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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阴郁满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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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轻墨深思熟虑后,便决定私下把上官容宁身边亲信的孙艺提审了一番,这孙艺乃上官家得力之人,多年来与上官容宁形影相随,备受信任。甚至连他服用避子之药的事,孙艺也守秘如初。赵轻墨心想,想必他对其他诸多事宜亦心中有数。
于是,在紫宸宫内,赵轻墨遣散众人,独留孙艺于殿前。
“朕问你,君后常饮何种药物?”赵轻墨稳坐龙椅之上,俯视着匍匐在地的孙艺。
“仅为滋养身体的汤剂而已。”孙艺泰然自若地回答,他并不知今日皇帝召见他的用意,更不解为何会询问如此奇怪的问题。
“哦?”赵轻墨讥讽着说,命令内侍带来太医周渺。周渺已被秘密拘禁多日,身负重伤,头发斑驳泛白,面容枯槁,唯有空洞的双眼流露出深深恐惧。
“周太医……”孙艺惊愕地低语道,“您不是早已告假回乡么,为何……”孙艺尚未说完,便知晓了真相,心中不禁惶恐不安。
赵轻墨淡然言道:“周渺已然尽数坦白,你还需掩盖吗?”
孙艺咬紧牙关,抬眼坚定道:“奴侍不知皇上所问何事,也不懂如何遮掩。若说君上的药汤有问题,那完全是周太医一手策划,与君后没有丝毫关系。”
赵轻墨闻言放声大笑:“好一个忠仆,若非朕早已将一切看得通透,恐怕就要被你蒙骗过关了。”
笑声歇止,赵轻墨再度回归冷漠面庞,语气冷冽地说道:“唤你前来,只为证实朕之所察。说或不言,无甚紧要。但如若如实道出,朕鉴于你侍主忠心耿耿且任人操控,或可饶尔不死;若是讳莫如深,则自当思量后果如何。”
“皇...主上...恕奴侍无言。”孙艺声泪满眶,趴伏在地,重叩拜。
“宁死不说么?”赵轻墨怒气翻涌,厉踢而出,孙艺痛击腹部,呻吟倒地。
赵轻墨话音刚落,随着说话者步入大殿,一道清冷冷的嗓音骤然而起:“皇上有什么想知道的,尽可询问臣侍,何须为难下人?”
上官容宁拧眉看着地上匍匐的二人,挥袖扬声道:“来人。”殿外候着的福顺与小全子闻声而入。
“将他们带下去吧。”上官容宁轻吁一声后,缓缓向赵轻墨踱去,低声言道:“想必皇上已经悉知。”
赵轻墨双眉倒竖,咬紧牙关道:“君后未经通禀擅自闯入,置宫规于何地?难道这就是你对朕的态度吗?”
赵轻墨素未曾对上官容宁这般严苛,他自嘲地一笑后,脸色骤然冷冽,撩起长袍毅然跪倒在地:“臣侍前来领罪,皇上若有任何责罚,臣侍绝无半句怨言。”
赵轻墨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双眼闭上再猛烈地睁开来,其中流露出无比的绝望:“你擅自服用避子药物,为柳玉生复仇,致使轻舟深受痛苦长达数年。可都认了?”
“都是臣侍做下的,与旁人无关。”上官容宁抬头,又目含泪望向赵轻墨,绝望中带着一丝坚毅,“我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迟早东窗事发,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早。。。”
言犹未尽,一击重重的耳光落在他白皙的脸上。赵轻墨收回微麻的手,冷眼盯着他嘴角渗出的鲜血。
“你还嫌早,是否要等轻舟病发去世之日,方才解恨?”赵轻墨眼中烈焰焚烧,愤怒已然沸腾到了极限。
上官容宁无力地笑着向天,“他所做之事岂能轻易了断?我命周渺延缓其病情,为的就是要他承受这无尽的折磨。”
“你好狠的心!连从小一同长大的情谊都不顾,就为了那个柳玉生?”赵轻墨悲愤交加,枕边竟是如此冷酷之徒。
“舍友者,是他沈轻舟,不是我。原本先皇拟赦玉生,因其对谋反之举全然无知,且广受敬爱。岂料沈轻舟偏揭露藏匿之事,誓要置他于死地,只为嫁与当时的太子,亦即如今的皇上您。如此行径,岂不让人心寒恨绝?”
