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赏月宴（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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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子贤是一个特殊的任务目标。按照出生年月在裕家正血中排行第三，继承权怎么算也落不到他的手里，故而平时活动常常远离核心区，喜欢在偏远的地方旅行、收集创新性的灵感，或是召开大型慈善公益晚宴和演讲。申侑也浏览慈善官网上的宣传视频，发现他最爱穿灰色或深灰色的竖条纹西装，执一柄手杖，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植物派用书卷笔墨填出来的长公子，连面相都有种慈眉善目、温文尔雅的气质，怎么想都跟继承权争夺战这种血腥肮脏的晦事扯不上边。
“呼——”
申侑也倒在柔软的靠背上，看自己面前的两块屏幕。
一块播放着晚宴录像，骨瘦嶙峋的孩子们接受香甜可口的千层面包；另一块播放着兽口买卖，这些接受救济的孩子实则受到监控。他们的面孔长开后如果有符合标准的，便会被分散的船只收集到一处岛屿，供他“享用”，或是拽着头发，拖去送给各界权贵。铺得平坦又笔直的红丝绒地毯里面不知藏匿有多少断裂的指甲和淋漓鲜血，偏偏无知的民众还对他千恩万谢，深信不疑，认为孩子们都得到了最好的归宿。
久而久之，近些年出现不少明里暗里支持裕家三少裕子贤接任的声音。
关键信息都提炼得差不多，申侑也翘起了嘴角。“喜欢装模作样是吧？”
他的目光定格在裕子贤即将召开的一场慈善演讲会上。
宣传影片的末尾写着：规模200，地点南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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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客舱，上等休息室中。“裕子贤先生？”他的肩膀被推了推。
“裕子贤先生，我们到了。”
“嗯……”他从闭目养神中被秘书叫醒，舟车劳顿、颇有不悦，重新聚焦的瞳孔看清秘书金发碧眼犹若天使堕落的美丽脸孔之后，笑容才重新爬上嘴角。
“过来。”裕子贤朝秘书勾勾手指。
“先生……这恐怕不妥，”秘书看上去有些为难，“您即将发布宣讲，做这些事……”
裕子贤表示不懂：“发布宣讲不也是为了做这些事？”
“啊……先生……”秘书跪坐在裕子贤身上，猫一样地嘤咛。
“这么多年，还是你让我最爽。”他一把抓起秘书的额发，看那浅金色睫毛下的碧绿眼珠沁出泪水，与薄汗混在一起，在整个脸颊和颈线上留下一道水痕。“把衣服扣子解开，我看看消肿了没？”
“先生……不要……”秘书遮着掩着还是无法阻止那双大手的拇指揉搓他胸口粘贴的ok绷。
40分钟后，裕子贤心情大好，整整有了些褶皱的西裤，走出星舰。
在登上码头前的驳接车边，他遇到一个残疾男士，两只拐杖散落在身边，一条右腿受过严重的伤，却明显由于经济拮据而无法前往医院打上石膏，只能用粗制滥造的夹板固定那条受伤的右腿，经此一撞，夹板也有些散了。
裕子贤被撞得左边身子有些发痛，正要皱眉，却见一头耀眼的正金色侧背短发和一双碧波流转的橄榄绿双眼，比自己的秘书更像神国来使。当下差点没站稳，往后踉跄了一下。
保镖理所当然地上前驱赶：“真晦气。知不知道你挡着了谁的路？还不赶紧给裕子贤先生让开！”
“欸，”裕子贤对这名保镖的言行举止显露出不赞同，亲自走到那个残障男士的面前蹲下，扶起男士的肩膀，回头，满脸不悦地朝身后开口问道：“你是新来的吗？这么没礼貌很丢我的脸欸。”
保镖意识到老板不偏向他，当即认错，点头哈腰。
裕子贤瘪嘴，伸出一根左手食指朝后摇了摇。
秘书会意，转头朝保镖道：“你被开除了。”
“呵。”有三个兽同时勾起了嘴角，裕子贤、申侑也、和余元杰。
余元杰在小本本上唰唰写下：3.侑也熟练掌握特效化妆。
4.侑也懂得灵活利用自己的优势，还很会演戏。
那头，裕家三少把申侑也请进一辆黑漆白窗帘的加长房车。
“今天是你的幸运日，”裕子贤和颜悦色。“我会出资帮助你治疗右腿，直到康复为止。”
“……那就多谢先生了。”申侑也装作一瘸一拐地进了门，仅是把自己搬上那低低的5梯台阶都花费十分钟不止。
裕子贤朝他伸出一只手。
“不用，先生。我自己来。”申侑也“吃力”地拒绝。
到地方，距离慈善宴会开席还有2小时，裕子贤将他请到一间豪华的等待室。
这个裕三少警惕且谨慎，申侑也在进入房车之前被搜了遍身，下了房车、踏步等待室之前又被搜了遍身，还过了两道安检。
申侑也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边拄着拐杖，边抬头，在等待室里左盯右瞧。
裕三少的嗓音中浮现出怜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合吧？”
一只手掌穿过他的腰，轻轻拢在他的小腹上。
“你可以选择跟我，年薪随你开。”
“……”申侑也水绿色的眼珠下移，凝视那只手。“先生，请自重。”
