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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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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简听到燕清羽说疼,动作放得更轻,熟练地清创、上药、包扎。
燕清羽看着手心的绷带,下意识想做一个抓握的动作,被姜云简先一步看穿。
他避开燕清羽的伤处,不由分说抵住他的指尖,制止他的动作。
姜云简:“不要乱动,不然我就让谢华良给你打石膏了。”
燕清羽不动了。
指尖传来姜云简紧握着的微微暖意,和上一次量指宽时,燕清羽捏过的感觉一样。
明明是冷血无情的人,但手却意外地温暖。
姜云简收回手,让陈叔把东西收拾好,顺便指示燕清羽回病床上坐着。
燕清羽听话地坐回去了。
他伤的是右手,坐下后,姜云简就拿起桌上的碗,喂燕清羽喝粥。
燕清羽乖乖张嘴,自打完镇定剂醒来后就变得异常听话温顺。
谢华良在这期间赶来,推开病房门边进来边问:“听说小病人受伤了,发生什么……”
话没说完,他看清病房内的情景,脚步停滞。
谢华良:“……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姜云简这木头开窍了?
燕清羽垂着眼睫安静配合喝粥,完全没往谢华良的方向看。
陈叔在旁边帮忙解释:“小先生被玻璃伤了右手手心。”
谢华良收回他的震惊,走到床边:“包扎好了吗?我看看。”
燕清羽把手伸出来。
谢华良大概看了看:“这包扎得还挺好。云简你处理的?”
姜云简放下已经快见底的碗:“嗯。”
谢华良:“既然是你处理的那我就先不拆开检查了,下次换药的时候再喊我。”
燕清羽收回手,也没问为什么谢华良对姜云简的处理那么放心。
谢华良来了还没几分钟又离开,像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也让燕清羽的思绪重归宁静,如一潭死水,生不出任何波澜。
姜云简喊来陈叔收拾东西,燕清羽始终只是安安静静坐在病床上,没有任何多余反应。
姜云简绞尽脑汁,最后问:“你……要看会电视吗?”
燕清羽低着头:“不用。”
“……”姜云简张了张嘴,最后只能憋出一句直男式关心,“那你好好休息。”
燕清羽付诸行动,直接躺下了。
姜云简帮他调整好病床角度,补充一句:“你的手机我先拿走,等出院再还你。晚点程洋会给你一台新的平板,你想看什么玩什么就用平板。”
燕清羽无所谓:“哦。”
姜云简解释:“我不会看你信息,只是最近你不适合接触太多外界信息。”
万一程云起或者燕家那边又发什么消息,刺激到燕清羽,姜云简承受不起这样的结果。
燕清羽直接懒得应声,闷头就睡。
也不知道究竟是不在意,还是不信但懒得抗争。
姜云简把他的被子拉下来一点:“不要闷着睡。”
燕清羽已经闭上眼,随口“嗯”一声,听起来软绵绵的。
姜云简犹豫了会儿,伸手,在指尖触及燕清羽发梢的前一瞬,燕清羽睁眼看向他。
深褐双眸间什么情绪都没有,安安静静地看向姜云简,死气沉沉。
姜云简将指尖落在燕清羽柔软发丝上,笨拙生硬地安慰:“安心睡,我会在你床边看着你。”
这话听着可让人一点都安心不起来。
但燕清羽还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直勾勾地看了姜云简一会儿,重新闭眼。
像是默许姜云简的亲近,又像是无所谓姜云简对他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姜云简指尖掠过燕清羽额前碎发,停顿片刻,最终只是微微蜷起,挪到燕清羽身侧,为他轻轻掖了掖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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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羽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中午。
“清羽,起来吃午饭了。”
姜云简把声音放得尽可能温和,燕清羽一开始都没听出来是谁。
他睁开眼,看到在他床边的姜云简,清醒过来。
姜云简帮他调整病床角度:“午饭陈叔已经送过来了,你现在胃不好,要好好养胃。”
燕清羽配合地坐起身,到这时才注意到病房内的布置发生了变化。
地面和家里的一样被铺上了软软的毛绒地毯,所有棱棱角角的地方也被裹了一层毛茸茸的套子。
旁边的床头柜上放了陈叔送来的午饭和药,装中药的杯子也换成了自带吸管的不锈钢保温杯。
燕清羽看一圈就收回视线,没问,没反应。
姜云简和早晨时一样喂燕清羽吃午饭,燕清羽也一口一口吃得很配合。
一顿饭吃完,两人都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姜云简递来平板:“下午我有事要离开,程洋会过来照顾你。里面有个新的微信账号,里面只有我、程洋和谢华良的好友,有什么需要随时打微信电话。”
燕清羽接过来,看到平板上被设为壁纸的是一幅森林油画。
笔触很像他的妈妈,但不是妈妈画的。
燕清羽抬头看向姜云简,在清醒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那幅画呢?”
