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故人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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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单嘴角噙着笑意，那双分明看不见的眸子是寂静的。
宁初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网络上流行的段子。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那，盲人呢？
是啊，盲人呢？
假如他看不见，他的眼睛还能透出他的内心吗？
现在，宁初好像知道了答案。
他伸出手，搭上阿单的肩膀，笃定地说道：
“一个人如果是热烈的，便永远不会消亡。”
阿单眼里泪水打转，轻轻应了一声。
宁初道：“你们的故事我已经有所了解了，我会好好把它写下来。明天是我们约定的最后一天了，您还有什么心愿吗？”
阿单愣了一愣：“心愿？”
他很久没听到别人问他这个东西了。
“嗯。”宁初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也是创作的一部分。”
“哦，这样啊，我想想。”
阿单说，“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再见他一面……不过如果不见，也没有关系。他如果还活着……应该有了自己的生活吧。”
“你不想打扰他，对吗？”宁初说。
“嗯。”
“朋友之间的事，不算打扰。”宁初说。
阿单叹了口气：“朋友，可能只是我一厢情愿……”
“可是他也花光积蓄为你弄来了钢琴，不是吗？”宁初道，“你跟他约定过，要做彼此一辈子的朋友。他如果不来见你，也许只是因为他与你是同样的想法。我们写故事的是这样，只有主角去行动，才能推动剧情发展，才会发生无数可能。如果你总是不主动，也就会错过很多可能发生的事情。”
阿单神情微动，被他说动摇了。
“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想跟你再见一面呢？”
阿单握紧了拳头：“您说的是真的吗？”
宁初看着他的神情，并不做声。几秒后，忽然一笑。
“有些事，不做，会后悔；
有些人，不追，会不甘。
我们不能掌控事情的发展，就算是创作也会产生偏离。但是，我们知道自己希望事情的发展方向。
尽人事，听天命。不求别的，只求一个无怨无悔。”
阿单拳头紧了又松，最后说道：“那么，我希望能够再听听他的歌声。他当年在台上不知疲倦的模样，一直在我的心里。”
他也曾用手描摹卡萨恩的模样，用不带焦点的目光去丈量，用人生前十几年的色彩形状去刻画。
他现在功成名就，不愁吃穿，活成了一个绅士的模样，比很多正常人都更独立、更优秀。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念想的话，那就只有见他一面。
他愿倾其所有，用虔诚，求重逢。
……
第七日。
阿单如约推开了酒吧的门。
今天的酒吧，似乎还如往常，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卡萨恩离开之后，它就一直很冷清，到现在成为了文艺青年的创作场所，几年过去，坚持到现在，也属实是难得了。
我还在期待什么呢？
他落了座，习惯性地把权杖放到一边，默默数了数时间。
宁初是个很守时的人，他一般都会在这个点过来，今天却还没有到。
阿单想，再等等吧，兴许有什么事情耽误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对方应该不会放他鸽子。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初始终没来。阿单已经开始想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已经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忽然间，他听到哪里一声轻响，然后酒吧不知多久没用的舞台忽然传出了一点音乐声。
那是四年前的流行音乐，街头爱放摇滚版。
阿单听到这熟悉的旋律，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那是个清雅安静的嗓音，一个男声，就这样清清疏疏地独唱着。
这首歌从来没被这样的声音听见过，反倒独有一番韵味。
酒吧里那些笔尖细碎的声音停了下来，都安安静静地听着那个人唱歌。
阿单眼眶忽然有点湿。
宁初……
你听了这些故事，愿意了解小到老板这样的人……而你又是怎样的人。
宁初唱到第六首，嗓音已经微微有点哑，有人上前去给他递了杯温水。
阿单听见他低声道谢，接着又拿起了话筒。
第七首，最后一首，X城独有的圆满与浪漫。
这是首很简单的歌，谁都能唱，在场的人都轻轻跟着哼起来。
阿单也唱起来。
【因为我刚好遇见你，留下足迹才美丽。】
【风吹花落泪如雨，因为不想分离。】
【因为刚好遇见你，留下十年的期许。如果再相遇，我想我会记得你。】
……
阿单唱着唱着，流下泪来。
他想得到宁初在台上随意又认真地坐在那里，唱着歌的模样。一如从前他在台下的角落，抬头如痴如醉地“看着”那人一样。
起身，上前，去拥抱他，祝福他。
就现在。
这一次，他不要犹豫，不要矜持，不要后悔。
宁初见他跌跌撞撞地冲上来，抱住自己，愣了一瞬，随即也抱住了他，闭上眼睛。
世上人来人往，行路匆匆，不断产生交集，又不断错开。
没有人能做永远的朋友，但如果你想，那就是永远的朋友。
那个人说不定就在角落看着这一切，然后欣然接受你的成长，选择不去打扰，默默离开。
……
人总要学会离别，但在这之前，感谢相逢。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故人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