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度晨昏》萌暖晨

26、和你一起

　　简单明显有些困倦，一双眼睛要睁不睁，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她走在路上。
　　牧晨走在简单旁边，简单几步路走得实在踉跄，牧晨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昨晚几点睡的？”
　　“差点就熬穿了，我现在整个人都发虚。”简单有些感受不到自己的手和脚了，她眼前一黑，失控感袭来，还没等她向前倒，牧晨便拉住了她。
　　“都这样了还来上课，还不如请个假在家好好睡一觉呢？”
　　简单倒是想，只是在家还不如学校睡得安稳，只是说：“上课睡也一样。”
　　牧晨撑着简单，直到她坐到靠墙那边原本属于他的座位上。简单甚至不用多交代一句，牧晨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帮你收英语作业是吧？一会人齐了我就去收。”
　　简单伸出三根手指，比了一个“OK”，然后便趴在桌子上，闭上了眼睛。
　　牧晨便翻开英语单词表开始背单词。他格外地享受这样的时光，只是在阿简身旁，温吞地度过那些平淡如水的日常，他就觉得自己的幸福已经溢出了。
　　简单就这样蒙头睡了一上午，没有一个老师想着叫醒她，甚至王越老师还跟牧晨说可以让她去教职工值夜的宿舍去睡。正所谓“成功使人自由”，当一个人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之后，就算他突破了一些底线，丧失了一些道德，其他人也只是觉得“人无完人”罢了。最重要的是，只有你足够成功，他们才不会置喙你的选择，干涉你的决定。从前如此，现在依然。
　　简单有些怔愣地看着窗外，上午课刚结束，正是吃饭的时间，她也才刚刚睡醒，眼睛还是有些干涩的疼。
　　牧晨拎着两份盒饭回来，他看着眼神迷茫的简单，心情复杂地坐到她身边。
　　“吃饭吧。”
　　简单有些没胃口，她作息向来混乱，现在也只觉得哪哪都不舒服，骨头都要散架了。
　　“牧晨。”
　　简单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他只好认真地看着简单，心下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牧晨没有给简单继续说话的机会，他的气息很乱，语气也很苍白：“我喜欢你，春去秋来，我还是喜欢你。”
　　简单说不清楚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或许是还没完全清醒，或许是惊讶于牧晨的敏锐。
　　牧晨也有些想不起自己是如何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他极大地恐慌着，觉得自己再不做些什么就再也无法留在他身边了。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简单有些提不起力气，她缓慢地思考着，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清了清嗓子：“我没动和你分手的心思，你不要这么紧张。”
　　牧晨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那你提那两个字干什么？我不想在你这里听到分……那个词。”牧晨似乎忌讳着什么，于是连那两个字也不肯尽说。
　　简单转移话题：“先吃饭。”
　　一顿饭被两个人吃出些吃糠咽菜的感觉，气氛有些凝滞。
　　看着牧晨皱着一张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简单轻笑出声。
　　牧晨茫然抬头，看到简单的眼睛后又黯然低头。
　　“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嘛？”
　　那句话是谁问出来的？
　　两个人回忆起这件事时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有些沉默，小心翼翼地互相打量，直到课铃响起，简单快步赶回教室，牧晨看着简单离开的方向，缓缓回过头来走向楼下。
　　牧晨极力克制自己的激动，攥紧的拳头还是松了下来。
　　即便是升入高中，他们还是面临着那个从前就未能解决的问题。
　　牧晨并不害怕故事的真相，他只是害怕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到了结尾，变成了分开。
　　简单依然无法动摇她那悲观的命定论，只是珍惜着现在的一切，她的积累本扉页上写着：将有限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对自己最有价值的事情上。
　　简单有些过分地相信那个四十岁的期限，所以她下定决心去做一些让自己高兴的事，以至于她在校园更加肆意。
　　牧晨虽然不认同简单的命定论，但他也无法说服简单去相信其他的可能，只是一边找寻自己的节奏，一边珍惜和她相处的时光。
　　这是他们会考前建立的共识，既然他们都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那么就按照相同的想法度过到达那个期限前的每一天。
　　「和你一起，好好生活。」
　　如果不是这样美好而相似的愿景，他们如何也走不到一年多以后的今天。
　　几多感慨，几许辛酸，他们终究成为了对方生活的一部分，两年间如影随行，一起成长。
　　会考、中考还恍若昨日，霖城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似乎也才刚刚发放，两个人站在领奖台上领奖学金也不过是片刻之前。
　　简单回到教室之后，还是有些感伤。她是一个骄傲的人，她离开家乡后直到死去都未能踏上那片故土，她怕近乡情怯，也怕自己无法衣锦还乡。生她养她的人从未看好她，那片土地也属于她的尊重和接纳。
　　“这个孩子还是这个死样子，不爱搭理人”、“没一点眼力见儿”、“每天要死不活的给谁看呢”他们太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了，仿佛这样评价别人能够带给他们优越感。
　　而今，她才明白，她只是错过了那份感受，那个锚点，那个“家”。
　　“你还好嘛？”
　　简单听到声音的时候抬起头来，她迷蒙地睁开眼睛，看向旁边，入耳却是这样一句话：“你长了一双好悲伤的眼睛。”
　　简单想起自己同桌的名字时才真正做出了一些响应：“我没事。”
　　路行秋于是开始扯其他闲话，大大小小的，无论是班级八卦还是娱乐轶事，她总是乐此不疲地分享给身边的人。
　　而简单只是一边听着一边开始神游。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一个不断倒退的巨大时钟，直到一切归零，他们终于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