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葬礼 ...
-
【今日天气：小雨转中雨，大风四级，气温13-18℃，能见度9Km。】
【……宜丧葬。】
“闭嘴。”
【…】
萧以眠当然知道宜丧葬，今天就是他的葬礼。
五天前，位于赫诺伊斯星西海岸的823号白塔失守，百米高的双子塔顷刻间沦为废墟，28名被白塔精心呵护的向导无一幸免，萧以眠就是其中之一。
但相对于其余27名遇难向导，萧以眠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823号白塔失守的原因是西海岸823区防护电磁波频突变，而这次的波频突变并不是意外事件。
根据中心区001号白塔调取的监控与信息素检测，更改波频的不是别人，正是隶属于823号白塔的S+级别哨兵黎诺。
哨兵是拥有超越常人感官与体能的战力群体，是帝国最强悍的武装力量，根据精神力的强弱，白塔将哨兵分为A-E五个等级，极少数超越A级的顶级天赋哨兵能够被评为S乃至S+级，受白塔的重点保护。
从星历2815年至今的百年间，823区只出现过两位S级哨兵，一位是拥有白狮精神体的林尔默，另一位，则是把林尔默踩在脚底下的——赫诺伊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黎诺。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新闻，近日的重点是……
——黎诺是萧以眠名正言顺的合法伴侣，两人的伴侣证由中心区001号白塔亲自授予，供在萧以眠的卧室已经有五个年头了。
……不过今天被人从卧室里请了出来，摆在了半开放式丧葬厅最中央的位置，和萧以眠的遗像紧紧挨在一起。
萧以眠想不通这是什么用意。
但死人没有说话的权利，他静静地站在前来吊唁的人群最外围，最不引人注意的位置。
黑伞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垂肩的银白发梢，雨水从伞面上滑落到地面，在脚边溅起一串串细小的水花。
雨已经下了整整三个小时，浓云依旧黑压压的聚在头顶，丝毫没有放晴的态势。
冷风裹挟着雨丝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直往衣服缝隙里钻。
萧以眠将半敞的大衣拉链拉到顶，蜷了蜷冻得苍白的手指。
被系统附身的幼猫也不舒服的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它偷偷看了看萧以眠的脸色，又谨慎地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说，乖乖趴回肩膀上。
“让开！”
一声暴怒的呵斥打破了宁静。
七八个头戴兜帽的黑衣人突然冲进人群，毫不客气地推开挡道的人流，大步朝葬礼大厅迈去。
队尾那人被萧以眠的伞端撞了一下，恶狠狠地看过来，上下打量着他单薄的衣着，手枪旋了半圈，嘴角勾起一抹嘲意。
“什么货色也配来参加葬礼？！”
萧以眠：“…………”
他乖乖认怂，将黑伞压低，顺从地往旁边退了半步。
幼猫的耳朵轻轻一抖。
【看来你在自己的葬礼上并不十分受欢迎。】
萧以眠绕过话题，“其实你可以伪装得更像猫一点。”
系统果然被这句话吸引。
【怎么做？】
“我记得猫只会说喵。”
【喵~】
萧以眠摆出一抹淡淡的笑，“很好。”
【喵喵~】
“…”
【…喵喵喵！】
“……”
【我是想说，其实在外人看来，我的确只是在喵喵叫，只有宿主能够听懂我的意思。当然，如果宿主执意要听喵喵喵的话，我建议宿主购买商城的“多物种语言翻译器”喵~】
【多物种语言翻译器：原价399积分，新人限时折扣价99，宿主目前积分余额0.1积分喵~】
“…………”
远处“砰”地一声枪响——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萧以眠从与系统的拉扯中分出神，朝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黑衣人已经走到了大厅中央，为首的还保持着持枪姿势，一缕白烟从枪管中飘出来，夹杂着微弱的火药味。
萧以眠微微侧头，看向枪口所指的方向。
摆在供台上的黑白遗像已经被子弹贯穿，照片上的脸被余火烧出了拳头大小的窟窿。
