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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战友,刺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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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清宁一边开车,脑海里闪回季南征跟他说的话。
“秋辞能有褚总这样的合作伙伴,我们也很荣幸。”
“希望你们合作就是合作,不要掺杂其他关系。”
“秋辞常年在海外,于人情世故没有褚总精通,又没有什么感情经历。”
“如果有季氏帮的上忙的,褚总可以随时和我开口。”
而引起季南征这样一通言论的,正是自己。
当季南征问他跟宋秋辞的关系时,他几乎毫无犹豫承认了自己的非分之想。
其实也不算非分之想吧,男未婚女未嫁,相处舒服、合作愉快聊得来,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
让他没想到的是传闻中的季南征居然这么沉不住气,只因为一张八卦照片,就找自己说了这么多警告的话,话里话外都是——离宋秋辞远一点。
车子在红灯前停下,天上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今年京城的雨水似乎特别多。这是个北方城市,像这样的气候还挺少见。
车里耐心等待的褚清宁扯开嘴角笑了笑。都是男人,他能看出对方的心思。季南征钟爱自己名义上的妹妹,这居然是存在于现实世界、而非电影小说里的情节。
窗外的雨下大起来,雨幕接天。褚清宁偏了偏头无意识地看向街边,那儿正有一个眼熟的女人从门店出来,站在檐下躲雨。看样子是没料到下雨又没带伞,被困在那儿了。
褚清宁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好像是那个姓云的助理?他拐进小道,把车靠边停了。
他们见过两面,一次在二十四桥,一次在宋秋辞家。交情止步于打过招呼。
云茜雅今天是出来买栗子蛋糕的。上回虽然季南征没说,但是从他品尝时的神情来看(兼之吃了整整一块),应该是喜欢的。她这两天深陷“怕被炒鱿鱼”风波,工作能力一时发挥不出来,百转千回想了好几个讨好上司的办法,终于想到抓住男人的胃这个大招。
“云助理?”褚清宁走近,看清了人。女孩儿的发梢微湿,额前的碎发滴下一点雨水。
云茜雅见到他也很惊讶:“褚总,这么巧在这儿碰到您?”
“我路过。你这是没带伞?要去哪儿?”
云茜雅:“准备回公司呢,谁知道这么一会儿就下雨了。”
褚清宁看了看表,又想起季氏的大楼离这儿不算太远,跟她确认过地址之后,提出顺路把她送回公司。云茜雅倒是也没犹豫,欣欣然接受了帮忙。
褚清宁车上一股淡淡古龙水的味道,云茜雅一坐上副驾驶就闻见了。
“京城的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入秋以来雨水这么多,快赶上南方了。”她拿餐巾纸仔细沾着头发。
褚清宁调小了空调,边开车边道:“今年是异常。云助理家不是京城的吧,听口音不像。”
云茜雅笑道:“对,我家是伊昭的。”
那是一个在北方草原大省西南部的能源型城市。
褚清宁目光注视前方,闻言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这么巧,我祖籍也是那边的,后来爷爷辈儿到的京城,说起来咱们还算老乡呢。”
云茜雅笑笑。传闻中的“褚少”优雅倜傥,很受那些二代小姐和娱乐圈女明星欢迎,虽然八卦很多,但是正经女朋友没有,估计就是他这种和谁都能聊的性格所致。
车到季氏大楼楼下,云茜雅道了谢,小心翼翼捧着蛋糕盒子进了大门。
大堂里季南征正下了电梯朝外走,旋转门外,车门没关上之前,他看到了褚清宁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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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三场公开画展的合同敲定没过几天,褚清宁越过李清言,直接给宋秋辞打了电话,用的朋友闲谈的语气,“下个月鸦青镇有戏剧节,我和他们景区的总经理是同学,对方听说我负责你的画作展览,想邀请咱们去布展。”
宋秋辞在国外的时候就有关注这个一年一度的鸦青镇戏剧节,听见这个消息心里不无激动。顺道在心底给李清言竖大拇指。
他是从哪儿找到这么好的合作对象的,简直天降贵人。能力强门路多,助她事业顺风顺水。
鸦青镇坐落江南水乡,河道纵横,石桥林立,整个镇子还保留着清末民初时的风韵,一直以来都是深受人们喜爱的旅游胜地。
后来景区管理层颇有头脑地和文艺圈儿戏剧界搭上了关系,邀请他们每年年末到镇上的各个剧院、旧戏台、晒谷场因地制宜地做一些演出,由此一炮而红,成了国内首屈一指的戏剧节。
李清言对赚钱全无意见,电话里嗯嗯点头。宋秋辞来找他当面商量细节的时候,看见他正翘着脚在酒店飘窗上靠坐着敷面膜。
这人虽然性取向成谜,但从来也不是个过分娘娘腔的性格,像现在这样格外重视起自己的外貌来,倒叫宋秋辞有些意外,“你打扮那么好看给谁看?”
“上年纪了,京城又干燥,皮肤都起皱纹了,不捯饬行吗。”李清言悠悠叹气,说完又摸过手机,神神秘秘刷了好一会儿,才搭理宋秋辞:“对了,去鸦青镇办展的事儿,我有点想法。”
“我以为你没意见呢。”
“去当然是要去,这个戏剧节口碑挺不错的,而且人流量也大。不过褚清宁那边要是又要你准备新作,咱们得say no.”
