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柳暗花阴一程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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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空间里，压抑的死寂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众人紧紧笼罩，
几缕惨白的光线艰难地从高处狭小的缝隙中挤入，在地面上切割出斑驳陆离的光影，给这个神秘的场所增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面具人静静伫立在明暗交错的边缘，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神秘气息。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缓缓响起，在空旷的空间里不住回荡，
“诸位能够来到此地，背后必然都有着各自难以割舍的缘由。你们在命运的漩涡中苦苦挣扎，满心不甘，却始终找不到解脱的方向。但你们又是何其幸运，因为，你们遇到了我。”
面具人微微仰头，被面具遮掩的双眸好似藏着无尽的秘密，洞悉着世间一切。
他的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在我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实现的。但这改变命运的契机，不会平白无故地降临到你们头上，需要你们凭借自身去争取。”
面具人张开双臂，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如受到惊扰的响尾蛇，张牙舞爪地四散飞舞，发出“簌簌”的声响，好似在低低咆哮。
“命运已然近在咫尺，接下来，就尽情地取悦我吧。”
“那么，就先让我亲自为你们讲讲游戏规则，哈哈哈哈——”
面具人随意一摆手，原本作为圆桌厅屋顶的部分竟像有生命一般，迅速蜷缩起来，化作层层飞灰簌簌掉落，
仿若一场诡异的屋内雪，露出其上新增的好几层建筑，那些建筑的轮廓在朦胧飞灰中若隐若现，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哈哈哈，首先……”
“等等！”
面具人的发言被突兀打断，声音源自一位身着紧身衣的小姐姐。
她礼貌地抬起一只手，脸上挂着笑容，那笑容极为开心，却又在微折的嘴角隐隐露出一抹淡淡的死气。她的紫发肆意荡漾，像是在宣泄着内心深处的情绪，又似在呐喊着什么。
她开口问道：“你是——神？”
面具人转头看向她，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给出肯定的答复：“没错，我是神……嗯～哈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我当然是——神。”
“那就好。”紧身衣小姐姐像是得了失心疯，艳丽的面容上绽放出疯狂的大笑，她身姿矫健，一个翻身便跃上了圆桌。
刹那间，一点蓝光从她体内缓缓浮起，随后如星火燎原般迅速蔓延至全身。那蓝光如水波般轻轻荡漾，紧接着，一只带着黑色玉佩、更为亮丽的湛蓝透明手臂从她胸口缓缓伸出。
紧接着，另一只蓝色的手、蓝色的头、蓝色的躯干……众人惊异地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一个与她模样别无二致的蓝色人形生物，从她胸口钻了出来。
她的眼睛与那蓝色生物一同闪烁着奇异亮光，她的声调依旧带着几分调戏意味，只是这次，话语里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然：“那么神，求你杀死我。”
面具人凝视着紧身衣小姐姐，声音低沉：“在满足你的愿望之前，你得先报上你的名字，我虔诚的信徒。”
“我叫祝凝，祝我去死的祝，凝固的凝。”
祝凝的唇角扬起妖异的弧度，青葱指尖骤然刺破虚空。幽蓝灵体应声化作流光，裹挟着星辰碎屑般的光点直扑面具人所在方位。
“神谕第一条。“面具人足尖轻点地面，玄色长袍无风自动，暗金纹路在袍角流转成倒悬的十字，“悖逆者——“
“死！！”
话音未落，周朝废墟间飘散的灰烬突然凝结成扭曲人形。半透明的烬人张开双臂试图拦截，却在与幽蓝生物相触的瞬间崩解成千百片磷火。
“魂引之术？“面具人喉间溢出低沉笑音，面具上的脸谱纹骤然暴涨，猩红瞳孔中三根裹着粘稠液体的触须破空而出。
这些布满吸盘的诡异存在并未直接攻击，反而在灵体上方编织出倒三角结界。
虚空里蓦地亮起三簇青白魂焰，每簇火苗都延伸出细若蛛丝的光带，另一端赫然连接着蓝色生物的两肩与头顶。
当触须绞紧的刹那，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灵魂被撕裂的声响——那并非物理层面的破碎，而是某种更本质的存在正被暴力抽离。
蓝色生物的痛苦似乎延伸到了祝凝身上，
“求...求您...“祝凝蜷缩在地面抽搐，指甲在地砖上刮出带血的沟壑。她脖颈暴起的青筋下，无数细小凸起正在皮下疯狂游走。
“杀了我！！！”
面具人轻叩腰间锁链，清脆声响竟与触须收缩的节奏完美契合。观众席间，池步遥感觉后槽牙不受控制地打颤，直到荀轼覆上他手背的掌心传来檀香符纸的触感。
但他依旧谨记着荀轼曾对他说过不能圣母，荀轼摇了摇头，示意先观望一下，
