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的果实》高山冰雪融水

9、断桥

　　盛青柠承认，上来的这一刻她怂了。

　　但是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桃桃就在下面看着。

　　她还能听到陶桃桃轻声的呼唤：“青柠，加油！”

　　不管了，一个信仰一跃而已。跨出这一步就好了。

　　盛青柠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在实践基地的第一个项目，高空断桥，可能很多人尝试过，同学们要在距地面十几米的“断桥”设施上越过去。虽然有保护设施，两边没有任何护栏的断桥和向下看如模型一般的景象还是令人眩晕。

　　盛青柠是典型的眼高手低类型，老师问谁要尝试的时候她的一个举了手。

　　在桃桃面前青柠总有奇怪的心思，平常懒懒散散，但如果陶桃桃在看着，她就会像孔雀开屏般没事也要走两步。

　　不能出丑。盛青柠想。她已经来到断桥缺口的边缘。

　　断桥的缺口很大，青柠身高不高腿不算长，越过这个缺口要跳很大一步才行。

　　而有一点点歪就会掉下去……

　　“青柠，别看两边，迈过去就好了！”

　　盛青柠眼眸微微睁大向下看去。

　　陶桃桃平时一直温温柔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大喊”这个词根本不会出现在她身上。旁边的同学也向桃桃看去。

　　陶桃桃有些害羞捂住了嘴，但还在向上看，是向青柠看。

　　盛青柠好像内心被注入一大股暖流，感受到胸口中有温暖的东西涌动了一下。心脏不再颤抖地跳了，稳健而有力。

　　就这么跳出那一步，达到了对岸。

　　第一个人尝试成功，下面一片掌声。

　　卸下安全装置，盛青柠感觉比以前还要轻松。她一蹦一跳地跑向陶桃桃抱住她：“谢谢你给我加油！”

　　“待会你也要给我加油哦，”桃桃说，“我刚才知道你肯定没问题，不过我还挺害怕这个的。”

　　“没问题！”

　　“哇，真吓人！”夏溪下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在上边差点腿软了，青柠你过去这么快真挺厉害的。”

　　“哼哼，我胆子大嘛！”

　　青柠在心里翘辫子：因为我在上边时可是有两个人的力量。

　　班长徐朝阳是跳的最稳的一个，主要因为他腿长，基本不用跳迈过去就好。

　　到桃桃了。青柠倒是在下边激动地一蹦一蹦。

　　但很快她发现桃桃脸色不太好。

　　青柠想起了她们俩五年级暑假去游乐园，桃桃从跳楼机上下来脸色惨白的样子，缓了好久才好。

　　不要勉强自己，青柠想对桃桃这么说。但她想张嘴时，桃桃已经爬上去了。

　　虽然原则上所有学生都要完成这个项目，但实在需要放弃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盛青柠十分清楚，桃桃要比她表面上来的倔，她讨厌特殊，也讨厌认输。

　　所以青柠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注视着桃桃。这时候只要做好一个鼓励者就好了。

　　陶桃桃知道自己有点恐高，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爬上“断桥”后，她就感到地面似乎在对她叫嚣，想要把她拉下去。一阵眩晕。陶桃桃双腿一软，瘫倒桥面上。

　　她似乎听到青柠焦急的声音，但很模糊，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似的。

　　意识像是在一丝一丝地溜走。对不起，不该逞强，影响别人的时间了……

　　“站起来！孩子！站起来！下来就行！”负责这个项目的老师也在喊陶桃桃，注意到她已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慌忙找教师安全设备准备上去把那个女孩接下来，却发现教师设备坏了。他怒锤一下柱子，准备不戴安全设施就上去。

　　“老师，我去接她下来。”徐朝阳显现出班长的担当。

　　“我去吧，”盛青柠上前低声说，“我有责任。”

　　徐朝阳看了盛青柠一眼，将学生安全设施递给她。

　　盛青柠很后悔，她不知道怎么样对朋友是最好的。尊重她的意愿，还是有一点风险苗头就不让她做？这对一个初中生来说还是一个未知的课题。但现在，青柠只想和桃桃一起经历这一切。

　　盛青柠爬上断桥另一头。

　　“桃桃，再试试吧。”

　　陶桃桃从一片混沌中抓住了几分意识。她抬头看向断桥彼岸，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是背光的，看不清表情。

　　“她这么跑对面去了？”老师皱着眉头，“站起来都不行，还想让那孩子越过去吗？”

　　“也许可以。”徐朝阳说。

　　盛青柠向陶桃桃伸出手。

　　她曾无数次朝桃桃伸手。小时候递小零食的时候，邀请她一起放风筝的时候，放学邀她一起走的时候。

　　陶桃桃会觉得很安心，久而久之只要青柠伸出手她就会握上去，几乎成了无意识的行为。

　　但现在够不到。

　　陶桃桃强撑着站起来。这时她只能看到青柠的手，看不到空荡荡的断桥，也看不到下面的景物。前面有一个缺口，跳过去吧。

　　这样就能抓住她的手了。

　　陶桃桃向前一跃，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桃桃，我们下去。你特别特别棒。”青柠十分轻声地说，她现在能听到两个人的心跳。

　　平时在和朋友的相处中，盛青柠总是幼稚的那一方，但需要的时候，她也能成为坚强的依靠。

　　晚上吃饭的时候桃桃已经完全恢复了。“青柠你劲怪大，”夏溪边夹菜边说，“就这么把桃桃扛下来了。”

　　“主要是因为桃桃苗条。”

　　“哎呀……今天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那么严重，不然就申请不参加了。”陶桃桃还在内省。

　　“今天不是已经跳过去了吗。”夏溪又夹一口菜，“而且很顺畅，你们还记得黄天怎么过去的吗，笑死我了……”

　　黄天同学试图以一个大跳的姿势过去，然而没成功，被安全设施挂到半空，在空中又用脚蹬了一下才成功过去。

　　陶桃桃笑了一下：“幸好有青柠。她站在那，我就觉得我可以过去找她。”

　　夏溪知道她俩长达8年的羁绊，开玩笑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陶桃桃脸泛红。盛青柠敏锐地察觉不妙，拉着桃桃一路火花带闪电跑到厕所。

　　“噗叽！”桃桃变成水蜜桃。

　　盛青柠把水蜜桃捧到手心：“太容易害羞啦。”

　　“刚才小溪说爱情……”

　　桃桃又不说话了。青柠也没回应。

　　好像某个词一出现，她们就来到了断桥的边缘。

　　怎么回事，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