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Votre

13、情感共鸣系列——天秤

　　1.
　　罗坐在车里，异常的拘束，想跟开车的男人说点什么，又不知该如何开口，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像个做噩梦抱着玩偶到处找大人的孩子一样。
　　男人抬眸凝视，眼底闪过恐慌与不安又在顷刻间透露出家长的严厉，语气却异常的温柔，“小安，今天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可以跟哥哥分享吗？”
　　罗抱着书包的力度在那一刻似乎卸下了力气，像是被强制夺取了身上全部的力气，就像飘在地上的气球突然被扎破了一样。
　　“……有的”他缓了会儿劲儿，拿出那个笔记本打开上次记录的故事，今天的故事他还没来的及整理。
　　男人见他像是对待宝贝一样打开笔记本，嘴角微微扬起，“这本快写完了吗？”
　　罗把书签拿出来，男人伸手右手接过书签。
　　“……还剩下两页，写完今天的故事就写完了。”罗随意翻到翻了翻笔记本。
　　男人把书签还给罗，摸了摸他的脑袋，很是宠溺的问，“讲完故事，我们顺便去一下商场吧。”
　　“好，谢谢哥”罗把书签放到扉页，小拇指放在要讲的故事那一页，回头对男人笑着说。
　　男人调整了一下开车的姿势对他说，“我亲爱的弟弟·安罗·小先生·请开始您的今日的‘纪旧人’系列的故事。”
　　罗不似之前情绪异常，似乎是从前面的故事中走出来了。
　　他用小拇指一翻开始他的叙述。
　　“这次的故事主角是一位死刑犯。”罗悄悄的看了一眼他哥的脸色，幸好他哥并没有生气，他才继续讲。
　　“主人公的名字叫陈良，另一为主角的名字叫郑毅。”罗的情绪有点失落，“……他是一位律师。”
　　男人似乎察觉出罗的情绪，不知道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一颗棒棒糖忽然出现在罗的眼前。
　　“……哥哥……”
　　男人非常的温和，“哥帮你打开？”
　　罗瞬间红了脸，“……哥，我已经长大了……”
　　男人单手打开棒棒糖，“你再怎么大，你永远是我的弟弟；只要我还在你永远可以肆意妄为。”
　　罗笑着接过他哥给的棒棒糖，“好了，我要继续讲了。”
　　“好”男人笑着回应。
　　【今天是我判刑的日子，我带着冷冰冰的手铐，站在被告的位置；而我的爱人站在原告那一方。】
　　【法官的声音再次传来，“以上罪行，你承认吗？”】
　　【我下意识的望向我爱人的方向，他抬起眼眸，凝视着我；眼底流淌的尽是作为律师的坚定，仿佛他站在那里就可以抵挡一切困难与挑战。】
　　【可惜，这坚毅的视线，对立面——是我。】
　　【法官再次询问，“你认吗？”】
　　【我从未移开视线，我想知道，他会产生怎样的情绪，可惜对方依据是那冷漠，“正义”伪标准的律师】
　　【我认】我听到自己低声的声音，像是腐朽的枯木，毫无生机。
　　【后来我被人带走了。】
　　【我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他留给我的只有那双坚毅的眼神。】
　　【你说，他都么倔强，在那一刻承认爱我，是那么的不堪吗？】陈良的望向罗的神色里充满的失落以及……转瞬而逝的眼泪。
　　【他呀，是非常好的一个人，那个人心中有个‘秤’；那个‘秤’是不会因为我是他爱人而倾斜。】陈良懒洋洋的斜歪着身子靠在墙上，那副松散的样子一点也不想是犯人，反而像极了吊儿郎当的富家少爷。
　　他眯着眼睛说【跟他一起的日子很快乐，但是我不后悔杀了人。】
　　他抬头扭了扭脖子漫不经心的提起往事【我是双忄生人，是别人口中的恶心玩意儿；是生下来就是做鸡的料；是畸形人；是该死；甚至连我的母亲都认为我该死，是我毁了她暴富的日子。】
　　半响，他唇角一挑，还是那副快乐的样子，他转头问观察他的人说：“警官，我可以要个烟吗？”
　　得到想要的东西，他眯着眼，眼底没有任何的快乐。
　　【她呢，一边养着我，一边把我推向了我继父怀中；我想想，我那时候是七岁不到；我亲生父亲是一位‘人民警察’本来我父亲想要争取养我，可惜在我五岁时父亲去世了。】
　　【继父不是什么好人，他跟我母亲结婚；是看上了我……】
　　陈良自嘲般笑了笑【谁家母亲，会一边把孩子往乱七八糟男人的怀里推，一边听着孩子的惨叫声坐在客厅里笑着，数钱。】
