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生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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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暴雨像是听到了谁的号令一般，倾泻而下，大颗大颗雨滴砸落在迷雾中的众人身上——一片渗入骨髓的冰寒。
“可恶，走不出去！”
路飞又轰塌了一幢建筑，可是到处都是浓郁的雾气，他都快连一旁的索隆都看不到了。
幕布一样厚实的雨雾中，这个上午还繁华热闹的小镇陷入了一片死寂——竟然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不知道璃曼动了什么手脚，这迷雾像是有魔性一般，将他们困在了这个小小的城镇里。
“路飞！路飞！！！等等我，我有办法找到她！！！！”
娜美和乌索普呼唤路飞的名字，好不容易与他们碰到了一块儿。
“不染给我的手镯能知道她在哪儿！”
她的话燃起了众人的希望。
轻磕符文，银色的手镯微微亮起，眨眼间——一束淡淡的白光自其上射出，稳稳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尽管微弱，但这束光划破了黑暗，在雨幕里也格外倔强。它清晰地穿透了黑暗，就如同它那还没放弃的制造者那样。
“快！”
几人一跃而起，踏过大大小小的水洼，不管早已被雨打得湿透的头发和衣服，拼了命的朝这个方向赶去。
喘息声，踏水声，衣服的摩擦的声音——都夹杂着雨水，隐逸在这迷雾重重的黄昏时节。
——
嘀嗒
——
嘀嗒
——
此时的不染正静静地躺在花海里，躺在虞美人残破的花瓣儿与枝叶间，怔怔地望着从天而降的雨幕，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脸上、眼里，却连眨都不眨一下。
在这个瞬间，并没有过去的记忆嘶吼着席卷而来——她只感到一片空洞。
【世界在离我远去】她想。
在她不远处，no.43也倒在那儿，看样子只是晕了过去，而璃曼则不知所踪。
背后一片疼痛，全身上下一片疼痛——她能感觉到她的血一滴滴一片片儿地流出，和着雨水渗入地下，染红她身旁的泥土。
她从没怕过死，也不那么怕疼——她的死亡无非是另一个任务的开始，而在那么大的世界里
她就是个过客
——了无牵绊。
雨水，越积越多，越积越多——她感觉整个人都像是沉入深海与世界隔离，可她依旧没闭上她的眼睛。
不染的手死死地抠进身边的泥土里，似是想要确认自己还活着，或是不想让世界远去。
【有些冷呐——】
可即使是这样，那些温暖的东西依旧一点点儿流出她的身体，她觉得越来越冷了。
——
当几人找到不染的时候，谁都忘不了那个场景。
原本鲜红肆意的花海因为战斗变得残破不堪，虞美人本来亭亭玉立的枝干与花瓣儿就耸拉着跌进泥水里——一片狼藉。
他们看着他们的同伴倒在血泊里，毫无生气。
娜美不顾一切跪倒在泥水与血水里，颤抖着抱住她，拼命地一遍遍叫喊着她的名字。可看着早已在地上汇成水洼的大量鲜血，所有人都不知道还能报些什么样的希望。
“不染！！不染——！！！”
【她的同伴在呼唤她】
……
【她有牵绊了啊】
……
【他们肯定着急了吧？】
……
【会哭吗？】
……
恍惚间，不染的意识回到了身体。
“大家？”
“不要哭啊，娜美。”
“哭花了——女孩子就不漂亮了……”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扯起嘴角，勉强一笑，本想要抬起手拭去娜美的泪水，却发现她的手臂早已没了知觉。
路飞，索隆，乌索普，山治，娜美——所有人都围在她身边，此刻，如同世界上最坚实的壁垒，挡住了所有冰冷的风雨。
“快……快点儿，离开这个岛！”
她看着他们每个人，语气急切，声音有些颤抖。
这一次，不染发现她害怕了，害怕死亡，更害怕她连累自己的同伴。
巨大的恐慌感如同一只大手紧攥着她的心脏，她的敌人可能会伤害他们，她还没有完成冒险，还有同伴——还有那样一群同伴在这等着她回去！
【不能死在这儿！】
【决不能死在这儿！！！】
就这样一句话，像是点燃了死寂了许久的内心。
世界变得清晰起来——模糊的一切都消失了，她从没觉得她活的如此真实过。
胸膛里有颗心在倔强地跳动，一下……两下……新鲜的血液被泵入身躯——她的身体正在和伤口进行着拉锯战。