画框人撕下的黑布在空中延展成消音结界，将小女孩双耳包裹。
酷大叔指节泛白地摩挲着枪管浮雕的睚眦纹，
纸人兄瞪大着他那双其实并不能瞪大的红砂眼睛。琉璃美人的发梢正由绀青转为鸦黑，每寸色彩变幻都伴随着水晶碎裂般的细微声响。
青鸟袍服之人突然取出一个龟甲，裂纹正以违背常理的速度在其表面蔓延。而始终置身事外的白发茶客终于放下杯盏，盏底残余的茶汤里，竟映出完全不同的战场倒影。
所有人都以各自的方式注视着这场荒诞的闹剧。
触手仍在收紧，祝凝匍匐在地的身躯开始升腾起诡异的蓝烟，那烟雾如同燃烧的磷火，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的生命正在以一种离奇的方式流逝，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归于尘土。
池步遥紧锁眉头，他能感受到祝凝身上那股决绝的死志，那是真实的、不可动摇的。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如此急切地寻求死亡？她的眼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绝望？
祝凝的眼睛已经翻白，七窍中不断涌出蓝烟，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在空气中。就在她即将彻底崩溃的瞬间，她艰难地翻过身，仰面躺在地上，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太好了……”
然而，
“喂喂喂！这是在干什么啊！”纸人兄终于按捺不住，一个翻身跃上台，扶起倒在地上的祝凝，“你这戴面具的，别真把自己当神棍了！还有你，大姐，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别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啊！看开点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纸糊的手拍了拍祝凝的肩膀，语气故作轻松：“毕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
“滚开！！”祝凝和面具人同时厉声喝道。
纸人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拍飞，重重地撞在巨画上，纸糊的身体几乎散架。他艰难地从画布上滑下来，嘴里还不忘嘟囔：“你们……真是……不识纸人心……”
这小小的插曲并未打断触手的收缩。祝凝拍飞纸人后，再次因剧痛蜷缩在地，蓝烟愈发浓烈，几乎将她的身形完全吞没。
“停下。”
一个崭新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场中的死寂。
“求您，放她一命吧。”
祝凝脊背上的幽蓝光晕重新燃起，这次从光幕中浮现的却是个半透明的人形。
男人轮廓在波动蓝光中不断溶解重组，唯有那双盛满痛楚的眼眸清晰可见，仿佛凝固的琥珀里封存着千年哀伤。
面具人的锁链在祝凝颈间发出毒蛇吐信的嘶响，却不妨碍她突然迸发的狂笑。女人仰起的脖颈拉出濒死天鹅般的弧度，笑声震得眼角泪花飞溅：“报应！你也有今天！“
“跟我一起去死吧！！”
“活下去。“灵魂体发出的声音带着空谷回响的震颤。男人的虚影在蓝光中愈发稀薄，破碎的衣袂化作流萤般的光点。
“我要你活下去，祝凝。”
祝凝听到这话一滞，面目竟然开始扭曲起来，是仇恨，唯有仇恨，唯有极致的仇恨才能给人带来这样的愤怒，
这句话如同淬毒的匕首，瞬间撕裂祝凝癫狂的面具。少女眼尾浮起蛛网般的血丝，喉间滚出困兽般的低吼：“收起你虚伪的慈悲！“她挣扎着想要扑向虚影，却被锁链勒出满颈青紫。
男人漂浮在其旁边，目光转向面具人，
“我要她活。”
面具人的头颅再次伸长，来到了男人面前，
“好啊，那就用你的命，来抵她的命吧。”
锁链缠绕上了男人的身体，面具人在等一个答复，
男人最后再多看了祝凝一眼，“好。”
“哈哈哈哈！”在面具人扭曲的笑声之中，锁链猛地缩紧，
悬浮的幽魂面向面具人，半透明的指尖正在星屑般消散，蟒蛇般的锁链应声游走，缠绕上即将溃散的灵体。面具表面流动起饕餮纹路，贪婪地吸食着灵魂辉光。
男人成了果冻，亦或者又是一块豆腐，
当锁链猛然绞紧的刹那，男人化作银河倾泻般的星瀑。几粒银色光尘沾在祝凝颤抖的睫毛上，顺着她扭曲的笑纹滚落，在苍白的脸颊拖曳出银河坠落的痕迹。
“灰飞烟灭了...“少女的呢喃轻得像魂火飘摇，旋即爆发出更尖锐的笑声。她神经质地环顾四周，染血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啊！他终于尸骨无存了！“
“他终于死了！他终于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撕裂潮湿的空气，却在某个破碎的音节突然变调。祝凝痉挛般捂住胸口，喉间翻涌的不知是血沫还是呜咽。在她染血的指缝间，一滴裹着银尘的泪珠正悄然渗入满地星辉。
祝凝又在狂笑，笑得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张狂，她扭动着头，看向其他人，似乎是想得到其他人的认同，
好开心，好开心，为什么，
会这么开心呢？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柳暗花阴一程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