赵轻墨牙关紧闭,手指甲嵌入掌心里,内心充满了愤怒和懊悔。
“我只问你一句,多年来,你心中可曾有我?”他抛开皇帝的尊称,只叫我。上官容宁闻言一震,双目含泪问,悲凄道:“在皇上眼里,臣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赵轻墨看着他,眼神复杂,心里五味杂陈,好半天终于开口:“以前我从不这么想,但如今……并不确定。”
上官容宁,凄凄一笑:“多谢皇上对臣侍坦然,皇上在臣侍心中永远有一席之地。”
“哈哈哈。”赵轻墨仰头惨笑,悲凄言道:“只是一席之地吗?从来不是最重要那个是吧。”赵轻墨凝眸瞰向上官容宁那寂寥绝艳的面庞,短暂停顿之后,黯然将目光移开,此刻,言语已经多余,缘由早已道明,心如死灰,自己愤然而去。只剩绝望悲凄的上官容宁孤独地长跪待在原地。
近日,琼华宫的景乔心中颇为不安。自从那次从宜郡王那里听闻了宫闱秘辛之后,心情大为震撼,但同时又感到无奈和无助。他难以分辨,究竟是沈轻舟更为不幸,抑或是赵轻墨更加悲哀?或许,在此事之中,都只是受牵连的人而已,无论谁对谁错,只不过都是在坚守自己的信念吧。
上官容宁之举,伤害的不止是沈轻舟,更深深地打击了赵轻墨对其的信任与疼惜。然而,这些年他内心的痛苦,唯有自知。
数日来,景乔碾转难安,想去探望安慰赵轻墨又不知从何做起,实在心烦不己,眼前自己临盆在即,更是惶惶不安。
前几日,贺南枝来访,说君后闭门在启翔宫内,终日礼佛静养谁也不见,也从不出宫门,竟跟禁足无异,皇上冷默视之,言之由他去。
皇上随后竟以君后德性有亏之由,收了他的玉印。将后宫事宜也交由悦凤君全权处理。但凤君实在力不从心,赵轻墨便让贺南枝与他共同协理后宫。
众人皆不知君后为何惹得皇上盛怒,却也不敢妄议。因这阵皇上心情实在阴晴不定,谁也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哎,真烦。”景乔在床上反反复复难以安眠,心中念念不忘贺南枝所言。终究挺起孕肚,慢步至窗前,静静地凝视着雪月之光,忍不住悲叹。
他清楚其中原委,但不便向人透露。想到这事儿就让人心烦意乱。他想,还是在自己的时代好,喝杯啤酒就能忘记烦恼,要是不够的话,就再来一整箱,喝个痛快,醒来后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在寂静的深夜中,景乔无趣地在室内徘徊,幸亏月光明亮如昼,令他不至于陷入黑暗。然而,就在他漫不经心地行走时,外头守夜的小全子立刻赶来,惊讶地发现他没有任何照明工具,却在黑暗中游荡。
“君上,您这是要做何?夜晚如此昏暗,小心脚下啊!”
景乔心中无奈,他本想点燃烛火,但此刻却无法找到。又觉得腰间有明显的坠涨感,酸涩难耐,不想再躺床上,于是,他只好在月光下继续漫步。
“没事,我就只是。。。。”突然他话音未落,室内响起一阵细细的水声。
“哪来的水?”小全子疑惑的问。景乔突感裤兜一片襦湿。我他妈!景乔大惊失色,以为自己漏尿了。
“您这是。。。”小全子也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景乔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忽而想起之前向接生婆王姥姥咨询的分娩详情,猛然意识到这并非漏尿,而是生产前的征兆——羊水破裂。
景乔一怔,目瞪口呆的望向同样呆若木鸡的小全子,纳纳道:“完了,我这是要生了。”
“怎么办,怎么办?”小全子比他还急,慌得原地打转,猛然间灵光一闪,他小心翼翼地将景乔扶坐在床边,然后急急忙忙地通知他人前来帮忙。这一刻,琼华宫内灯火瞬息窜起,照亮了整个宫殿,如同白昼一般的明亮。
大家纷纷散开,有的去太医院找帮手,有的负责煮水热灶,还有的前往紫宸宫通报。唯有方青,守候在床榻之侧,寸步不移。
景乔此时反倒不慌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待接下来漫长的产程。
渐渐的腹部传来的阵阵痛感,景乔深吸口气 ,努力调整呼吸 ,他是见识过贺南枝生孩子的,知道必须保持清醒切勿慌乱和大喊大叫,要不然后面没力气了更糟。
方青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眼见着景乔越来越疼,实在忍不住了,说道:“君上 ,你要是实在疼得受不了,就叫出来吧。”
景乔摇摇头,说道:“我不能叫,我要忍住,我要坚持。”
方青见他如此坚强,也不再劝说,只是默默地守在他身边,为他加油打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景乔的疼痛也越来越剧烈,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
就在这时,太医院和接生的人终于赶到了,王姥姥为景乔检查了一番,然后说道:“君上,您现在已经开了三指,需要马上生产。”
景乔勉强点点头,把心一横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们开始吧。”
太医等人在外间备药,王姥姥则是卷起衣袖,放下床幔,替景乔脱了衣裤,以锦被遮身,开始为景乔接生。方青等人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心中默默祈祷着景乔能够顺利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