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n.中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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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师，我是栖光的Rata，很抱歉这么早打扰您，但是展厅这边有点事想找您沟通一下。”
白尚怀从手机振动的第一下，铃声响起的第一声他便感知到了，很清晰，是沉昏战场上吹响的号鸣，挥舞的投降白旗。
这里没有白鸽，没有和平，更没有一个安然的夜…
白尚怀昨晚又没睡好，他关注的健康公众号说什么牛奶助眠，白尚怀尝试了一下：整杯下去了之后却一点用也没有…
这是一个漫长的夜，静的，寂静的。但是白尚怀的大脑里却是团乱麻。
杂草左一根，右两根从他的耳朵插入大脑，刺破了血管，血在脑海里涌向了无际，直至能幻想出的世界的边缘，闭眼一片黑红；睁眼，睁不开…
这是一个良夜，只是不合时宜的情绪找上了门，他们给人的感觉不陌生，不突兀，甚至感觉以前经历过，并且当时一定刻骨铭心。
好不容易熬过了黑天，在天刚翻出鱼肚白的时候有了点困意，意识慢慢被蒙上一层纱，缓着，悠着。
不要试图温和地走出一个良夜。
如今白尚怀被一个电话猛得惊醒，不知道是不是一定道理上论证了这一句话。
不过出奇的是今天没有起床气，不知道是不是几乎算是没睡着的原因。
“没事，什么事？”
可能是刚起的缘故，白尚怀的声音像浮云，轻轻的，仿佛就要一吹便散，五个字眼里隐隐还有一小点含糊。
“…就是，展厅这边说把bl.td放在展厅二楼D区中央，您看可以吗？”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先是沉默了一会才开的口，声音似乎有点怯乎乎的。
听电话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把手伸向了床头柜，端起了白瓷杯，咽了一口水。
嘶，冷的。
白尚怀觉得自己有点傻，干嘛一起来就喝冷的隔夜水。
水刚下肚，他就觉得胃不太舒服了。
白尚怀的眉头微微一皱：“我记得我有和你们负责人说过其他的都随便，这个位置别动，如果他忘了请帮我转达一下。”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应该是反应过来了，然后开口了。
“没有，怎么会，就是因为您在这个作品上有要求，所以我们才来找您的。”
白尚怀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开始后悔，把这次展会的布置操办交给别人处理，本来是由于最近太忙无暇顾及，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少什么操心。
白尚怀深感无语，不过马上对面就接上了下文。
“您看您这个作品其实也和我们这次的主题不是很符合，而且也不属于您的主要作品，要不就稍微挪一下？”
白尚怀:“……”
白尚怀:“我记得我是个人展，我也应该没有给你们主题，你们哪来的契合主题一说。”
“就是之前我们公司给的建议—茫，草水亡茫。您还说不错的那个。”
Rata声音不自觉好像急了一点。
“我知道，我说要采取了吗？”
白尚怀有点莫名其妙，表面上糊弄他们的客套话怎么不仅没听出来，还听进去了？！
“那……可是，”
可是已经挪了…谁知道平时那么好说话的人，今天跟头牛一样油盐不进啊！
“可是什么？我说了位置不变，没什么的事的话，那就先挂了吧，我这边准备洗漱了。”
Rata一时大脑有点嗡嗡的，根本不知道怎么向白尚怀解释 早就把东西给挪了的事实，只能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句。
“好的，麻烦了”
白尚怀把电话挂了之后觉得胃更难受了。
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胃部，他的手和胃部那一片肌肤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棉质布料，他可以清晰感受到那一块皮肤是暖的，跟昨晚很不一样。
昨晚白尚怀在正常的一次饭局上，喝了点酒。