她不会死在这儿的！
在这一刻，巨大的求生光芒从不染的眸子里透出，那是她不屈的灵魂。
“别愣了，快！！先帮她止血，然后回船上去！”
山治第一个回过神儿来，大吼道。
“哦！”
一瞬间，如同打破了什么封印一般：
雨仍一直在下，此时已过黄昏，世界正一步步走入更深沉的黑暗中，但没有人去管这些，几人行动迅速起来——乌索普，山治小心抬起不染快速前进，娜美跟在一边用绷带简易止血，而路飞与索隆一前一后防止有人偷袭。
再次穿过刚刚迷雾重重的小镇，但此时那曾经笼罩了整个城镇的迷雾却已消失不见。
依旧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见一声虫鸣，也没有一束灯火——只有黑暗里仿佛能听见谁在窃窃私语。
路飞与索隆面色冷峻，愤怒地放出了自己的气势，仿佛在无言地宣告着他们此时即将爆发的心境——只要有一个敌人，只要有一个！他们就会狠狠地将它撕碎——没有人能阻拦急着救人的他们！
最终，他们平安通过。
——
——
回到船上，剪开不染早已经被血染的不成样子的衣服，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气——先前隔着黑色的衬衫，所以纵然知道她受了伤也没想到如此的严重。
娜美粗略的数了一下，光腹部就有六处深浅不一的捅伤，再加上不染脸上的划伤，手臂四肢的刺伤，以及最严重的——后腰的刀口。
现在她巨大的伤口皮肉外翻，此时，众人甚至能看见里面的内脏——一片血肉模糊。
娜美学过一点儿外伤缝合，可她从没见过这样狰狞的伤口，而且涉及到内脏的伤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但她的同伴——不染，此时依旧在费力地喘息着想要活下去，娜美知道——她必须放手一搏！
抛下心中的恐惧，沉下心来观察伤口——情况没有看上去那么糟！——不染还在流血，但她强大的自愈能力也同样在与伤口争分夺秒，辛苦支撑，而且她的一部分内脏已经凭借着这自愈能力，开始慢慢修复了。
娜美知道以自己的水平，想要完美的缝合是不可能的，但她可以竭尽所能去止血，可以先把重要的地方进行修补缝合。
“索隆，山治！去把储藏室里所有的冰块搬过来！乌索普，这里，这里……能找到出血点在哪里吗？路飞！你的血型和不染一样，快，输血！！”
她从没感觉自己能如此的专注——世界在她的面前只剩下了同伴身上的伤口。
每一针针尖儿入肉的感觉还停留在她的指尖时，下一针就已经开始，她从未如此庆幸曾在家乡岛上的医生那里学到过处理伤口的方法。
汗水不断地从她的额头上滚落，又被擦去，她绘制地图的手此时异常稳健，好像从她看到不染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就已经变成了两个人——一个理智的她超水平发挥，拿着针线，——而另一个则躲在心灵深处号啕大哭。
“索隆，再去换盆水来！”
在一旁砸冰块儿准备冷敷的索隆便端起盆子走了出去，不发一语——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
紧盯着被不染的鲜血染红的不知道第几桶的清水，血液独有的腥锈味儿和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地冲入鼻腔。
【今天真是糟透了】他想。
那种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死去的无力感——一如当年。
他明明变的更强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又倒在了血泊里呢？
简易的无影灯，勉强齐全的工具，以及五个略懂外伤处理的海贼和一个重伤的清道夫。
喘息声，踱步声，碰撞声，冰块的碎裂声，衣料的摩擦声，关门，开门声……一场奇迹般地赛跑，一直进行到深夜——当他们已经再没什么能做的事时。
之后，就只有依靠与相信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同伴了！
忙了一晚上的娜美无力地倚在不染的床边，她想要抓着她的手，却发现那里也满是伤痕。
就是这样，强忍了一整夜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变成了细碎的哽咽。
强撑了一晚上的理智碎了满地，所有空洞无感都被更加强烈的情感所充满，山治从怀中掏出一根烟，犹豫了一下，最终又放了回去。
