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滚石头》此苏

5、银哨

　　凭空一个惊雷打破了原有的平静，雨点稀稀拉拉地落下。

　　鳐鱼落寞地站在公园中央思考人生，空气中四处飘散的湿气使得原本有点蔫的蓬蓬头缓缓炸了起来。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匆忙躲雨的人类，在人类社会摸爬滚打多年的大黄在不远处的亭子内不解地歪头看着鳐鱼。

　　它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站着淋雨：不开心吗？

　　罢了，人类本来就不大正常——

　　“喂！怎么不接我电话？”

　　鳐鱼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与此同时头顶纷扬下坠的雨滴被一把宽大的黑伞挡住。

　　他没有转过身，反倒是开始往不知道哪个方向走开，于是黑伞匆忙跟上。

　　“有制作人打电话来找呢，那首曲被选上了……”

　　“那不正合你意？”鳐鱼猛然停住脚步，皱眉转过头回去看他：“别烦我。”

　　居住在汪洋大海中的鳐鱼呲出利齿，试图向对方发出精神攻击。

　　黑伞主人叫方钦，曾是以前的乐队成员也是现在鳐鱼的房东；说是房东但实际上鳐鱼压根就没给过钱。

　　作为房租交换，方钦就拿鳐鱼以前的作品去卖钱；对此鳐鱼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被行业封杀后他的未来就玩完了。

　　“老大……”方钦轻轻拉住了鳐鱼的衣袖，那袖子早就被打湿了，摸上去黏糊糊的。

　　“跟以前一样，说是你写的就好了。”鳐鱼抽回衣袖，毫不在意地说。

　　又有哪个妈愿意把自己的孩子拱手让出去——方钦恨铁不成钢地剜了鳐鱼一眼。

　　“走！”方钦直接伸手把鳐鱼扯走。

　　“去干嘛？”蓬蓬头在空气中逐渐生长开来，变得蓬松而柔软。

　　“买面包——”

　　狭小而温馨的思甜面包房内，蛋挞浓郁的香味直钻人鼻腔。

　　“晚上好……”章警官对在面包房看到姜晴表示有些惊讶，出于礼貌他还是老老实实问好。

　　姜晴点点头，视线再次不自觉的落到了对方胸膛上……

　　同样的地方，两人都挂着一个银色的小哨子。

　　章警官没留意到对方的视线，他踮起脚朝裱花房里看了又看：怎么没人？

　　“来啦！”郑洋洋刚好托着一盒蛋挞，一脸笑盈盈地从里头走出来。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蛋挞也同理。

　　思甜面包房的招牌蛋挞可谓是南城一绝：酥皮如千层云朵，轻轻一碰便簌簌掉渣，内馅金黄柔滑，仿佛阳光凝成的蜜糖。

　　只需轻轻一口就能迅速被美味包围，然后成为思甜招牌蛋挞的俘虏。

　　郑洋洋也是凭借着这门手艺，迅速在竞争激烈的面包街上杀出重围，成功登顶为“蛋挞女王”；

　　每天幕名前来的游客数不胜数，仅靠她一人压根应付不来这么大的人流量，于是只好每天限量出售招牌蛋挞。

　　眼下这个点早就卖完当天的库存，托着专门给某人预留的一盒蛋挞的郑洋洋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怎么这个点还来客人！

　　没想到这俩人关系这么好，不是说才刚来没多久吗——章昌心里暗自寻思道。

　　“这……最后一盒了……”郑洋洋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道。

　　“没关系。”反正章昌就不是来买蛋挞的。

　　“张警官，我的分一半给你吧？”察觉到了氛围有些莫名怪异，姜晴便比划着提议道。

　　“这位客人意下如何？”郑洋洋自然是连声道好，她可不介意多一位回头客。

　　被店主笑容攻击的章警官小脸一红，连忙点点头。

　　章警官负责巡视的区域在街道的另一头，换而言之他是特意跑过来这边的：

　　吸引他的不是招牌蛋挞也不是什么面包街，正正是思甜面包房的店主，那位笑起来比蛋挞还香甜可口的郑洋洋。

　　只可惜，在他假装路过整整一周，终于鼓起勇气迈进面包店后才发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眼前这两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关系不错的样子——章警官心里顿时有了个好主意。

