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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医院·排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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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琦钰病了。
周一开始,班里感冒的人明显变多,李琦钰便是其中的一员。
起初她没有在意,以为是那天在莫以文家门口蹲一下午冷风吹的,直到元宵在班会上郑重的让大家预防流感时,她才反应过来这可能不是普通感冒。
刚开始和普通的感冒一样,流鼻涕打喷嚏偶尔还咳嗽,她每天坚持喝水吃药,但过了一天病情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开始头疼,甚至于发烧。
李琦钰严重怀疑是因为学校宿舍没有暖气冻得。
H市第三中学的住宿条件很差,这也是李琦钰在住校之后才发现的,学校的宿舍楼在整所学校的最后方,是三栋很老的砖楼,有四层,如果不是开学之前抹过水泥,那他看起来就和这所学校完全不匹配。
宿舍的卫生也不是一般的差差,宿舍管理员懒是其一,学生懒是其二,导致宿舍走廊常年散发一股霉味儿。不仅如此,学校宿舍经常没热水,连暖气也隔三差五的停,比如周一晚上,李琦钰裹紧了被子还是冷的瑟瑟发抖。
周二下午,李琦钰被温言接回了家,高烧39°7,吃了各种退烧药没用之后,温言选择去医院。
市医院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流感,李琦钰浑身软绵绵,和妈妈在医院排了一下午的队。
鼻塞,头痛欲裂,浑身无力,意识模糊想睡觉,李琦钰难受的要死,靠在医院的墙上,冷冰冰的墙面让她对这个世界还有些知觉。
神情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熟人。
杜七月戴着口罩,向她走过来。
李琦钰甩甩头,吸吸完全不通的鼻子,想着:都头疼的出现了幻觉了么。
直到杜七月开口说话:“你在这儿干嘛?”
李琦钰脑袋晕乎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啊?啥?”她说。
“你在这儿干嘛?”杜七月又问了一遍。
看来不是幻觉。
“来医院除了看病能干嘛。”李琦钰有气无力的说,一边说一边努力吸着不通畅的鼻子。“你呢,也是流感?”
杜七月摇摇头。
“那你为啥请假来医院?”李琦钰问。
“我……呃……我身体不舒服。”杜七月支支吾吾的说。“那啥我先走了,我妈还在门口等我呢。”
说完匆匆的挥挥手,向医院大门跑去了。
李琦钰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杜七月离开的地方,但是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就是好晕。
……
杜七月走出医院大门之后,双眼急切的在人群中寻找着。没多久,他看到一个女人靠着墙面坐在地上,脸垂着,鬓边的白丝随风飘在空中。
那是他母亲。
母亲的眼角有泪。
杜七月跑过去,母亲看到他了,慌忙站起,抓着一张白纸的手抹了抹眼角。
杜七月跑到母亲眼前,还没站稳,就被一把拉过去抱在怀里。
母亲抱的很紧,像是下一秒就会失去他一样,很紧,并且颤抖的厉害。
“妈……”杜七月小声说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算作安慰。
有些冷,杜七月看看医院大门口的一棵树,树的年龄还小,但被冬天折磨的像是枯萎,光秃秃的枝干上落满了雪——应该很冷,杜七月想。
没事,明年春天它会活过来的。
……
李琦钰迷迷糊糊的在医院打了吊针,开了药,再之后的事情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醒来的时候还是头疼,有些发蒙,而且已经是周三九点半了。
感冒没好,但起码不发烧了。
温言叫她吃饭,她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发呆,双目无神。
下午她去了学校,元宵给她开了宿舍的请假条,这几天她暂时不住宿舍。
“你不去看看她?”肖炎刚睡醒伸个懒腰,对一旁的莫以文说。
“这不是准备去了。”莫以文回他,起身向李琦钰的位置走去。
“喂李琦钰。”莫以文的声音传来,李琦钰木讷的扭过头。
“咋了?”还是有气无力。
“没精神啊你,没事吧。”莫以文说道,伸手估计是想摸摸她额头,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哎呀我没事,真的,烧都退了,就是没睡醒有些困。”李琦钰说道,向后想去靠杜七月的桌子,结果桌子意外的轻,靠上去险些连人带人带课桌一起摔了。
慌忙坐稳,李琦钰惊魂未定,转头看到了空荡荡的位置。
“杜七月还没来啊?”李琦钰抬头看着莫以文,问。
“嗯,有大概……两天了吧,估计也是流感,最近请假的人挺多了。”莫以文一边说一边向教室里打量着,请假的确实不少,有四五个。
