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停笔》以夙

13、第 13 章

　　了解完事情经过，现在剩下的问题就只有——贺惊潇今天晚上住哪。

　　宋云烬不知道是忘了还是故意没提，总而言之贺惊潇只能主动向他开口问：
　　“我现在去隔壁那边收拾一下床铺？”

　　宋云烬顿了一下，左手自然地拉开抽屉，行云流水的把里面的钥匙挑出来放到贺惊潇手中。

　　“上次和你说过要换的锁，钥匙给你，”宋云烬说，“走吧，过去看看。”

　　钥匙冰凉的质感落在手中也很舒服，空调轻微的嗡嗡声让贺惊潇如同坐在树下纳凉。

　　再一次推开房子的门，房中已经嗅不到陈旧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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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妈！我俩回来啦！”贺惊潇手脚并用地打开大门，顺道还要大吼一声让房间里的女士能听见他的声音。

　　“说了几次不要踹门不要踹门！”
　　贺惊潇妈妈是医生，偶尔有空了才做一次饭：
　　“小宋也来了，你们俩先玩一会，饭菜还没那么快。”

　　“知道了阿姨。”

　　今天是端午，贺惊潇妈妈身上挂着围裙，手里还拿着锅铲，一副要给孩子们做顿大餐的样子。

　　“妈！我爸呢？”贺惊潇收了那种泼劲，屁颠颠地跑到妈妈跟前撒娇。

　　宋云烬不是一次两次来他家里，也不知怎么身边总是会突然少了个人，现在也习惯了。
　　他拎着两个人的书包，先贺惊潇一步走进房间里放下。

　　贺惊潇没和妈妈腻歪多久，很快冲进房间，脚上像是安了弹簧，一下子蹦上地上的小沙发。

　　宋云烬不作声，只是从他书包里抽出作业本放在他怀里。

　　“今天数学好难不想写，啊，你就非要现在写作业吗？”贺惊潇哀嚎一声，掩耳盗铃似的把作业本放在了脚边看不到的地方。

　　“语文作业不是都写完了？为什么不把数学一起写了，”宋云烬从善如流地劝学，手里写错题解析的手也不见停。
　　“明天你想玩新出的游戏之后好好休息，还是想熬夜到天明地补作业？”

　　贺惊潇生无可恋地捡起作业本盖在头上，看似是宋云烬已经劝学成功，实际上嘴里还在念叨：
　　“其实我想玩游戏，也不想补作业……”

　　宋云烬并不意外，伸出一只手去揉乱他的头发。

　　贺惊潇总是会在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上有难以治愈的拖延症，宋云烬一般也不想强迫他，只是孩子事后总要后悔，宋云烬只能帮他一把。

　　但今天是个意外，宋云烬犹豫片刻，还是把他脸上地作业本掀开。

　　贺惊潇不明所以：“嗯？”

　　“你今天丢给我那本我看完了。”宋云烬说。

　　“啊……”贺惊潇想了一会，“你说那本科幻的，我写这本的时候写得焦头烂额，最主要是写这本的时候老师老是抓我，简直历经磨难。”

　　宋云烬安静的听他讲完，才轻声反驳他：
　　“好像不是科幻那本。”

　　“啊？”贺惊潇正想反驳，可他转念一想，忽然连宋云烬作乱的手都忘了甩开。
　　不是那本？难不成是他给错了，可是印象中确实是那个本子的样子……
　　除非是……

　　宋云烬看着他不说话。

　　除非是那本bl的被自己当作新写的故事给了宋云烬。

　　贺惊潇那一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来没有犯过这种致命的错误，如果真如他所想，那现在宋云烬恐怕就不只是知道了一点。

　　贺惊潇越过宋云烬，拿起自己的书包。

　　贺惊潇一般不会带很多本自己写的故事去学校，书包里只能找到两三本。

　　贺惊潇翻书包的手一顿，低着头不说话。

　　“你看的是哪一本？”贺惊潇明知故问。

　　千万不要是……

　　宋云烬并不能在此时此刻回应他的祷告，他说；“还有哪一本？”

　　宋云烬好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恰好在此刻卖了个关子。
　　“大概是……你最不想让我看的那本？”

　　贺惊潇呼吸一滞，本来就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你把那本给我。”

　　宋云烬看出了现在不是和贺惊潇闹着玩的好时机，于是把自己的书包丢给他。

　　贺惊潇接了书包径直开始翻，一边祈祷不是真如自己所想，一边又矛盾地只想快点找到那本见不得光的秘密。

　　“不先听一听我的书评吗？”宋云烬看他焦急地样子，不忍心再逗他，轻声询问。

　　贺惊潇不吭声。

　　宋云烬眨了眨眼，突然觉得自己做得有些不太妥当。
　　或许应该做些别的什么铺垫，不然小贺同学容易缩进壳里，就像现在这样。

　　“你俩在房间里绣花呢？”贺惊潇妈妈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嗔怪着朝门里喊，“快点出来吃饭啦！”