饭局过后，白尚怀就一个人站在一个路灯下面，等代驾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站出来等，只是被一双腿带着就出来了，可是现在又有一点站不稳，他缓缓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又把那条薄薄的羊毛围巾裹紧了一点。
酒喝多了，路灯的光晕都看不清了，在他的眼睛里晕了一圈又一圈，模糊不清，交织重叠。
本来就是冬季，酒后被寒风一吹更是受不了，当即头就发了疼，然后浑身就开始发冷，尤其是手和脚，几乎是快没了知觉。
代驾来得其实挺快的，没让白尚怀多等，上车之后一股暖流很明显地向他涌过来，裹挟他的全身，不过白尚怀坐上车到到家的整个时间里身上都没有发热，躺在床上了盖上被子之后也是。
一直到了深夜，白尚怀慢慢习惯了这种状态才没让什么冷的感受继续在夜里深刻折磨。
白尚怀放下了手机，纤细白皙的手指在床头柜上蹭过，他打算洗漱完去吃点东西缓解一下胃的难受感。
他的洗漱用品一排整整齐齐地放置在镜子背后的柜子里，电动牙刷是白色的，杯子也是。
白尚怀喜欢白色。
没有振动，没有振动？
白尚怀按了几遍牙刷的开关，但是这牙刷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没电了?根本就没有这种说法，牙刷的底座就是一个充电底座，放上去之后就会自动充电，谁家牙刷这么久电都没充满？
坏了？更不可能，两星期前才买的，买回来的时候白尚怀为了好评返现还认真得做了一个测评视频，保证牙刷根本没有一点问题！
他又重新长按了一次，额…结果依旧。
只有一个理由说得通了—中邪。
白尚怀叹了一口气，自嘲般笑了笑。
算了，就这样就着这个刷吧。
斯尔莫的意识醒的其实挺早的，就在白尚怀昨晚躺上床之后不久。
他发现这人还真是纠结的很，明明想下来喝水，杯子扯开了，整个人躺在床上又不动，哼唧了几声之后又把被子盖上。没过多久估计还是想喝水，又把被子掀开了一个小角，可是估计是刚觉到了冷空气就又把被子盖上，还翻了个身，把被子压实。
这样的过程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终于，他看见白尚怀把手伸向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但是把手机拿来了之后呢，又磨磨唧唧地把手机埋进了被沿，这才眯着眼把手机亮屏。
过了一会儿，斯尔莫就看着一个半人高，看上去竟然还有一点可爱的机器人端着水来了。
得，就是自己去不了……
而这一切都是斯尔莫意识附在白尚怀卧室天花板上那盏颇有艺术感的灯上时看到的…
即使知道自己在经历爆炸后残留的意识体在短期之内没有办法生成实体，只能借存在契体上，但是一动也不动一整晚就这么欣赏一个醉酒后的人的迷惑行为，并且还是被迫的！这可真是……
斯尔莫：服了!
但是！直到白尚怀拉开镜门后，斯尔莫更是傻了！
“不是，不应该吧，我记得之前学习和演练这种意识体寄存在契体上的情况啊，我也不记得有这种直接！强行！无前兆！的契体更换状况啊?！”
为什么自己的意识又会附在一支电动牙刷上！！？？
这真的…很不体面……！
斯尔莫看着白尚怀一头雾水地反复尝试开启电动牙刷,并且未果后开始左右捣腾。底座转过来盯着瞅瞅，按键扒了扒之后又按了按，甚至把牙刷用水给冲了一下，还是温水！
斯尔莫一开始莫名地有点过意不去，他完全不能保证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意识体附在上面才导致的结果，斯尔莫只知道会有有附身于契体的情况，不过完全不知道当意识附在契体上时，如何让该契体正常使用，或者？让契体受意识体控制从而正常运行。
但是嘛，对于白尚怀这种反应，正常人哪怕有愧疚，现在也没了。
斯尔莫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电动牙刷，电动的！使用不了就试图用水冲一冲，发现冷水不行还调成了热水！
斯尔莫于是就在白尚怀的手里翻来倒去，由于视角伴随契体的缘故，他的视角也是不停地在转换，时而直怼白尚怀的脸，时而面朝镜子（还看到了自己那一副牙刷样）。
真是，挺气不打一处来的。
白尚怀已经洗漱完，推开了卧室的门（卧室和卫生间是连在一起的，有隔门）。
难得了，按平时来说，像这样冬天的早晨，毕竟睡觉的时候是开了暖气的，白尚怀推开门应该就会觉得冷，可以说卧室内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白尚怀昨天晚上回来就有一点不省人事了，他根本就忘记了苏南叮嘱的什么喝了酒的人最好是不要洗澡。
这样的话说给一个已经醉了的人有什么用？