“别人都不像你一样,喜欢学校似的,还没好利索就来了。”莫以文接着说。
李琦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因为我妈……”
“晚上不练了吧,你好好歇歇。”莫以文指节目。
“不行,后天晚上就选了,得抓紧。”
“拉倒吧你,就你这状态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到时候病的来不了才是大问题呢。”
李琦钰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
元旦节目的预选和征文截稿是在同一天,20号早上莫以文刚赶完作文,还没来得及交给元宵就被叫去参选。
“哎肖炎帮我给元宵交一下。”莫以文一边起身一边说。
“还有。”刚出教室,莫以文又把头探了进来。“给我写个名字。”
说罢就不见了身影。
……
预选很顺利,莫以文和李琦钰自认为表现的不错,虽说李琦钰重感冒还没好,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
结果下午演出,两人演完还想再在现场玩一会儿,结果被贾斯成警告:
“演完的同学马上回教室上课,被发现演完还不回教室的,按违反校规处理。”
两人骂骂咧咧的往五楼爬去。
元宵的课,很自然的将他们放进教室,莫以文经过讲台时往上边瞟了一眼,看到了他的文章。
“哎咋回来这么早,我估摸着你得把一上午都旷了才算……”杜七月趁着李琦钰坐下的片刻问着。
“人家让演完就往回走,没办法。”
莫以文回到位置,看到睁着眼睛的肖炎大为震惊:“你居然没有睡觉!”
肖炎白了他一眼:“睡不着,文章是我给你放上去的。”
说罢,下课铃响了。
元宵没有拖堂的习惯,最后吩咐了几句没人听的话就离开了。
莫以文没再搭理肖炎,低头在桌兜里翻课本,但就在他手伸进桌里的时候,摸到了一个与课本封面的触感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一个信封,还是比较老式的那种。
“这啥?”
莫以文还没看明白,就被肖炎一把抢了过去。
“这年代还有人写信啊?”肖炎说着就要拆,被莫以文拦下了。
“哎你别,万一是别人的放错了咋办,你瞎拆别人的……”
“你看这是啥?”肖炎将信封的背面移到莫以文眼前,在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137莫以文收。
“没看见……”莫以文尴尬的说。
“字儿还挺好看的,不会是谁给你写的情书吧?”肖炎说,三两下就拆开了封口。
“哎你真拆啊。”莫以文说着伸手想去拿那封已经被拆开的信。
肖炎推开莫以文,随后转过身,留给莫以文一个后背,面对墙读了出来。
“你好,莫以文,你可能不知道,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关注你了……卧槽还真是情书……”肖炎震惊中回头,对上了莫以文同样震惊的眼神。
“你念就念,他妈别开免提啊。”莫以文低声说,咬牙切齿。
肖炎这才意识到刚才的声音没控制好,左右看看,教室里一半的人都向这里看来。
空气极度尴尬,肖炎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不是吧肖炎,你好这口?”前桌瞬间回头,不可思议的盯着肖炎。
“不是,这……”肖炎急忙解释,想要把手中的信拿起来解释时,被前桌一把抢了过去。
“我去,还准备了情书……哎干嘛。”没等前桌说完,莫以文就将他手中的纸抢了回来。
前桌的手僵在空中,看看莫以文,又看看肖炎,肖炎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他没有在意,而是突然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过头,“卧槽”个不停。
周围看向这里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个别腐女已经激动的不能自已,拽着她们好姐妹的袖子不停摇晃。
莫以文拿着信,有些发蒙,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说:“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腐女甲:“不用解释不用解释。”
腐女乙:“就是就是,我们都懂。”
莫以文还想说什么,被上课铃打断了,他慌忙的左顾右盼,结果看到了第一排李琦钰疑惑的眼光。
上课时。
“你是不是有病,念那么大声干什么?”莫以文瞪着肖炎,低声说着。
“我没控制好嘛不是,还有你,抢那信干嘛,本来没什么,你一抢别人觉得那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啊,我不抢难道让他把信看完?”
肖炎突然觉得莫以文说的有道理,转念一想又意识到现在不是觉得他有道理的时候。
“都怪这个情书,他妈的谁写的。”肖炎说。
“都怪这个情书!”莫以文附和。
半节课后……
“哎你真的不看那信上写了些啥?”肖炎小声问。
“我是不会在意那种东西的。”莫以文一本正经的看着黑板,语气满是不屑。
肖炎:“真的不看?”
莫以文斩钉截铁:“不看!”
肖炎:“真的?”
莫以文有些有些犹豫:“emmmm……”
肖炎猥琐一笑:“你不好奇上面写了些啥?”
