟?”
王启和他面对面,凑得很近。他看见虞宸晏胸前抱臂的双手,手指间搭在他的双臂上,按压地指尖泛白。
王启能看出他在克制自己的感情,寻思着王仕恒和他近年的交集不过泛泛,何至于此?
“虞长官,用人不疑的道理您比我明白,我不是老早通知您了吗,在吴公馆后面的巷子里,只是我也没料到你们会抓不住人啊。”王启悻悻向后退了两步,面上却没显出半点慌张反倒有些委屈,“您若不愿意信我,您大可以一挥手半道丢了,您也没多少损失——毕竟在你眼中季槐比我有用。”他挑衅似的,看了看站在虞宸晏身后一言不发的季槐,曾楷诚恰到好处的笑了一声,给季槐这把火添了把柴。
季槐想到今年除夕的时候被虞宸晏称为“王先生”的人,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当时的虞宸晏对他显然是比现在恭敬百倍,这究竟是在唱哪一出。
虞宸晏看他,噎了半晌,张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季槐背在身后的指节抽了抽。
不过他还是不可控地冒了一丝醋味出来,自己都没闻到。
“那可否请王先生到市政府一趟?”曾楷诚的语气不是在询问,他的笑容不怀好意,掂量着虞宸晏的戏演到了这种程度,他的性子断然不会拒绝。
虞宸晏踌躇着,想憋出个理由来回绝,曾楷诚的反应他没料到,若是王启真的被带回市政府,四舍五入可是张岳清说了算,那就彻底折损一员大将了。
他沉吟了半晌,刚准备张口。
“不行。”声音从他身后传过来,“如果虞先生的所有人脉眼线都要上报,那么半年多被刺杀的可不止几个权贵……和一个安保队队长了。”季槐走到虞宸晏身侧,他提起伯父的语气还是迟疑了一下,厚重的窗帘方才被王启拉开了一半,午后的日光映在他眼中,季槐眼中冒出一如既往咄咄逼人的少爷气势,“你这是想沣宁彻底乱成一锅粥,被革命党收入囊中,还是想扳倒谁送自己荣誉晋升啊?曾长官?”
他现在和虞宸晏并肩,又大逆不道地伸手揽虞宸晏,把他和王启拉开了点距离,用着力气把他往自己身边扯,另一只手依旧背在身后,身子略俯下去,一脸玩味地看着曾楷诚。
虞宸晏突然被他锢住,愣了一秒定夺了这行为是不是不合礼数,却估摸着自己也挣不开他,也便由着他这样不动声色地闹。
曾楷诚被他说中了心事,目光飘忽了一下,干笑一声。
虞宸晏偏头看季槐,有点意外他的大胆,可能是王仕恒已死他大仇得报,身上的担子都轻了几分。
那么亮的光,让他睁不开眼睛,都可以感受到太阳的温度从他身边窜起来,神采奕奕又飞扬跋扈。
曾楷诚哑然,他不知道季少爷到底和他结了什么仇什么怨:“季少爷说的有理。既然都认定凶手已经死在这位王先生的枪下,那我们可以结束这个案件给奉安人民一个交代了。”
“是季槐。”虞宸晏不容置疑地开口,用了过于笃定的语气。曾楷诚和季槐都愣住,不可思议地看着虞宸晏。
“我的人可受不得这样的殊荣。”他转向王启,“王先生,多谢了。”他微微欠了欠身,王启也好似对那段逼问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
虞宸晏拎起季槐的袖子,把他的爪子从自己的肩上移走,转过身。
“走吧。你方才有没有被王仕恒伤到?”虞宸晏不温不火的语气让季槐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虞宸晏会火急火燎地赶来,第一时间关怀备至地问他有没有伤到哪里。
可是他看着虞宸晏演了一场戏,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