姜云简顿了顿,斟酌着用词:“那幅画不是老师的作品,我让程洋去说了这件事,最后流拍了。”
燕清羽是因为画而吐血,抑郁情绪加重,他没敢说得太深,也没提及程云起的程家,就怕哪个用词会不小心刺激到燕清羽。
燕清羽垂下眼睫,突然说:“我讨厌钢琴。”
姜云简愣住。
从小就最热爱钢琴的燕清羽,为什么会讨厌钢琴?
姜云简还在犹豫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旁敲侧击些什么,燕清羽忽然痛苦地撑住额头。
“不要……”燕清羽浑身颤抖,坐在床头尽可能地将自己蜷缩起来,“我不弹了……我再也不弹了……”
受伤的右手被他再度攥紧,白色的纱布也被鲜红血迹浸染。
姜云简立即按下呼叫铃,同时一把拉过燕清羽的手,着急又笨拙地安抚:“好,不弹,你不想弹就不弹了。”
燕清羽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眼眶通红,眼泪无声掉落,只在最开始压抑着哭诉的两三句话语化为了几乎听不到的呜咽。
姜云简心底胀得酸疼,又实在不懂该如何安慰人,试探着伸手,在犹豫间轻轻揽住了燕清羽的肩膀。
他的动作生涩又小心,生怕会冒犯了燕清羽。
燕清羽已经陷入第二世的梦魇之中,顺着姜云简的力道靠在他的肩膀上,无意识攥住了姜云简胸前衣料。
姜云简怕他右手伤口撕裂得更严重,分出一只手,不由分说又格外温柔地插入燕清羽右手指缝间,与他掌心相对。
燕清羽本能地扣紧了姜云简的手,手指紧紧地攥在姜云简手背上。
姜云简的手掌比燕清羽的要大一圈,虚虚地握着,在两人手心间留出一个小小的空间。
或许是十指连心,紧密相贴的温度让燕清羽微凉的指尖也渐渐染上了暖意。
听到呼叫铃赶来的谢华良一推门,就被狗粮糊了一脸。
谢华良:“……嗯?”
怎么今天开一次门这两人就更亲近一点?
不过谢华良还是很快就注意到燕清羽的状态不太正常,像是受尽了苦楚委屈,又懂事地从不诉苦。
怪可怜见的。
谢华良察觉燕清羽在姜云简怀里有渐渐平复情绪的趋势,识相地不打扰他们。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在姜云简维持倾身向前的姿势到快有些僵硬时,燕清羽终于缓了过来。
他抽出手,慢慢坐直身,回到原本安安静静坐在床头的状态中。
只是他眼尾和鼻尖都泛着红,眼睫也湿漉漉,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
姜云简给他递保温杯:“先喝药吧。”
旁观的谢华良确信姜云简还是那个木头姜云简。
哪有人刚哭完就给递药的。
燕清羽乖乖地接过保温杯,含住吸管小口喝药。
姜云简这时才从床头柜上拿了纸巾,想帮燕清羽擦擦,临触碰前又顿了顿,盯着燕清羽白皙细嫩的脸颊皮肤看了会儿,将纸巾放回去,转而找了一包湿巾出来。
纸巾太粗糙了,他怕控制不好力道会伤了燕清羽看着就格外娇嫩的皮肤。
谢华良不想接着吃狗粮,等姜云简给燕清羽擦完脸,走上前:“差不多也该给伤口换药了。”
燕清羽还是很乖地伸出手,仿佛刚才的情绪从来没出现过。
谢华良拆开已经染血的纱布,看到手心伤口的深度时忍不住皱了皱眉。
被玻璃碎片伤到这种深度,只有可能是自己主动用力抓握导致的。
燕清羽的自毁倾向已经非常明显了。
谢华良也不敢刺激燕清羽,很快收敛表情,检查清创,重新上药包扎。
“最近几天伤口不要碰水,能不动右手就不动,有事喊云简他们帮你就行。”谢华良例行叮嘱。
燕清羽没有回应,低着小口喝药,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这也和他之前句句有回应的状态大相庭径。
程洋正好又在这时过来交接姜云简的班,姜云简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在燕清羽刚刚情绪失控过的状态下离开。
他吩咐程洋:“帮我推迟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再过去。”
程洋马上就反应过来。
能让姜云简推迟他一直着急想进行的支撑架磨合训练,那就只有可能是燕清羽又出事了。
程洋比了个“OK”的手势,只来了半分钟,脚没完全踏进来就又退出去关上门。
燕清羽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直到关门声响起,像是忽然有一瞬的意识归拢,看向了身旁的平板。
姜云简注意到:“怎么了?”
燕清羽微抬头,将视线转向姜云简。
“姜云简。”他第一次主动叫姜云简的名字。
姜云简下意识坐直了些:“我在,是需要什么吗?”
燕清羽无波无澜地看着他:“我想要一幅画。”
“……什么画?”姜云简问得有点犹豫。
刚才燕清羽就是因为提及画的话题突发情绪不稳。
但这次燕清羽看起来平静很多,似乎还思考了会儿,片刻后才回答:“颜料。”
很莫名其妙的回答,姜云简却一下就反应过来。
燕清羽是想要他画一幅“颜料”的油画。
颜料,是他的老师,燕清羽的妈妈最常接触的东西。
姜云简动了动指尖,片刻后才回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