　　罗抿着嘴，最后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你恨你的母亲吗？”
　　【也许恨，也许不恨，她只是我人间中的过客，她毁了我；我杀了她。】
　　一片静默后
　　【两清了。】
　　【不是，怎么到这个话题了；回头回头，还是讲讲那个呆子吧。】陈良故作轻松道。
　　【那个呆子叫郑毅——他妈妈说，他家时代是律师所以就给他取名叫‘郑毅’正义，不错吧；他妈妈很温柔，他爸爸看着凶其实很好，我在审判庭上的法官就是他父亲。】
　　【我……】陈良眼中积攒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汇聚成了两行泪【我……我舍不得他……】
　　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们隔着玻璃，罗的纸无法送到他手中，拿着卫生纸的手，在那一刻一切都显得异常苍白。
　　【……谢谢你……如果，见到他……请务必告诉他……他做对了……我手上沾的血太多了，他不值得为我付出。】
　　罗还想叫住他，时间却到了。
　　他迷茫的待在门口处，一双皮鞋出现在他眼前，罗抬头一看——郑毅。
　　郑毅和罗面对面坐在咖啡厅。
　　郑毅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好，他似乎很疲惫。
　　郑毅一直搅拌着咖啡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了许久，“他说什么了？”
　　罗重复了上面的全部。
　　郑毅眼眸下是无尽的自责，自顾自的开始讲“我跟他是在一个公园的厕所里认识的，他那时刚好被人暴揍了一顿；我带他去医院，我们算是正式认识了。”
　　“他天天粘着我不放，我们成为情侣，也是在很奇怪的条件下；如果我不喜欢我是不会让他接近我的。”
　　“我知道他的过去，也知道他做过身体上的特殊手术，家里人也知道。”
　　“可是，我们原本今年要去台湾结婚了……”
　　“……他的母亲又要钱……又……他们起了争执，他把现场的人全杀了……”
　　“……其中一半的手机里有他的私密照……”
　　“……照片上的他……没有……成年”
　　男人崩溃大哭……
　　2.
　　我救不了他……
　　……我……救不了……他。
　　……我……能救他……吗？
　　“……如果现场没有那个无辜人，也许他可以不被判刑……”郑毅目中无光，失落的盯着咖啡，“他是非常自卑的一个人，他知道我们家对正义追求，他等在了原地……”
　　“……他全部的勇敢都是为了我。”
　　罗静静地听着他的倾诉，把卫生纸递给了他。
　　“原来，那种想要竭尽全力去拯救一个人却无能为力是……这么的痛苦。”
　　郑毅跟罗要了点纸，手在巨大悲伤伤，没握紧笔，他的字如同现在的他，潦草。
　　把纸交给罗之后他迈向监狱离开了。
　　“人生没有对错，人的行为在法律，在道德行为规范，在社交群体中有相对情况下的对与错；无论是谁我的职责要求我站在【相对】‘正义’一方。”
　　“陈良与我相伴七年，从未有过七年止痒；我是他腐烂过去的闸口，替他阻断过去的悲痛；可我忘了‘陈良’如同名字是个善良的人，他败给了自己的‘善意’被母亲挟持；拿我的事业威胁，他才是不择不扣的傻子。”
　　“死亡而已，离别的悲，我能承受。”
　　“大不了，我抱着他的骨灰躺在一起。”
　　‘我无法背弃我的职业道德，但是我的心永远为他倾斜。’
　　“我心中的天秤，从遇到他开始早就倾斜的不能再倾斜了。”
　　罗把那张纸很小心的放回中间，接过他哥不知何时打开的水杯，喝了几口。
　　男人把车停在地下室，“是个非常令人伤心的人生。”
　　罗把水杯盖子拧紧放回原处，“……哥，我记录别人的故事是正确的吗？”
　　男人用力揉罗的头发“……连律师都说了没有绝对的对错，你记录别人的故事很有意思；而且你只是把他们的故事分享给了家人；不要怀疑自己。”
　　“……”
　　“……哥，你知道故事的后续吗？我没敢再去问。”
　　男人下车说，“我待会儿去问。”
　　“走吧，去买书。”
　　3.
　　郑毅的父母没再强迫儿子继续当律师。
　　郑毅住在他们曾经的家。
　　一年未曾出来。
　　再次出来，手上带着用陈良的骨灰做成的戒指，戴在无名指。
　　而他右手的无名指处是光秃秃，他把自己的骨灰融进了对方的骨灰里。
　　他对父母说，“想要带着他去看看世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