“让不染小姐伤成这样，不可原谅！”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颤抖，像是怕惊扰到不染，但任谁都能听出深藏其中深深的愤怒。
“我从没见过今天那样的不染——如此的气愤与坚持。”娜美喃喃地说。
“真是，平常操心我们这操心我们那，啰嗦得像个老妈子！可她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她自己呢？……‘清道夫’？……你们有谁听她提到过吗？”
乌索普叹了口气，找了把椅子瘫坐在上面问道。
“这家伙，哼！等她醒了一定要让她说清楚！”
索隆扭过头不忍看在病床上满身纱布的不染，咬牙切齿的说道：
“可恶，竟然忘了那个混蛋！他一定还在岛上，我去砍了他！”
“别去，不染留了他一命，现在估计早就逃走了吧？”
“清道夫，璃曼，no.43……我相信等她醒来一定会给我们说清楚的！”
可娜美的话却像是让众人想到了些什么，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是啊，等她醒来……可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又能不能醒的来呢？】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更深沉的寂静中。
“不染，没有笑……”
翘着腿坐在床头柜上，沉默了许久的路飞突然说道。
他盯着不染，看着她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此时无意识地紧抿着，看着她总是温和又略带严厉的亮褐色眸子不再睁开。
他想到不染也许再也不会开口骂他，再不会无奈地陪他胡闹，当然也再不会在他睡着在甲板上的时候帮他盖毯子——路飞的心里从没觉得那么害怕，这和他亲身经历死亡或者重伤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时隔多年，他才发现同伴的死亡依旧是一件那么可怕的事，他无法想象如果不染就这么一直冰冷冷地躺在那里，他该怎么办？
室内最终又沉入了一片沉寂，尽管已经到了深夜，但所有人却都毫无睡意，他们守着不染，盼望她快些醒来。
【要变得更强，强到能保护他们的同伴，能让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第二次！】
这个念头在所有人心底燃烧着，嘶吼着，变得越发强烈。
经过这次事件，不知觉间，却将几人联系的更加紧密，少年人的成长悄然发生着。
——
嘀嗒
——
嘀嗒
——
不染觉得周围很黑——一片漆黑。
她熟悉这片黑色，因为她每一辈子都会回到这里，每一生，每一世——没有时间流逝，没有身体知觉——只有意识。
但好像又有什么不同——是什么？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一直紧盯着不染的伙伴们却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她的呼吸停止了！”乌索布惊叫。
“快！做心肺复苏！”
“不染，不坚持住！！快点醒过来呀！！”
“混蛋不染，到底和不和我们一起出海，你倒是亲口告诉我们啊！！！！”
“不染！！！”
“不染！！”
“不染！”
“不染——！”
“……”
“呜……到底怎么办才好？不染她不醒来……”
时间沉得像黑色的沙粒，众人的心也跟着这沉重的沙一点一点往下沉，但他们的呼喊从未停止。
黑色的沉寂里，不染就要彻底睡去了，这时，她好像听到了些什么——伙伴们的呼喊从渺远的地方悠悠传来，如同钟鼓般发出隆隆的巨响，回荡在她的耳畔，她便循声而去。
黑色的旅程出乎意料的令人疲惫，让人想要放弃，让人想睡去。
【我不能死！！】
一片混沌的意识中，只有这个念头格外清晰。
当绝望像野草一般开始在众人心头疯狂蔓延的时候。
“扑通——”
“扑通—”
心脏的跳跃声，一下一下，像是打在了众人心头。
这时不染的呼吸声微微响起，虽然细小却异发的平稳。
【她挺过来了！！！！！】
娜美激动地一把抱住在她旁边的乌索普，眼角闪着泪光。而路飞伸长手臂把所有人都抛入了空中，山治和索隆欣喜的微笑着。
“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生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