　　“来了！”
　　贺惊潇一时顾不上别的，扭头往外走，赌气似的不想和宋云烬说话。

　　其实他知道自己没理由怪宋云烬，甚至他还需要宋云烬帮自己保密。

　　但这个年纪的贺惊潇只是有恃无恐，就像是潜意识里就知道宋云烬不会让他陷入难堪。

　　一顿饭吃下来贺惊潇都是无精打采。
　　贺惊潇妈妈摸着儿子额头，也不像是发烧。

　　“你咋啦？”女士有些担心，问话的同时还要去瞅宋云烬，企图从儿子朋友那知道一点答案。

　　贺惊潇不说话。

　　“他作业不会写。”宋云烬轻飘飘地扯了个借口，虽然也不是很合理，但是足够用了。

　　贺惊潇一顿，飞快地看了一眼宋云烬。
　　还好还好，至少这个人不会告密……

　　“哟，”女士拍了拍心口，“你要吓死我呀？不会写那就多看，看不懂就去问，问了学了都不懂，那就算了呗。”

　　贺惊潇一股脑钻进妈妈怀里，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哭腔：“那我考试不是完蛋了？”

　　“妈妈说过，你只要去做你爱做的事情，比如看看小说，比如写点你想写的故事。当这些作业让你甚至连饭都不能好好吃的话……你就放着，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忧心！”
　　女士掐着小贺的脸，奇怪道：“你今天咋了，平时数学不会的时候不是破罐子破摔无所谓吗？”

　　贺惊潇没回上后一个问题，闷声说：“吃饭比什么都重要吗？”

　　“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贺惊潇妈妈瞪了这小孩一眼，“你现在才初中，哦不，不只是现在，以后也是，无论什么都没有身体重要！”

　　话音刚落，房门突然就被人拉开。

　　中年男性风尘仆仆，为了赶回家，也已经满头大汗。

　　“在门口就听见你们娘俩在聊什么身体，有人生病了？”老贺笑着放下自己的东西，坐上饭桌上的空位刚好开始吃饭。

　　“叔叔好。”宋云烬打招呼。

　　老贺笑着点了点头，才发现贺惊潇已经像没骨头似的躺在了自己老婆怀里。

　　“行了行了，”老贺揪着贺惊潇的领子让他坐好，“别粘着我老婆。”

　　贺惊潇翻了个白眼，不忿地把自己位置挪到了宋云烬那头。

　　宋云烬被他逗笑了，又往小贺碗里夹了点贺惊潇最不爱吃的青菜。

　　那位女士瞧着宋云烬的样子，赞赏地点了点头，越看自家丈夫越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说了今天要一起吃饭了，总这样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老贺早就习惯了老婆的絮叨，赔着笑也往她碗里夹菜。

　　刚才那点不自然的情绪在老两口的打情骂俏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这顿饭也吃完，贺惊潇才在房间里耍赖。

　　“你怎么还不回家？”

　　宋云烬还在写作业，对他的不满视若无睹：“我爸妈在外面旅游，我现在回家干什么？”

　　有了叔叔阿姨的调和，他现在的情绪想必不会差到哪去。
　　贺惊潇满脸愁容，尽管如此，宋云烬还是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差。

　　但宋云烬还是没开口。

　　贺惊潇看他写了半天，从函数一直不停的写，有种要写作业写到天亮的架势。

　　“喂。”
　　“哎？”
　　“宋云烬！”

　　贺惊潇呼唤无果。

　　“别写了！”贺惊潇两只手按在作业本上。
　　宋云烬终于放下笔，抬眼看着他：“为什么不写，你有话要跟我说？”

　　贺惊潇蓦地和他对视，慌乱地错开一瞬，很快又理直气壮地看回来：“没话说就不可以找你玩吗？”

　　“可以。”
　　宋云烬没有半点犹豫，反而让贺惊潇哑口无言。

　　“你想去天台坐一会吗？”宋云烬问，“我家昨天买了西瓜，我可以回去切好带上天台。”

　　贺惊潇眨了眨眼。

　　“之前我跟你说的那部电影，你想看吗？”
　　“吃不下的话……我们也可以晚点买些烧烤。”

　　贺惊潇被猝不及防扫过来的空调风吹得一激灵，他把头埋进手臂里，不再回头看宋云烬。
　　宋云烬看不到他的脸，却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你不在乎我喜欢的是男生吗？”

　　宋云烬叹了口气。

　　“你喜欢的是男生，我们难道就不是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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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就藏在过去的每一个物件里，明明已经十多年……

　　贺惊潇站在饭桌面前，眷恋地摸着饭桌上留下的刻痕。

　　这些痕迹是他能够创作的源头，如果不是这些养分，他如今也不会长出会结果的枝丫。

　　宋云烬适时地没说话，直到贺惊潇恋恋不舍地从回忆里抽身。

　　“谢谢你。”贺惊潇回头，眼神诚恳。

　　那一眼，宋云烬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小少年。

　　而今，这个小少年已经落地生根，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顶天立地。万种磨难于他而言并不足以挂齿……可他再也不会坐在我身边，问我：“你不在乎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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