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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牙印 ...

  •   梁少虞是个很有钻研精神的人,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会乐此不疲的去做。

      十点钟梁祈安已经上床睡觉,他还在琴房研究小提琴,不晓得过了多久终于能顺利的拉出一首《小星星》,高高兴兴的放下琴打算明天跟哥哥炫耀。

      路过梁祈安门口,单薄的门帘透着屋里暖黄色的灯光,让人忍不住驻足。梁少虞踌躇一瞬掀开帘子朝里面看去,哥哥的脑袋埋在枕头里,只能瞥到毛茸茸的头发。

      梁祈安晚上经常做噩梦,所以他睡觉很少关门,只挂了一个帘子方便少虞来陪他。

      见哥哥睡得安稳梁少虞放心许多,刚要放下帘子,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很轻的闷哼,梁少虞的手停驻在空中。
      他不敢有太大动作怕吵醒哥哥,刚迈出一半的脚步来不及收回,只好整个身子扭过去侧着耳朵去听,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僵立在门口,很快便有低低的声音从里面陆陆续续传出来。

      哥哥又魇着了。

      梁少虞垫着脚走进屋,坐到床边轻抚着梁祈安的背,梁祈安头上全是汗,打湿的头发黏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看着脆弱又可怜。他含混不清的喊着些什么,完全听不清楚。

      “哥?没事了,我在这儿。”梁少虞握着他的双手,将他汗湿的头发捋到一边。

      梁祈安的梦境似乎到了很紧张的环节,他猛然抓住少虞的手像握着一根救命稻草,然后霍得坐起身睁开了眼睛,瞳孔却没有焦距,嘴里低喃着,“善有恶报,善有恶报。”

      梁少虞没听清,他凑上前耳朵几乎要贴到梁祈安的嘴唇,“哥你说什么?”

      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朵上,只听梁祈安继续低吟道:“爸妈,你们救了一个坏种。”

      就好像被裹着热气的冷箭刺中,梁少虞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冷颤,全身的骨头像僵掉了一样一动就咔嚓咔嚓作响。

      梁祈安开始剧烈挣扎,他好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双手在空中挥舞,一下下打在梁少虞身上,梁少虞却仿佛习惯了一样不但没有躲开还紧紧抱住了他,“哥我在这,哥没事了。”

      重复无数遍以后,咒语终于生效,将迷途者从噩梦中拯救,却没想到唤醒的是只恶魔。梁祈安停止了舞动,开始轻声啜泣起来,他双臂紧紧箍着怀里的人,指甲戳进弟弟的皮肉里,头埋在他的肩头,牙齿对着那细白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

      “哥没事了,没事了哥。”梁少虞轻轻扶住他的脑袋,“哥别咬这里,孟叔看到我不好解释,哥……”他闷哼一声,疼痛使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或许是血的味道终于激醒了梦魇中的人,梁祈安的啜泣声渐渐平息,眼睛里的浓雾开始散去变得清明起来。

      “少虞?”

      “哥你醒啦?”

      “我又做噩梦了吗?”

      “嗯。”

      “嘴巴里有点难受,好像有东西。”

      “我去给你拿一杯温水。”

      梁少虞去厨房接了一杯温水,路过镜子他掀开睡衣,肩膀上两列牙印触目惊心,他将最上面一颗扣子扣好上了楼。

      梁祈安喝了水感觉舒缓许多。

      “哥,今晚我陪你睡吧。”

      梁祈安摇摇头,少虞没有坚持,听说直男是很不喜欢跟同性恋共处一室的,他们觉得恶心。

      “那我开着门,哥有事就喊我。”

      少年的身影退开,一团朦胧的光将梁祈安只身一人笼罩在其间,仿佛舞台剧中的独角戏。他抱住双腿,头埋在膝间,嘴巴里还有隐隐的血腥味以及棉布的触感,最后那一刻的恨意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已经苏醒。

      ——

      周一放学,复读班却没有任何欢腾的气氛,学生们简单吃了晚饭继续留在教室上晚自习,只有梁少虞按时放了学。

      老师没多说什么,这个班成绩都好,学生自觉性高,不必老师天天追着督促,搞不好人家自己在家里学到半夜。

      然而事与愿违,梁少虞并没有偷偷回家发力,而是在咖啡厅约了人谈事,来到约定地点,对方早早的就坐在那里等了,他挥挥手喊道“杨辅导。”

      “你好,您是梁少虞学生吧?”