所以他胡乱洗了个澡然后上了床，也丝毫是不记得要开暖气了。
难怪半夜想喝个水那么冷。
直到白尚怀走进了厨房，发才发现冰箱里只有平时自己狂备的各种饮品，比如什么桃汁汽水，葡萄菌多，什么芒果汁，青柠汁，还有之前苏南送的一套咖啡液，白尚怀觉得挺好的，后来也就一直家里有买。
除了这些饮品，冰箱里实在没有什么能吃的。
白尚怀胃很难受，看到只有这些冰饮更难受了。他像是已经体会到了一口冰汽水咽下去之后，胃里如丝交织的痛感。
没办法只能去求助苏南。
白尚怀虽然说已经大学毕业很久，甚至已经是圈内知名的装置艺术家，但是他的私人生活真的挺一塌糊涂。要不是当今时代科技发达，很多事还能用科技产品来代劳，苏南真的难以想象在自己长时间出差的时候白尚怀怎么办。
苏南是白尚怀从初中开始认识的朋友。中考，高考，大学毕业冲散了很多人，但是始终，苏南都在白尚怀身边。
长时间以来，苏南早就已经超出了一个亲近的朋友所该承受的一切，活生生是成了白尚怀的私人管家兼保姆。
“喂？谁？”
白尚怀一通电话拨过去的时候苏南还没起床，也是，才六点多。
“是我”
白尚怀知道苏南平时起得晚，所以没事的话也不会在九点钟之前联系他，必要的时候每次也会耐心回答苏南的“你是谁？”这种问题。
“哦，怀怀啊，怎么了，大早上的，我还困着呢。”
苏南的声音很好听，这会儿有点黏糊，竟然有点…性感。
好吧，白尚怀听不出来。。
听到了苏南开口，白尚怀顿感有点后悔，为什么要为了不知道吃什么这种小事就给苏南打了电话，虽然他承认自己确实挺窝囊的，但是有时候面对苏南总是像个老妈子一样给自己操心这个操心那个。
怎么说？良心发现，还挺难为情，有点过意不去。
白尚怀犹豫着，他不知道要不要实话说，打算从记忆里挑点正事说说，可是现在才发现从昨晚离开饭局之后头就有点痛，现在更加了，还有一点昏，应该是没睡好的缘故。
顶着这样的头让他去想事，他觉得挺难受的。
“嗯？怀怀？怎么不说话？喂?”
“嗯……就是，额，家里有没有什么面之类的，我想下点面吃。”
没办法实在是难以马上想出一个很好的借口，只能说得在他自己看来没有那么矫情。
电话另一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白尚怀就听到了苏南低声的笑。
白尚怀“……”
苏南含着笑意开了口：“就为了这个？你确定你下的面你自己敢吃得下去？上次我可是深有体会。”
白尚怀：“……”
确实挺让人记忆犹新，那天是苏南的生日，白尚怀不知道哪根筋抽了说要给他下碗长寿面，结果给苏南吃出了一个食物中毒，于是好好一个生日在医院输液……
白尚怀有点语塞：这都多久的事了！
看白尚怀没有说话，苏南又浅浅笑了两声。笑声从电话里传来摩擦着白尚怀的耳膜，竟然让人有点想钻地缝的感觉……
“好了，不逗你了。”
苏南停了一下。
“我两之间就不用隐埋什么了吧，胃又不舒服了？想吃点热的？”
苏南确实没了刚逗他的语气，同时应该是也不困了，每个字都很清楚，声音听起来还有点温柔。
白尚怀没想到他就这样轻轻松松把自己看破，眉毛扬了扬，有点惊讶。
大抵是时间久了，一直在身边的人总是比自己想的要更加了解自己。
他嗯了嗯声，没有多说别的，自己的心思被苏南戳了破，大脑好像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纯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南：“今天是不是要参加西比合那个研究会？要出门了吧？”
虽然这个问题和上文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白尚怀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嗯，那边说让我在八点之前到，我打算早点。”
苏南：“那也不用这么早吧，现在才刚刚六点半。”
白尚怀：“……睡醒了就起来了…”
苏南猜到了大概率肯定是白尚怀根本就没睡好，但是这个冬天已经够冷了，他不想戳穿他第二次。
苏南:“那你直接出门吧，家对面开了一家新早餐店，六点半正好开门。我前几天去过一次，虽然早点都是中式的普通早点，没什么高级的。不过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去那里先解决一下。”
“嗯，谢谢，你继续睡吧。”
苏南那边轻笑了一下，给了白尚怀好像有点无奈的错觉，当然，也不一定是错觉。
很快，电话就挂了。
话说苏南总是可以很快就关注到周围的一些新事物，白尚怀却只是在苏南带他去那里的时候才会爆发疑问：“这家店是什么时候开的？”，而每次苏南都会无奈地笑笑，这次也是吧?