【检测到精神力波动——】系统积极道，【松灿，赫诺伊斯帝国在籍D级哨兵，隶属711区，……像是来砸场子的。】
萧以眠没理它。
松灿已经收了枪，三秒后再次举起来，瞄准旁边的伴侣证，二话不说开了第二枪。
场外多数是看热闹的普通人，没经历过这样的暴力场面，一连听到两声枪响，才寂静了半分钟的人群立刻被点沸，尖叫声从前后左右炸开，胆小的纷纷开始弃伞逃离，萧以眠被推搡着退出两米远，后背结实地撞在了被雨水打湿的立柱上。
刚被唤醒的身体承受不住这样的撞击，剧痛从背部直窜进四肢，萧以眠紧皱双眉，好容易才站直身体。
“区区C级向导，嘁——，”松灿讥笑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也配和上将结成伴侣？”
跟在他身后的人立刻嗤笑着附和，“C级向导的净化能力有多少？”
他对着遗像比了个蔑视的手势，头高高扬着，“他要是能驯好一条狗，都算是遗传了那么一点儿贵族基因，还妄想安抚S+级别？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黎诺上将战功赫赫，清理的污染区比萧家几辈子加起来都多！这样的英雄得不到应有的安抚，发疯是迟早的事。上将也是触了大霉头，偏偏配给了这种没用的东西！”
“有权有势压死人。萧家在中心城只手遮天，被他们看上的人哪有反抗的机会，就算是上将也得乖乖闭嘴~”
“C级也配高攀S级，也不看看萧以眠那种废物有没有这个福气！”
“要我看，上将能做出这种事，和这位尊贵的C级向导脱不了干系！萧家哪儿来的脸替他举办葬礼！”
“823区沦陷，罪魁祸首就是萧以眠！”
“让他死得太舒坦了，这种人就该押进最高审判庭！”
“废物！赫诺伊斯的叛徒！！”
系统听不下去了，【宿主，他们在点你！】
萧以眠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我听得到。”
【你不生气？】
“我很生气。”萧以眠心平气和。
【精神力增强剂：原价899，新人限时折扣599，宿主目前积分余额0.1积分……喵~】
“……”萧以眠微微一笑，“也没那么生气。”
现场已经乱作了一团，葬礼主持早就不知道钻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里，没离场的人群被煽动情绪，也跟着有一声没一声的讨伐起来。
其实也不怪他们讨伐。
向导是唯一能够安抚哨兵的群体，也是帝国最稀缺的人才，受最高级别的待遇与保护。
即便如此，C级向导也没什么稀罕的。
从来只有出类拔萃者倍受追捧，其余只能算边缘人物。
S+级上将与C级向导，是云泥之别。
所以即便是黎诺这种板上钉钉的叛变，也没有人忍心责备那位比肩神明的S+级上将，叛变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落到萧以眠头上。
是他没有安抚S+级别哨兵的本事，这才导致一向忠心的黎诺精神失常，犯下篡改波频的严重错误，最终致使823区全线失守。
诸如此类的讨伐比比皆是，不分网络与现实，单是萧以眠亲耳听到的连起来都能绕白塔三圈。
如果不是背靠萧家，这会儿恐怕连骨灰都被挖出来兑水喝了。
谁让他只是C级向导呢。
可他又有什么错？
萧以眠浪费了半分钟时间反省自己，没有反省出结果。
他和黎诺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了。
哪怕哨兵犯罪向导株连，恐怕也株连不到他身上，顶多会给他隔空网寄一顶绿油油的清凉帽子。
系统贴心地为他调出系统商城界面，并将“精神力增强剂”镀了一圈闪亮的金边。
【宿主，真的不考虑吗？】
萧以眠看了看右上角冷冰冰的积分余额，“我拿什么考虑。”
【那么宿主要接受任务吗？只需要安抚暴躁的精神体，就可以获得丰厚的积分奖励。】
默了默，又强调道：【是暴躁的精神体哦~】
萧以眠：……哦。
并不心动。
喧闹了足足十分钟，大厅中才终于走出一位面容青涩的青年。
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碎发凌乱的遮住了眼角，他尽力掩饰着眼底的慌乱，手里的枪上膛，直指松灿的额头。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还轮不到你们来撒野！”一句话鼓足了气势，手上的力道却不稳，迟迟不敢扣动扳机。