      两人打完招呼坐下,梁少虞简单的介绍自己的情况,“以前学过乐理知识,有八级钢琴证书。”

      杨辅导摇摇头,“文化生转艺术生不好转,你需要学的还有很多,金钟奖特招这条路子也不好走,我可以把你介绍进音协小提琴学会,但你水平摆在这,进复赛都难。”

      “技术这件事不需要担心,我现在是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正常备考,一方面努力一下这个金钟奖,确保万无一失。”

      杨辅导还是不理解文化课成绩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考音乐学院,“好,那重要的报考时间节点我提醒你,这是我跟几位老师给你制订的学习计划,一个周你最起码要拿出三天时间给到我们。”

      “没问题。”

      每周四、五是刷题时间,翘掉这两天的课去上音乐课,周六再学小提琴周日在家里练琴角逐一下金钟奖。

      落实好学习计划梁少虞觉得心里有谱多了,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哥你的愿望很快就可以实现了。

      跟杨辅导道别回家,刚进家门,就听到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孟大哥来了?

      哥哥除了家人几乎没有朋友,不知道为什么他性格明明很温和,就是不见任何人跟他亲近,从小到大哥哥都是形单影只的。

      “大哥、哥我回来了。”梁少虞庆幸今天不是周六小提琴课,如果他背着小提琴回来肯定要被大哥当场识破,以后周六得注意这个事。

      “少虞,快洗手吃饭。”孟子朗每次来家里,都会像个一家之长一样把他们的近况盘问个遍,然后就开始下厨关爱弟弟们。

      厨房大任旁落,梁少虞并未对此感到轻松,因为大哥总是忘记哥哥的忌口。

      果然,这一桌子四道菜,有三道菜梁祈安都不会动筷,鲈鱼有刺儿、卤鸡爪子没有剪指甲、蒜泥空心菜哥不吃蒜只吃虾酱的,只剩这盘油渣炒圆白菜,哥哥或许会吃几口。

      “大哥,厨房有包挂面快过期了,我把它煮了吧,你们先吃一会儿就好。”

      “好,那这个米饭留着明天做蛋炒饭。”孟子朗跟梁祈安坐在餐桌旁边等,不到十分钟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口蘑清汤面就上桌了。

      “真香,”孟子朗起身给每个人盛面,梁祈安吃着碗里的面条,偶尔夹点圆白菜,其它菜式果然一筷子没动,孟子朗热心的给弟弟们夹肉,他埋头吃饭的功夫祈安碗里的鸡爪子就会转移到少虞碗里。

      最后收拾餐桌孟子朗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因为梁少虞会把其它三道菜夹到像是三人在吃一样的程度。

      “少虞你来书房我跟你说几句话。”梁少虞亦步亦趋的跟在大哥后头,梁祈安默默的去厨房刷碗,谁都没有任何异议,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孟子朗在为他们兄弟俩忙前忙后,他在这个家里一直有着父亲的权威。

      “昨天心理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你没去?”

      哎呀把这事给忘记了,心心念念只想着小提琴和音乐课的事了,梁少虞老老实实交代道,“忘了,要不这周日再去吧。”

      孟子朗看他还算老实心里稍微好受些,“最近有没有自虐了?”

      肩膀上的伤口骤然一痛,梁少虞不自觉抽动了一下,然而他立马摇头否认道,“没有了。”

      少虞的自虐症在孟家是个大事情,孟叔和孟子朗一直很关注,从不敢有任何的马虎。

      弟弟刚刚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被他灵敏捕捉,他的目光落在少虞的肩头,白色薄款圆领T恤下面透着深色的印记,孟子朗掀开他的衣领,两排血牙印赫然其上,他撸起弟弟的袖子,胳膊上果然满是伤痕。

      “你还说没有?”

      终于瞒不下去了,梁少虞绝望的闭了闭眼。

      “你这周日必须去看心理医生。”

      啊?梁少虞睁大了眼睛,大哥真的没有想到肩膀这个位置他自己是咬不到的吗?。。。人家都说灯下黑,这话当真不假,大哥当警察这么多年竟然会遗漏这个细节。

      两人前后脚走出书房,孟子朗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牙印、那个位置好像自己咬不上去吧,但如果是别人咬的。。。

      孟子朗停下脚步,还好梁少虞离他有段距离这才没撞上,他抬头看着大哥的脸,不好,大哥估计是反应过来了。

      只见孟子朗表情极其凝重的问道,“少虞,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
      !!!
      梁少虞不自觉瞟了楼下一眼,梁祈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表情懵懵的看着他俩,梁少虞闭了闭眼睛认命的点点头,“嗯。”

      想起刚刚热烈的伤痕,孟子朗脸上腾的一下跟火烧一样红,“以后。。注意点,保护好自己。”说完就匆匆走了,跟被狗撵了一样。

      “少虞,你谈恋爱了?”梁祈安站在一楼微仰着头,灯光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拢出一圈光晕,他的脸庞白皙,神色安静,只是眼睛里又铺上了一层化不开的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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