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重罪》余人成双

10、第 10 章

　　审讯室里，何钧安紧紧抓着何钧平离婚的事质问褚未，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张岱都已经尴尬到快要原地抠出一个标准的三室两厅了，好在这个时候郑玲推门进来，递过来一份材料又在何钧安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郑玲说到一半的时候，何钧安的脸色蓦地一沉，但也没有其他过多的反应，反而是在郑玲离开之后默默地带上了耳机。一旁的张岱似是也意识到了什么，也跟着把耳机带了起来。
　　褚未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随即看向了一旁的单向玻璃，眼神也从刚刚的闪躲变成了探寻。
　　“钧安，张岱，你们俩先看一眼那份资料。”
　　耳机里，何钧平的声音响了起来，何钧安和张岱两个人训练有素，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同时低下了头，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份资料通览了一遍。
　　“把那张照片拿给褚未看，问一下他认不认识这个人。”，何钧平直接了当的吩咐道。
　　何钧安抽出照片，径直走到褚未面前，“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是你大哥让你问的？”，褚未在这一刻压根儿就没在意那张照片上是谁。
　　何钧安眉头一皱，刚准备发作，就听到耳机里何钧平颇有些严肃的提醒道：“钧安，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警察，不是跟褚未斗气的冤家！”
　　听到这犹如紧箍咒一般的话，何钧安心里的怨念更深了，随即便像是咬着后槽牙一般，既幽怨又凶狠地瞪了褚未一眼。
　　褚未也是有些明知故问，对他来说被问什么问题原本并没有所谓，真正让他感兴趣的其实还是何钧安故意冷着的那张臭脸，每每见到何钧安无可奈何的样子，总是能让褚未莫名的感到身心愉悦。
　　何钧安这时冷冷的说道：“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你这次过来不就是配合调查的吗。”，语气那叫一个恶劣，态度更是相当之不耐烦。
　　褚未会心一笑，顺势瞄了一眼桌上的照片，“曾志刚嘛，这有什么不认识的，是跟褚春杰当年一起混江湖的兄弟，如今褚春杰一人得道，他身边的人自然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
　　何钧安从褚未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丝转瞬而逝的凶狠，犀利的让何钧安都不由得微微一顿。
　　而何钧平那边就完全没在意这些，见褚未答得干脆，何钧平便在耳机里又吩咐道：“钧安，接着问他知不知道曾志刚名下的那家拆迁公司？”
　　何钧安随即开口道：“那关于志刚拆迁公司，你知道多少？”
　　褚未沉吟了片刻，“这个公司……成立得有三四年了吧，我没怎么关注过，毕竟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不过算算时间，应该是斯博地产跟鸿江市委计划改建老城区的时候成立的，为的就是把后续的拆迁工程承包下来，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何钧安意有所指的反问了一句，“看来你对这里面的情况很了解啊。”
　　褚未神情微变，语调也一改平日里的轻柔，“何钧安，你不用在这跟我含沙射影，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斯博集团旗下的产业的确不少，但由我直接持股的只有斯博外贸和斯博电子两家，而且很多年前就已经做了资产隔离，所有的财税业务也是外包给了外市的第三方独立机构，历年的账目明细都是有据可查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至于眼下涉及到的斯博地产和前几年建成运营的斯博化工，那可是都褚春杰自己控股的公司，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这些你大哥都清楚，我很早之前就跟他说过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何钧安从没有见过褚未如此急切的样子，这一刻与其说是褚未在说明情况，反倒更像是在极力想要撇清跟褚春杰之间的关系一般。
　　就在何钧安错愕之余，耳机里再一次响起了何钧平的声音，“钧安，你不用问褚未这些事，把资料上志刚拆迁公司经手过的项目给他看一下，看看他能说什么？”
　　何钧安眉头一皱，本能的第一反应是再明显不过的抗拒，毕竟这么做或多或少有些不符合问询程序，但转念又一想，褚未只是目击证人，又不是嫌疑犯，便是稍微逾矩，为了破案方便也无可厚非，而真正让何钧安心绪难平的是褚未和自己大哥何钧平之间那根本不需要宣之于口的默契，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在何钧安的心里。
　　褚未接过何钧安递过来的资料，大致翻看了一遍，淡淡一笑，“差不多就是这些，都是政府项目，曾志刚这么多年就知道跟在褚春杰的屁股后面吃现成的，成立这家拆迁公司也一样，褚春杰当然也很愿意，毕竟把所有环节都交到自己人手里也更容易掌控全局。”
　　观察室这边，何钧平听到褚未的回答顿时心下明了，全然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心里想着怪不得一大早冯局对于这么个本应该交给雁平区分局办理的案子如此郑重，恨不得每一个字都小心斟酌一遍再开口，看来这里面的轻重利害早已超过了一般刑事案件的程度。
　　何钧平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答案，对后面的问询也就没什么兴趣了，但还是不忘提醒道：“钧安，我这边没什么要问的了，你把剩下的程序走完，别在那无事生非！”