宋秋辞虽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但她想听听经纪人的看法,于是问道:“为什么?”
李清言看看时间,小心翼翼从下往上揭掉面膜,然后到洗手间开水龙头洗脸。哗啦哗啦的水声中他说:“物以稀为贵,你要是像印钞机一样不停地喷新作出来,人们在心理上首先就会降低对你作品的期待值,属于砸招牌的做法。”
“咱们要的是可持续发展。”李清言拿毛巾擦了脸,从洗手间探出个头来,把话说完。
宋秋辞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了,忘了跟你说,褚清宁约我明天晚上在三里屯的清吧见面,什么路数?”
她不确定李清言有没有受邀,因而不确定这一场会面是什么目的。
“唔,他没叫我,估计是想和你单独见面聊聊画展?”李清言倒没怎么放在心上。他在加拿大的时候也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合作方想和画家本人单独、直接谈,越过他这个经纪人去。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会警铃大作,不过他和宋秋辞有多年的“战友”情谊,对对方绝对信任。
褚清宁居然是单独约的自己,感觉怪怪的。又看看李清言好像真的满不在乎的神情,宋秋辞凑过去问:“你不好奇,你不吃醋?”
李清言道:“我吃什么醋!这不是你说的‘至理名言’么,不要在吃饭的地方拉屎。”他眨眨眼一笑。
这是忽然转性了?之前不还对褚清宁很有几分意思的么。宋秋辞看看他对着镜子不厌其烦一层层往脸上涂面霜,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李清言从镜子看她坐在那儿的倒影,不言不语的,眉头还微微皱着,“怎么了?不想去?”
“也不是,就是……上回不是被拍了么,还被造谣上了热搜。怕惹麻烦。”
李清言像是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对哦!不过这有啥的,好事儿。”
“怎么还是好事儿了?我都尴尬死了。”她想了想,又低声补了一句,“你不知道网上写得多煞有介事,就跟真的似的。”
“才华值钱,可是关注度也值钱,这不就有更多人知道咱们了?你是不知道从那条偷拍上了热搜以后,来找我想买‘山崖表里’使用权的人有多少。”李清言狡黠一笑,“你也别担心会给你那高冷哥哥添什么麻烦,你知道季家公司的股票那天也涨了吗?”
宋秋辞一愣,她倒是没想到一条八卦还能有这样的连锁反应。
他们约在一家主打小众啤酒的清吧,在三里屯一条长街的尽头,闹中取静的一个所在。宋秋辞到的时候,褚清宁已经坐在吧台前朝她招手了。
她今天穿的颇像一个女学生。白色衬衫,裁剪合体的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清爽利索。
穿过几张桌子,宋秋辞到吧台边坐了,她朝褚清宁打了个招呼。左右看了下,果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怎么想起叫我喝酒?”她问。
“都准备长期合作了,想讨好讨好宋画家,别到时候撂挑子不干了,让我们小本生意为难呗。”褚清宁给她递纸巾,一边开了句玩笑。
宋秋辞很识趣儿,就坡下驴,“放心吧,我挺讲义气的。”
她看了酒单,点了一杯翻译过来叫“12分钟抵达命运”的酒,起初是觉得名字有趣点着玩儿的,喝了一口尝到了木槿花和树莓的味道,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其实。”褚清宁看她喝酒,一口一口有点像小松鼠,“你哥找过我,因为那张照片。”
宋秋辞呛了一口,咳嗽几声才消停,“季南征找你干嘛?”
褚清宁掌握着分寸帮她拍了拍背,微笑道:“炸得跟个刺猬似的,叫我跟你合作就是合作,不要掺杂其他关系。”
宋秋辞挺尴尬,觉得季南征这么做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思。
本来俩人什么特殊关系都没有,就是混在好多人里一起吃了一顿庆功宴,现在搞得好像还真有点什么似的。
忽然又想到季南征的头安到一个刺猬的身上,噗嗤一笑。
“那个,你不用理他,季南征那个人吧,就是觉得他对什么都有责任、对什么都想管一管。估计是误会什么了吧。”宋秋辞赶紧收住笑容,讪讪地喝了一口啤酒掩饰不自在。
看来眼前这姑娘比较迟钝,也或者,季南征在她面前掩盖得好,他的那些喜欢和在乎,宋秋辞根本看不出来。
褚清宁笑了笑,“我没放在心上。”
“那就行。”
“我也没准备听他的。”
“什么?”宋秋辞以为自己听错了,也以为自己没明白褚清宁的意思。
“没什么。你这个好喝吗?我也点一杯试试。”褚清宁不动神色扯开了话题。
之后他们聊的都是画展相关的话题,差不多九点就结束了。褚清宁叫了代驾来开他的车,又想先送她回大宅,宋秋辞赶紧推辞,她生怕被季南征撞见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见她坚持褚清宁也只好作罢,把她一直送上出租车又记了出租车牌。
褚清宁把手揣进兜儿里,站在马路边目送着出租车远去,嘴角轻轻往上扬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