莫以文装不下去了,眼睛从黑板上收回:“emmmm……好吧我就看一眼……”
说罢从桌兜里拿出那张纸,认真的看了起来。
没多久,肖炎看着莫以文,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脸红了。”
“滚。”莫以文回一句。
情书写的没有多肉麻,内容也不是很多,看着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信纸,大部分是修辞,花哨的句子和文案,看得出来写信的人文学功底是十分好的,连莫以文都有些自叹不如。
莫以文突然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自叹不如的时候。
看完之后他长出了口气,将那张信纸放到肖炎的桌子上,喝了口水压压惊。
肖炎看完之后双眼扫了扫窗外,抓抓头发,最后看着莫以文,老实的说:“看不懂。”
莫以文毫不吃惊:“你看不懂正常。”
肖炎整个人一愣,就要开怼,被莫以文的话堵住了嘴。
“哎你觉得可能是谁写的?会不会是有人恶搞?”莫以文问。
“恶搞写那么好?”肖炎反问,莫以文陷入沉思。
“昨天下午还没有,那……”莫以文自言自语着,好像想到了什么。“哎你今天早上一直在教室,有没有人鬼鬼祟祟的来我位置?”
肖炎摇摇头:“白问,我一早上都在睡觉,你们回来那节课才醒。”
说罢又想了一下,开口:“问问前边的?说不定他们知道。”
结果是今天一早上都没人来莫以文的位置。
“那就只能是昨天晚上放学了。”莫以文摊摊手。“算了别猜了,也许不是咱班的,再说了也可能是有人恶搞。”
肖炎咬着笔看了他两秒钟,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
今天周五,李琦钰和莫以文说好星期六到他家排练。
“我的演出服回来了,到时候穿给你看!”李琦钰激动的仿佛要原地升天。“你别和上个星期一样找不到人就行。”
莫以文点点头:“你感冒怎么样了?”
“快好了,不碍事。”李琦钰笑笑,现在是下午放学,李琦钰背上书包。“我妈接我,先走了。”
莫以文挥挥手。
李琦钰走后,趴在一边一直装睡的肖炎直起身,伸个懒腰:“你俩确实挺般配的。”
“说了多少次了我是她爹。”莫以文说着,收拾书包。
肖炎耸耸肩,一边不紧不慢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书,一边开口:“你觉得你们两个……”
“打住。”莫以文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肖炎眼睛说。“我没那种想法,我们俩没可能,纯友谊,别瞎组cp。”
肖炎叹口气,摇摇头。
莫以文感觉是自己的错觉,他竟然看到肖炎嘴角莫名其妙的勾了勾。
“你今天打球?”莫以文收拾到东西,看看肖炎。
肖炎摇摇头。
“那一起走吧,你快点。”
“哦。”
……
莫以文裹着围巾,带着耳罩,还在校服外边套了棉衣,和肖炎并肩走在街上。
“你是不是虚?”肖炎突然问,伸手摸了摸莫以文的棉衣。“真厚。”
“这叫保暖,你不嫌冷啊?”莫以文转头看看肖炎,他孑然一身,耳朵鼻子手抖漏在外边,冻得通红。
“真男人从不畏惧寒冷。”肖炎不屑的说。
在学校门口第一个拐角处,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一身黑与身后落着雪的路面完全不匹配,看样子和他们差不多大,只不过染了头发,嘴里还叼着烟。
莫以文注意到肖炎表情严肃起来。
“怎么了?”莫以文问。
没等肖炎回答,那人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将两人拦下,而肖炎也没有再走的意思。
“这时候找我,有事?”肖炎盯着眼前的男人,皱了皱眉。“把烟掐了,我嫌呛。”
那人笑笑,将烟猛吸一口,吐出的时候还注意的避开了肖炎,向一边吐去。他歪头的时候莫以文认真的打量了他的脸,五官很精致,在染过的碎白发的衬托之下透着一股英气。
他再次转过头的时候,莫以文发现他眼睛下方有一道疤——是一道很长的刀口。
莫以文皱皱眉,直觉让他有一种离这人远点的冲动。
“有事说事。”肖炎简单的一句。
那男人看了看莫以文,给肖炎使了个眼色,肖炎也回头去看莫以文,发现这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警惕起来。
肖炎凑到他耳边:“你先走,我这有些事。”
莫以文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识时务的,点了点头,就迈开步子离开了。
目送莫以文远去,肖炎双手一横抱在胸前,靠在了学校的栅栏上,斜着眼睛看向那男人,开口:“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