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山》四垂天

6、第 6 章

　　相比于没死的时候，这傻逼ADC跟被放出来的野狗一样，疯狂辱骂辅助，含妈量极高。

　　辅助到现在也没回应，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常西是忍不了了。他最烦这种傻逼甩锅队友，常西不觉得辅助玩家玩的有什么错，倒是看到这ADC赶着送死的操作，十个露露来了也奶不活他，死了就逮着队友一个劲儿骂，打个游戏还带着性别歧视显示自己有多傻逼。

　　【就这水平啊（德玛西亚皇子）：你也配让人辅助？自己菜成这样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吧大哥？】

　　居然被“就这水平啊”捷足先登了。

　　【我来C（赏金猎人）：哟，看人是女的你就维护上了】
　　ADC也没想到会有人出头。

　　【别送了好吗（冰霜女巫）：菜逼射手能不能闭嘴？真直肠通大脑，人丑技术菜】
　　常西摁下发送。

　　在ADC又一次丢了人头后——
　　【别送了好吗（冰霜女巫）：不是吧哥哥这么会送？快递行业都要给你颁个奖吧？】

　　【就这水平啊（德玛西亚皇子）：子弹卡脑壳里了？不会A还不会跑吗？】

　　上一局还在激情对骂的两人，现在却异常默契，同仇敌忾。常西边清兵边打字，和“就这水平啊”一人接一句，配合天衣无缝。

　　“我来C”骂人跟他的技术一样，毫无水平，翻来覆去也就会“你妈”、“他妈”这几个词。

　　【别送了好吗（冰霜女巫）：你手都用来打字了，游戏是嘴在玩吗？看到你这种傻逼十级的就想退游戏】

　　【就这水平啊（德玛西亚皇子）：你坟建防御塔上了？这么不忍心推？】

　　【别送了好吗（冰霜女巫）：智障什么时候也能玩游戏了？别给你脑血栓打出来了，真不知道段位怎么上来的】

　　【就这水平啊（德玛西亚皇子）：回家吧，别被小兵打死了，女枪玩的还他妈不如挂机】

　　35分钟后“胜利”图标跳出，常西还不忘嘲讽——
　　【别送了好吗（冰霜女巫）：菜逼AD早点挂机，爷爷我还能赢的再快点】

　　此时常西浑身畅快，连“就这水平啊”都看着顺眼许多。

　　-别送了好吗：兄弟可以啊。
　　-就这水平啊：彼此彼此，像他这种傻逼不骂都看不起我自己。

　　常西和对方聊傻逼，聊英雄，聊赛季，活脱脱就像钟子期遇见伯牙，到最后，两人还加了联系方式。

　　隔天，常西跟覃山说起这事，覃山不太理解：“你们加了微信？”
　　据他所知，常西打游戏一般不加微信。

　　常西：“对啊，聊上头了就加了。”
　　“……”
　　好吧。

　　他还翻出对方微信给覃山看，从聊天记录到对方朋友圈，突然，覃山看到了某个熟悉的地方：“等一下。”他点开朋友圈的一张图，“这好像……”
　　覃山回忆两秒后：“是咱们学校的湖？你看前面的心形雕塑。”

　　“那个爱情湖？嘶，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啊。”常西之前还真没注意到。
　　为了验证猜测，他给对方发了条消息。

　　常西晚上才收到回复。

　　【West：兄弟，你也是罗大的？】

　　【百鬼夜行：……】
　　【百鬼夜行：也？】
　　【百鬼夜行：别跟我说你也是】

　　【West：……】
　　【百鬼夜行：真的假的？！】
　　【West：……】
　　【百鬼夜行：我有点怀疑这个世界了】

　　这样的事情搁平时是常西看到都要骂是剧本的程度，现在看来，果然是剧本来源于生活吗。

　　但常西接受能力还是非常强的，他立即邀请对方。
　　【West：像这样的话，我们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面基了？】
　　毕竟好歹在游戏里一起骂过傻逼。

　　【百鬼夜行：……也不是不行】
　　【West：你住哪个苑？】
　　【百鬼夜行：南苑】
　　【West：我靠，巧了！我也在南苑】
　　【West：明天中午南苑食堂见怎么样？】
　　【百鬼夜行：OK】

　　两人三言两语就敲定了面基事宜。

　　“宝蓝色T恤，黑色牛仔裤……到底是哪个啊？”
　　翌日中午，常西抓着手机根据对方的描述东张西望，他站在柱子旁，盯着食堂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人还没找到，倒是看到一个算是熟人的人，那人低头看手机，好像在等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

　　“钟源？”常西拍拍对方，怕他不记得，又伸手指指自己：“刚开学的时候见过。”
　　“奥……我记得你，常西是吧？”
　　“对，你在这干嘛呢？”
　　钟源：“我等人。”
　　常西：“我也是啊。”

　　过了两秒。
　　他蓦地扭头，从上到下端详对方的衣着——宝蓝色T恤、黑色牛仔裤。
　　心里升起一个荒唐的想法，然而嘴比脑子快：“就这水平啊？”