【检测不到精神力波动，】系统走在吃瓜的最前沿，【根据年龄预估，应该还没到分化的年纪，宿主，他在帮你说话，你们认识吗？】
“嗯，”萧以眠逐渐适应了僵硬思维模式的系统，“萧以辰。”
【咦？他为什么叫萧以辰？】系统疑惑道。
“你猜他为什么叫萧以辰。”萧以眠面无表情。
【……】
被枪指着的松灿消停了一会儿，确信没有第二个人出现后，稍稍压下去的气焰又嚣张起来。
“什么人？”他冷笑着把枪口一掌拍开，“823区遇难者家属。老子的家人被怪物啃得连渣都不剩，小少爷，你乖乖给我透个底，你们萧家打算怎么赔偿？”
“什……什么赔偿？”萧以辰被问懵了，紧张地咬了咬嘴唇，试图辩解，“我哥什么都没做过。再说白塔不是给了你们补偿……”
“那就是没有赔偿了！”松灿大声打断他，“大伙儿可都听到了！什么狗屁的赫诺伊斯帝国第一氏族，原来也就只有针眼那么大点儿的担当！”
“不是！你怎么乱说……”
萧以辰急着解释，声音却被淹在一片讨伐声里。
“27名向导，几百名哨兵，823区数以万计遇难者，不能就这么白白死了！无辜遇难者找不到尸骨，叛徒却冠冕堂皇地举办葬礼，还有没有人情王法了！”
“萧以眠罪恶滔天！大伙儿跟着我砸了这里！有子弹我替你们挡，所有后果我顶着！”
真没意思。
萧以眠烦躁地揉了揉耳朵，撑起黑伞转身离开。
系统却觉得可有意思了，它匆匆转了个身，屁股对着萧以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伸长猫脖子。
【他们真的在砸场子，宿主，不想看看吗？】
“看什么，”萧以眠问，“看别人扬我的骨灰吗？”
【…喵~】
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如果使用“精神力增强剂”……】
它还没说完，空气突然一阵微颤。
像是雨珠误触了电流，有什么东西灵巧地穿过人群，眨眼间绕上了松灿举枪的手臂。
松灿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
毒蛇一样刺骨的气息毫无障碍地侵入了他的精神域，四周气温骤降，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冷战。
下一秒，像是有电流从体内炸开，灼痛裹挟着惊惧猛地窜进大脑，松灿只觉得意识忽然陷入了一阵可怖的空白，再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双腿瘫软跪在了地上。
冷汗沿着额角流淌下来，一滴滴砸在葬礼的地板上。
不到片刻，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他的精神体就这么被硬生生的逼了出来。
两米高的尖喙红羽鸟在大厅中展翅，血红色的眼睛瞪得滚圆，全身的羽毛都紧张地炸开，它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纠缠着，剧烈挣扎妄图逃离这里。
只是没能逃出多远，很快传来“咔嚓”一声。
鸟翼被暴力折断，红羽鸟惨叫着摔在地上，刚爬起来的松灿又一次摔倒，剧烈的疼痛直接让他痛昏了过去。
萧以辰已经吓呆了，踉跄着爬起来，一连退出五步远。
他还无法感知精神力，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皮肤擦过一阵细微的酥麻，隐约带着熟悉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的棺材板。
系统在同款惊吓中缓缓回过神，惊讶地看着“始作俑者”。
【你偷偷买了增强剂？】
萧以眠收回精神力，玩弄着手里的红色羽毛。
“D级而已，用得着增强剂？”他用羽毛尖戳了戳猫鼻子，“任务完成了，多少积分？”
【积分？】系统有些茫然，【什么积分？】
“？”萧以眠将系统的话原封不动转述，“安抚暴躁的精神体，就可以获得丰厚的积分奖励。”
【是的，没错。……可你哪里完成任务了？】
“？？”萧以眠再次向系统展示了一下红羽毛，“这还不算暴躁？”
【…………】
系统眼神真诚。
【红羽鸟处在轻度暴躁状态，但是宿主，…你似乎对“安抚”这个词存在一些误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葬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