裕子贤眼中流露出一分兴味盎然，“我很久都没听见过拒绝了，当真有些新奇。”他把手撤开，手指兀自朝内蜷起，来回碾磨，仿佛在回味和品味，好一阵才恢复常态。“那你先坐吧，我叫服务生上点红酒和芝士。”
须臾。
申侑也露出两排鲨鱼牙，笑容灿烂：“好呀。”
裕子贤果然在里面“加料”了，但他不知道陆兽的药物对水生无效。
半小时后，本已出门去“准备演讲”的裕子贤再度回归。
他很自然地把他推到床里，手掌压在他颈边，颈椎越沉越低，马上就要亲上来——
申侑也快速地给了他太阳穴一记重击。
“啊！！你怎么没事？！”裕子贤鬼哭狼嚎地捂住半边脑袋，歪歪扭扭地用手撑在床边才不至于跌倒，姿态十分狼狈。
“下辈子争取做个好兽。”申侑也不欲与之废话，右手攥拳，左脚在地上猛力一踏——
“砰咚——！！”
沉闷的巨响传来，但是手感有些不对。
申侑也收肘，发现自己打穿了衣柜，而不是裕子贤的身体。
——这个装模作样“救济天下”的富家少爷竟然会些拳脚，躲开了他的攻击。
裕子贤以右手食指揩去鼻腔中流出的鲜血，怒喝：“刚才会被你打中，只是因为我实在意想不到！”
“……”申侑也没说话。
他站在床边，不耐烦地把下巴扬起来，在一阵骨缝挤压空气的喀喀响声中，斜着头，在1米9的高度用眼角余光扫过裕子贤。
下一秒，横攥的拳面如泰山压顶，砸向陆兽的脸庞。
双方缠打在一起。
一拳没有解决掉这个四体不勤的少爷，申侑也属实有点意外。
——裕家的金狮基因已经强到随便练两下都能跟个老手持平了？
申侑也在心中咂舌。
水生动物的肺部利用空气率只有陆兽的5-10%，随着缠打时间越来越长，申侑也肺部泵氧越来越差，他的呼吸困难，仿佛被谁掐住了脖子。
原本被他压制的裕子贤找到制胜时机，抓住他的领口在地上翻滚一圈，反身至上，抡起拳头，就要往申侑也脸上砸去——
“裕子贤先生，您没事吧？！”
他的秘书听到等待室传来不正常响动，急忙推开门。
裕子贤的眼中闪起前所未有的亮光，仿佛整个世界都尽在他掌握：“宋潭，你来得正好！把门口的刀拿过来，给我杀了他！！”裕子贤的声音咬牙切齿。他死死掐住申侑也的脖子，仅是想象即将杀死申侑也的快感就让他血液上涌，面红颈赤。
“我、呃，我……？”秘书哆哆嗦嗦，双手交握持住一把匕首，刀尖对准前方两兽缠斗的方向，却吓得双腿发抖、不敢靠近。
“宋潭，赶紧给我过来！！”裕子贤怒目而视，激动地尖叫起来。
“我，呜，呃……”秘书看起来快要哭了，手里的匕首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直不起腰。
秘书踉踉跄跄靠近，手里匕首的刀尖颤颤巍巍地指向申侑也的脸庞。
“对，就是这样……”裕子贤的语气霎那间柔和下来，循循教导似的：“宋潭，你还没有杀过谁吧？是我忘了……来，把手腕抬起来。”
“我、呜，呃……”秘书颤抖着举起了手腕，刀尖对准申侑也的眼睛。
只要扎下去，锋利的金属就会瞬间穿透脆弱的眼球，捅进大脑。
“没错……”裕子贤像是看见了自家成绩全优的小孩，语气耐心而又温和。
“就是现在，杀了他！！”裕子贤兴奋地大喝。
“噗哗——”
刀子扎进血肉的声音。就在他再度举刀的那一瞬间，刀锋突然偏转。
刀柄抵死在裕子贤的脖子上，刀尖完全贯穿裕子贤的喉咙。
“……”裕子贤再也无法开口说话。一双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愕和不可置信，颈子一沉，瞳孔散焦了。
“呃、呃嗬——！”似是不可置信自己竟然真的杀了陆兽，秘书也瞪大了双眼，双手脱力般地松开匕首，跪坐在地上止不住地抽气。“呃嗬、呃嗬——！”
申侑也终于得以喘口气，把覆在自己身上的裕子贤挥开，还在抽搐的尸体颈间喷出热血，烫得他发疼。
“呜，呜呃呃……”秘书坐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如释重负的哭咽，声音断续，瘦削的肩膀一下又一下抽动。
申侑也垂眸，视线落在宋潭身上。那是一条民营类的金鲤，体型不大，长相清甜，淡色的头发稍显凌乱地垂落在大口抽动空气的颈线旁边。
秘书的身形纤弱，仿佛风吹就能倒，却也是这样的人，一刀结果了裕子贤荒唐的生命。
“……你自由了。”申侑也喘匀气，沙哑地说。
“呃、嗬呃、呜呜呜……”秘书仍然未能喘过气，眼泪在他因失声痛哭而拧曲的脸上纵横，良久才平复下来。
宋潭低垂着头，背对申侑也，从地上起身，像从深渊中缓缓凝立而起的一道黑影：
“……你走吧。我会处理好剩下的一切。”
前厅，演讲室。
端着摄影机在台下排排坐的记者左顾右盼、交头接耳：“奇怪。距离预定会议时间已经过去两小时，裕子贤先生怎么还不出席？他一向很守时。”
红幕遮掩下的演讲台上踱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身影双手交叠于腿前，朝台下微微鞠躬：“很抱歉，大家。裕子贤先生恐怕不能来参加演讲了。”
“——哦，对了。”宋潭清洗干净的脸上扬起完美无缺的笑容。“我是他的秘书。”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赏月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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