　　这话在不知情的人听来满满的嘲讽，如果不是常西想的那样，大概对方就会觉得他有病了。

　　钟源也愣了一下，缓缓开口——
　　“别送了好吗？”
　　讽刺十级的对话在此时变了意味，仿佛成了接头的暗语。

　　成功接收。

　　然后两人诡异地沉默了两秒。
　　常西：“小小的世界。”
　　钟源：“大大的缘分。”

　　神特么缘分！

　　这真的不是剧本吗？！！

　　常西认命了，豪迈道：“哥们儿，走，请你吃饭去！”
　　男生之间的友谊来的就是这么迅速且莫名其妙，一局游戏，一顿饭，就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所以当覃山和常西再次遇到钟源三人时，周一鸣一脸懵逼：“不是，你俩什么时候好上了？”
　　钟源给了他一个说来话长的眼神，跟常西勾肩搭背并排走。
　　周一鸣直觉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追着他们问。

　　林屿：“……”
　　覃山：“……”
　　于是，覃山和林屿心照不宣的归到被“孤立”的行列。

　　算下来他们见过不少次，不管是之前还的帽子，还是消防演练、去拿旗，或者偶尔在四楼走廊的碰面，但这似乎是第一次这样平和安静散步般走在一起。

　　覃山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邵千，怎么了？”
　　话筒里传来女声：“覃山，刚才分组结果下来了，我们和计科院的打。”
　　前阵子面试结果发短信通知了，跟邵千料想的一样，他们都成功通过，并且很幸运的分在同一个小组。

　　覃山：“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他下意识往身边人看去，“行，我知道了，后面我们找时间再讨论。”

　　周一鸣具备一切“八卦婆子”的特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前一秒还在跟常西钟源聊天，下一秒听见覃山提到计科院，马上步子一转扭到覃山身边，问：“计科院？那不是屿哥的学院吗？怎么了？”
　　他眼尖的看见覃山说计科院时看了林屿一眼，接着又问：“你知道屿哥在哪个院？”

　　覃山：“……就，开学典礼上听见了。”
　　周一鸣不疑有他：“这样啊。”

　　为了防止周一鸣再问其他的，覃山主动交代：“下星期学校有个新生辩论赛，我们学院和计科院的辩论赛正好抽中我们组。”

　　这次的新生辩论带算是学校比较大型的活动之一，学院和学院之间随机分配，按各个学院的小组数量计算，有多少个小组，就会和多少个学院对上，而每个小组对战的学院也完全随机。
　　覃山和邵千一组，匹配结果一出来，邵千就给覃山打了电话。

　　周一鸣非常捧场：“这感情好啊，我还没看过几次辩论赛呢，”他即使去凑热闹也要拉上林屿，“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啊？”

　　作为林屿最好的兄弟，就算对方不说话，他也能猜出一二，周一鸣立马补充：“别急着拒绝啊，怎么说咱也和覃山算是朋友了，去给朋友打气不是应该的么？”周一鸣又换了一副指责的口吻，“再说了，你天天也不参加个什么活动，哪像个热爱生活的新时代青年？而且到时候我们都去了，留你一个人得多孤单落寞啊。”
　　林屿：“……”意思是我还得谢谢你？

　　其实覃山很希望林屿能去，他不好意思开口，只能瞪着眼睛等着他的回答。

　　今天天气不错，夕阳西下，最后一缕暖黄色的暮光从远处不知名的山峦之后穿过，倾洒在这片仍充满生机的校园。
　　覃山背光望向他，身旁偶尔经过几个刚打完球的学生，炫耀着自己某个十分漂亮的投球。
　　光在他脸上落下阴影，晦暗不明，林屿看着覃山漆黑的闪着亮的眼睛，也许过了一秒，也许是两秒，林屿收回视线，没答应也没拒绝。

　　覃山轻轻呼出口气，像只垂着耳朵的小狗，他猜不透林屿的想法。

　　但在一周后的比赛，他看到了。

　　那时覃山正和队友梳理攻防，他目光轻轻掠过观众席，忽然又转回到某个地方。一众低头的人里有一个正努力挥手，好像还是向着他。
　　好吧，就是他，因为那双手的主人是常西。

　　覃山：“……”
　　我可以装做不认识么。

　　虽然心里这么调侃，但他还是很开心的。
　　常西旁边挨着钟源，接着是周一鸣，最后靠墙的角落里坐着他前一晚还在思考会不会来的林屿。
　　覃山一下弯了眼睛。

　　“哎，他看到我们了。”常西觉得自己的挥动起了效果。

　　林屿抬头望去。

　　正看见覃山带笑的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
　　然后覃山瞬间扭头，盯着别处。
　　林屿：“？”
　　就在那一刻，林屿注意到覃山正与他人讨论的嘴唇似乎停滞了两秒，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错觉么？
　　林屿觉得覃山之后说话有些磕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