　　郑洋洋略懂些手语，她边分装蛋挞边比划着给姜晴说：明天再给你留一盒！

　　姜晴则表示：没事，反正大家都认识。

　　郑洋洋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麻利地把盒子打包好装入纸袋里。

　　“半打就17吧，现金还是？”她一抬眼正好对上了两人胸膛前的小哨子：一模一样！

　　再结合“大家都认识”还有章警官那涨红的脸蛋，郑洋洋嘴比脑子快地一句玩笑脱口而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定情信物吗！”

　　“传说中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

　　刚想推门而入制造偶遇的鳐鱼被这句话吓得趴到了窗台边上，偷偷漏出一只眼睛偷看。

　　“咋了老大？”方钦动作灵活地跟着麻溜滚到了一旁。

　　“闭嘴！”某鱼气急败坏，这下他看见了那个一模一样的银哨了。

　　看来周二流子今天顺早餐的时候还有别的收获，有就算了，怎么偏偏还是章警官！

　　啧——

　　“咳咳……”章昌被这突如其来的玩笑吓了一跳，两个一模一样的银哨是没错，但怎么跑去了姜晴身上？

　　姜晴眯着眼饶有趣味地盯着章警官看：从小偷身上把东西帮忙归还原主的事情如果出现在章昌身上，他并不觉得违和。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是章警官！

　　章昌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他的确认出了这就是出自自己之手工艺品，可也不知道自己的银哨怎么就跑去别人身上了。

　　纵使章警官脑海里浮现出千百个解释，一对上郑洋洋笑眯眯的脸最后说出口的也就只有一个木讷的：

　　“额……”

　　显而易见地，姜晴对这个回答还是有些满意，他看热闹似得直接递出一张毛爷爷把两盒蛋挞都买了下来。

　　为表示感谢他把其中一盒蛋挞送给了章警官；而郑洋洋看热闹不嫌事大，仿佛磕到真的一样在一旁幸福锤墙。

　　与此同时，锤墙的还有门外的鳐鱼：“明明是我的功劳……”

　　方钦有些迷糊，顺着鳐鱼的目光看去他多多少少都明白了些剧情走向。

　　只是吧，章警官这人隔着一栋墙都能感受到那一身的正义之气，长相周正，一脸的严肃且木讷怎么看都不是鳐鱼的菜。

　　“老大你什么时候好这款了？”方钦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鳐鱼看着姜晴脖子上的银哨翻了个白眼，好声没好气地敷衍了一句：

　　“滚……”

　　话语间，不知不觉外头的雨已经停了下来。

　　郑洋洋在送走今天最后的客人后便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开始打扫卫生。

　　嘴馋的方钦最后还是没买成面包，而最近在减肥控糖的章昌则无意间收到了半打甜腻腻的蛋挞。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要想想，这世间万物走向也不过如此。

　　正气头上的鳐鱼越想越烦，便狠狠踹了一脚馋嘴鬼泄气；嘴馋鬼又饿又恼却不敢反击。

　　“不行，我要找他说清楚！”鳐鱼说着就要往回走。

　　“别啊老大！”方钦赶紧拦住他。

　　刚刚面包房里看章昌，那人还穿着巡逻的警服，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说话的样子。

　　“？”鳐鱼瞪了他一眼。

　　“这要是把对方吓跑了就不好了啊……”情急之下方钦随便找了个借口。

　　“那倒是。”罕见的，鳐鱼被说服了。

　　看来是真爱？方钦一激灵打了个冷战：不敢想不敢想。

　　另一边，谈话的主角刚刚回到租用的小画室里。

　　姜晴边吃着蛋挞边仔细端详起银哨来：没想到章警官还会有这样的一面。

　　白炽灯下，手工打磨的银哨泛着细腻的光泽，仿佛星辰坠入凡间，熠熠生辉，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叮铃一下，手机发出收到信息的提示音：

　　“明早九点方便见一面吗？老地方。”

　　真是的，哪有人约见面约在早上九点的——话是这么说，可姜晴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不经意间上扬了几个度。

　　“好的，章警官。”他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