白尚怀出门穿了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里面是一件浅蓝色高领的羊毛衫，还带了一顶米黄的毛绒帽，看着挺暖和。
他不矮，再加上长得好看身材好，是在人群中一下就能找到的那种。
不过现在一个人在天还没全亮的街道上走着，竟然有点凄美的意思。
按理来说，这座城市，这个点也不晚了，哪怕那些富二代们一整晚浪够了，现在已经打道回府，那也总有人早起去工作或者别的。哪至于现在这种空荡荡的样子?
风中，整座城市像是在默哀--白尚怀有了这样的想法。
过着红绿灯，白尚怀心里正想着一些事，这些事在几个星期前就微微有了预兆，有了棱角，到了刚刚他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就是……中邪！
就在合上冰箱前，白尚怀突然看到冰箱门上还有一盒鲜牛奶，牛奶应该是苏南前天带来的，还没过期。
用手取下来之后感觉有点冰，不过还好，想到可以先加热它，喝一杯热牛奶再出门，他就觉得浑身流淌着的血液瞬间热了起来，心情也没了那么紧绷，弦松了。
冷的，冷的？
……还是冷的？！
为什么加热百分之八十，两分钟还是个冷的，不对，冰的？！还是不对，是三个两分钟！！
白尚怀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问题，他早就在四年前就和苏南学会了怎么使用微波炉，可是现在？
怎么家里的东西又无缘无故就坏了…白尚怀深感苦恼，这给他本来就不通畅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诸事不宜…
当不合理和人的气运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不能用科学常理解释清楚的不吉利。
……白尚怀真心地打算去安碌寺求个平安福，就在西比合的会议之后哪怕时间真的很紧…
斯尔莫真的很有在怀疑自己身为一位向将到底称不称职--不会控制契体，还不能控制转换契体，这跟听天由命有什么区别?!
刚开始，一切照旧，斯尔莫听到白尚怀关门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悄然松了一口气，他打算好好想想到底是怎么个原理导致的契体不受意识体的选择和控制，这将是回S512之后马上要和科研局讨论的新问题。
可是斯尔莫的紧绷的心弦刚刚放松片刻，一股无源头的强大引力把他向某个地方拼命撕扯，拉拽，仿佛就要将灵魂分裂般--又是马上契体更换的感觉！
搞什么？！！
不过这次很不一样，前两次转移的时候都仅仅就是突然神经一紧，再回神人就过去了。
可是这次…斯尔莫体会到了记忆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疼痛，痛得他几乎要直接翻白眼去世。
斯尔莫想伸手抓住面前能有的一切事物，哪怕抓到的是空气，他也希望这几缕的空气能够将他驻足，缓解哪怕是一点点的撕裂感。
这一刻空气也变得有分量，在失感之中有了实际的轮廓。
可是身为一个虚无缥缈的意识体，他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伸不出手，更抓不到任何的东西。
人就在这一刻陷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n.中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