　　“我哪有……”，何钧安想到自己身处的场合，勉强按捺住即将暴走的情绪，极其不甘心的瞪了褚未一眼，“关于今天凌晨的纵火案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褚未估计也是猜到了何钧安在耳机里一定是听到了类似适可而止之类的命令，索性直接把身子靠到了椅背上，又顺势翘起了二郎腿，过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的吐出了一句，“没了。”
　　何钧安心里那叫一个气啊，连指节都被捏得咔咔作响，愤恨之余也只能转身冲张岱说道：“把刚才的问询笔录再给他确认一遍，要是没问题就让他签字！”
　　褚未眼见着何钧安铩羽，一时间捉狎心起，拿到问询笔录的时候故意逐字逐句的看过去，偶尔还会反问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恨不得连笔画都仔细推敲一遍，任凭何钧安在一旁如何催促就是不肯在最后签字。
　　何钧安也算是看清了褚未火上浇油的打算，眼见着催促不成，索性直接了当的说了一句，“我大哥就在外面呢，你要是再磨蹭，保不齐他可就要走了。”
　　褚未听罢果然奏效，乖乖的在笔录最后面落上了自己花里胡哨的签名，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审讯室，丝毫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出了审讯室，何钧平果然不出意外的站在门外，见到褚未的第一句话就是，“辛苦啦，热心市民。”
　　褚未笑着叹了口气，“问询不辛苦，但应付你家这位小祖宗可着实是辛苦的很啊，何队可得给我做主啊。”
　　何钧安这个时候跟了出来，“拜托，你下次再告我黑状的时候能稍微避着点当事人吗？”
　　“哎呀，被当事人发现了啊。”，褚未故意挑了挑眉，转而对何钧平说道：“还请何队护我周全。”
　　何钧安冷哼了一声，随即把那份签好名字的问询笔录塞到了何钧平的手里，故意一板一眼的说道：“报告队长，问询结束，请指示。”
　　何钧平和褚未对视了一下，都被何钧安这略带孩子气的行为给逗笑了，何钧平翻来笔录又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交给了一旁的郑玲，随即顺口说道：“我也是真拿你们俩没办法，不过话说回来，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在现场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褚未在何钧平的面前素来是乖巧和善的，这会儿见他问得郑重，褚未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态，“当时都已经很晚了，你也知道的，棚户区那边过了夜里十二点路上连个人影都瞧不见，到处都黑黢黢的，能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啊，更何况我当时的注意力都在失火那里，也没太在意四周的情况……”，说到这里的时候，褚未隐隐有些恍惚，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是十分拿的准。
　　对于褚未的回答，何钧平也表示理解，都是普通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还能冷静正确的报警，已经是做得很好了，属实是不应该再有什么强求。
　　褚未这时试探着问道：“那周围就没有其他监控吗？”
　　何钧安随即冷冷一笑，“这还用得着你提醒……”，可还不知道等他把话说完，就被何钧平捂着嘴按到了一边。
　　“那片棚户区周围也没有几家像样的铺面，零星的几家倒是也安了监控，但都是对着自家，基本上没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何钧平略有些无奈的解释着，看来对于棚户区周围落后的客观环境，他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没有监控啊……”，褚未喃喃自语，停顿了片刻又说道：“要是说监控的话，那行车记录仪可以吗，我这次回来是安景瑜送的我，他的车上肯定有，你们要是需要我就把他叫过来。”
　　何钧平听到这里顿觉眼前一亮，“行车记录仪，我怎么没想到，褚未你真的是太棒了，案子要是能有突破，我先记你一大功！”
　　褚未笑着附和道：“怎么，难不成市局还要给我发个大奖状吗？”
　　“别说奖状了，锦旗都行。”，何钧平也是跟着半开玩笑的附和着。
　　何钧安这时挣脱了自己大哥的控制，直接看向褚未，语气略有些责备的问道：“刚刚在里面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行车记录仪的事？”
　　褚未却耸了耸肩膀，“可能……我跟你大哥比较谈得来吧。”
　　“你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何钧安气鼓鼓的说着，眼神犀利的甚至都能给褚未来个透心凉。
　　可褚未依旧不为所动，幽幽的回敬了一句，“你说是故意的那就是故意的吧，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好一个主动过来配合调查的证人都能被你弄到审讯室里来过了一堂，真要是一不小心犯了点事，那还不得被你各路大刑伺候一遍来个屈打成招啊，所以我稍微谨慎小心一点，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何钧安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原地爆炸了，好在一旁的郑玲和张岱眼看着事情不妙，一左一右把何钧安架住，硬生生的拖了出来。
　　何钧平摇头叹气，但也不得不给自己弟弟打个圆场，“褚未，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自从到了刑侦支队，心里一直憋了口气……”
　　褚未抬了抬手，“他原本想去禁毒支队嘛，这我也知道，不过那个虎狼窝不去也罢，你家这位小祖宗到是个懂事理的，等他自己明白过来就好了，这都是早晚的事。”
　　何钧平看着褚未，目光慢慢收紧，想再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默默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一句，“但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