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一封信 ...
-
婚礼前一周,余一航出差了,干他这一行的,每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一周七天,有五天就在飞,不是被派去救援,就是试飞新机型。
余一航任职于某空军第X大队,婚礼前一周,上级派他去A城参加救援任务,说是放婚假前,站好最后一班岗。
应余一航的嘱托,他出任务的这段时间,我要去一趟开绵市——他的老家,他说有东西落在了那里,需要我去拿。
开绵市是我们读大学的地方,相识相知相爱。
从开大毕业后,我去上海读研,拿到硕士学位后,回了自己的家乡——江州市,当了名初中生物老师。
而余一航在大三那年应征入伍,此后转入军校,并随我定居在江州市。
日子虽不是大富大贵,倒也过得幸福美满。
第二天,乘飞机抵达开绵市后,余一航的战友来机场接我,一路相谈甚欢。
我问起开大近几年的发展情况,他说,开大搬了校区,面积比老校区大了两倍不止,让我有时间去看看。
我说好,然后转头看着窗外。
城市的清晨刚睁开眼睛,霞光灿烂,开绵市的马路一如既往地宽阔,太阳也一如既往地强烈。
数一数,从开大毕业后,我有好多年没回来开绵市了,此次一来,恍如隔世,回忆像潮水涌来。
明明大学四年我在这过得并不快乐,可故地重游,想到的,反而是那些很好的回忆。
罕见地没有堵车,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抵达余一航家的老房子。
余一航家在一片老小区,进巷子前,有段路异常颠簸,进去之后很难开出来,我让余一航的战友在前面的路口放我下来。
战友不肯,说什么也要送到门口,我抗争不过,只好随他去。
站在单元门前,目送黑色大众驶离视线后,我转身上楼。
余一航家在五楼,我刚爬了一会,双腿软得提不上劲儿,歇了会儿,又拖着身子往上走。
站在红色木门前,我从包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转,门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长久不住人的霉味。
我皱着鼻子,扇了扇味道,把门大敞着,进了屋。
冷清的一厅两室,屋里的家具整整齐齐,盖着一层白色防尘罩,柜子上摆放着他中学时期的照片,墙上的表时针停在一点,我盯着它看了好久,才发现它早就不转了。
空气中浮动着微小的尘埃,除了霉味,还有一种湿气,整间屋子死气沉沉的,了无生气。
我很讨厌这种感觉,绕房子转了一圈后,从角落里找到扫把,上上下下打扫一遍,撤走防尘布,房间终于亮堂了。
大功告成,我去卫生间洗手,来回拧了三遍水龙头,硬是一滴水都没漏下来。
正苦恼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有人在家吗?”语调上扬的响亮声音。
听见声音,我举着脏手,从卫生间里面出来。
门外是一位挎着绿色邮袋的年轻人,食指夹一封牛皮纸信,见有人出现,他有些惊喜,摇了摇信:“请问这里是余一航家吗?”
我点头,问他什么事。
他好像松了一口气,笑起来:“这有你的一封信,麻烦签收一下。”
这年头还会写信的人已经不多了,我疑惑,拿张纸擦了擦手,接过来。
信封上果然写着余一航的名字。
余一航早已搬离这里,居然还有人给他寄信,我问邮差这信什么时候来的。
邮差突然变得激动,说这信来了好久好久,听邻居说这家房子的主人早就不住了,今天他刚好来附近送信,想再来试一次,没想到居然有人在。
“余一航是我未婚夫,我先替他代收,谢谢你。”
邮差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送走邮差后,我关上门,将信撂在茶几上,准备回家的时候帮余一航带回去,随后返回洗手间,继续鼓捣水龙头。
倒腾半天,还是没水,突然灵光乍现,估计是停水了,余一航这么多年没回来,估计物业早就给他歇业了。
我去开灯,果然没亮。
在这只待三天,没必要麻烦物业,我去楼下超市买了桶矿泉水,又买了根蜡烛晚上照亮用。
回来的路上,鬼使神差地,我突然想起那封信。
是什么人呢,在这个网络信息万分发达的时代,还在用这种老套的交流方式。
越想越不对劲,回了家,我就把信拆了。
余一航曾经说过我这人有一股劲,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一点心结都不给自己留,为此,我吃过不少亏。
信纸的边缘泛着微黄,拈在手里,轻飘飘的,凑近一闻,淡淡的纸味,是那种放了好几年的旧纸味道,出奇地好闻。
“余一航:展信佳……”
我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慢慢往下看。
-----------
余一航:
展信佳,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希望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能想起我。
寄信人:匿名
-----------
我盯着“匿名”这四个字,看了好久好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
来信的字迹神韵工整,提笔落字,轻重缓急,没有错别字,也没有划掉错别字的痕迹,一看就知道出于女生之手,于是这短短两行字的信便显得暧昧起来。
我不该看的。
躺在双人床上的我,呆呆地望了天花板一个小时后,这么想着。
破天荒地,我失眠了,辗转反侧睡不着。
所以,匿名到底是谁?
是余一航中学时期的暧昧对象么,如果是,她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吗,不是有句话说,一个合格的前任,就是分开后,像失踪了一样,那这封信算什么,挑衅?
我许淼谁啊,怎么可能怕,放马过来。
我给余一航发了消息,拍了张信的照片,给他发过去,并耀武耀威地说我拆了。
他没回复,应该在赶路。
既然撂了狠话,本该毫无心理负担地入睡,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还是失眠。
屋子里没有灯,只有一盏蜡烛,没有风,火光却摇曳。红色蜡油溢出,一滴一滴淌下,印在圆桌上,牢牢扒着。
看久了,眼眶不禁酸涩,我转头望向窗外。
月光越来越来皎洁,反而显得蜡烛碍事,我起身,索性吹灭它。
须臾,月光盈满整间屋子,树影罩在白墙边,摇摇晃晃的夜晚,静谧沉醉,格外适合想心事。
意外收到的那封匿名信里,校园两个字,瞬间就把我拉回八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