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春昏

10、以你为名的秋

　　期中考来的很快，林渊也很懵，他根本没有复习。
　　期中考很麻烦，要把桌洞清空，桌子反过来，左上角贴上考号和考生的名字。
　　而同学们的书本要放在柜子里。

　　大家忙着搬书放书清桌洞。
　　沈星瑶跟一个男的吵了起来，“傻逼，我祝你考零蛋。”
　　“滚你大爷的。”

　　啪嗒。
　　东西掉落的声音。

　　林渊朝后看了一眼，是沈星瑶同桌苏柯，林渊看清了她的脸，女生长得很清秀。
　　苏柯长得很漂亮。
　　她在班里总是低着头戴着厚重的眼镜，留着长长的刘海。
　　掉落的东西是一个黑色塑料袋，里面隐隐透出一个边缘粉色的东西。
　　这是每一个女生的小秘密。
　　林渊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还是假装蹲下来系鞋带为她挡了挡。

　　顾夏这个名字在哪里都可以听见，尤其是小女生。
　　而顾夏也只是笑一笑。
　　“顾同学我道题不会。”
　　“好。”

　　问顾夏请教题目的那个人叫欧夏茗，班级前五名。
　　学霸的暗恋总是很简单，就比如找喜欢的人问题。
　　其实这道题她是会的，只是想借此机会偷偷看一眼他，只看一眼就够了。

　　哗啦。
　　窗户被沈星瑶打开，窗外的栀子花禁不住大风的摧残，飞进了教室。
　　栀子花花瓣全落到了林渊的头上。
　　“沈星瑶！我你大爷的！”林渊咬着牙说。
　　动静进来了很多的眼神，包括顾夏。

　　沈星瑶被盯的有些尴尬，“开……开窗透透气。”
　　“透你妈，冻死我了！”

　　顾夏走了过来揉了揉林渊的头，林渊脸红了。
　　“你干嘛！”
　　“你头上有花瓣。”
　　“……”

　　同学们收拾完已经傍晚了。
　　林渊看着天，他是16考场，高三一班。
　　沈星瑶看着地，“考试的时候我可能会失误。”
　　“为什么？”
　　“没复习！”
　　“……”

　　考试那天，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了考场，林渊前面是一个男的。
　　纹身、染发、耳钉，坏学生的标准。
　　前面的那男的扭了过来，“哥们儿，你学习咋样？”
　　“不好。”
　　“……”
　　那男的微微皱了皱眉看着林渊，“抄你后面的，我抄你的。”
　　“滚。”

　　前面那男的刚想发作，就被老师的一声怒斥叫停了。
　　“等着吧。”
　　“我等你妈。”
　　那男的欺软怕硬，终究是在林渊那凶狠的眼神中咽了气。

　　顾夏走了过来，林渊很懵，他并不知道顾夏和他一个考场。
　　考试的教室里，一片静谧，只有笔尖在试卷上摩挲发出的沙沙声。
　　顾夏安静地坐在林渊的后面，偶尔抬头间，林渊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自己背上，让他的脖颈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林渊努力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试题，可思绪却像是脱缰的野马，时不时地飘向身后的顾夏。
　　他心里像是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握着笔的手都似乎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林渊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可那脸颊上的一抹红晕，却如天边的晚霞，怎么也藏不住他内心的羞涩与紧张。

　　考完后，秋天的风灌入学生的衣服里，吹过学生的头发，风没有吹到林渊，但沈星瑶却被灌得瑟瑟发抖，“操，冻死我了。”
　　“……”
　　“考得怎么样？”
　　“不好。”

　　一个女生跑过来，把一个信塞进沈星瑶怀里，“情书，给顾夏。”
　　林渊的心里像一颗种子偷偷发了嫩芽。

　　家中，林渊房间只开了一盏台灯，月光透过窗户撒在纸上，地上堆满了他写不好愤怒而扔下的纸。
　　写了很多张，林渊左看看右看看，挑了一张他最满意的，精心包装了一下。
　　林渊把笔扔在桌上关了灯。
　　林渊扑进床，用枕头盖住了脸，短暂的窒息感扑来，心里有点烦躁，又有一丝丝激动。
　　他发誓他再也不会给顾夏写信了，可他知道他还会再写，再写无数封信。

　　第二天，林渊把一封信塞到沈星瑶怀里，“信，给顾夏。”
　　“……”
　　“别说我名。”
　　刚把信送出去，林渊就开始后悔了。

　　沈星瑶把信送给了顾夏，“高二一班一位女同学给你的情书和……某某同学给你的信。”
　　“嗯。”
　　顾夏随意的把两封信插进了兜里。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顾夏看了看操场上奔跑的少年，独自坐在了学校的树下准备背英语。
　　手往左边兜里一插，翻了翻，没带英语便签。
　　顾夏觉得无趣，又往右边兜里一插，拿出来了两封信。
　　顾夏并不好奇情书，但很好奇那封在普通不过的信。
　　“顾夏同学：

　　见字如面。

　　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时候看到这封信的，更不知道你在什么情况下看不到我这封信的，这是我在夜晚写的。
　　我很爱说废话，今年的秋天比以往都要冷，栀子花也落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花，也很喜欢植物。
　　今天不会又是一个人吧，顾夏同学，我很想告诉你，你很耀眼，很想祝福你，但我不知道该祝福些什么，那就祝你幸福，祝你月考成绩出来后可以大喜。
　　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时光仿佛有了别样的形状。
　　每一次目光不经意间的交汇，都似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我不知这份情愫从何而起，只知道它在心底肆意蔓延。
　　你的一颦一笑，都如同一幅幅画卷，在我心间徐徐展开。
　　我想，或许我已在不知不觉中，被你深深吸引。

　　我渴望能与你并肩同行，在洒满阳光的小径上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我期待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成为你的依靠，为你遮风挡雨。
　　愿你知晓我的心意，也愿我们能拥有更多的故事。

　　艾孤霞”
　　挺好，像情书又不像，“艾孤霞”这个名字很别扭。

　　月考成绩是一周后，成绩栏那挤满了同学有同个年级也有同班，沈星瑶让同学们别挤了，但她挤得比谁都厉害。
　　人很多，林渊想找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怎么都找不到。
　　“渊大头！”沈星瑶把林渊拉进了人群，“第一名又是顾夏！”
　　林渊并不觉得奇怪，沈星瑶急着向一班的人介绍。
　　原因很简单，在他们班下课还在上课的时候一班的人会跑过来，“看看他们班这么卷，也没见考得太好！”
　　总是弄得他们班跟一班发生矛盾。
　　顾夏是第一名，没人觉得会奇怪。林渊想找顾夏，只想找顾夏。

　　教室门口，一个女生在门口犹豫着。
　　“你找谁？”
　　林渊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是让沈星瑶送情书的那个女生，高二，长得普通。
　　“没……”
　　说完女生飞快的跑开了。

　　教室里，老班总是看着个黑框眼镜，梳着大光明，姓马，同学们都叫她老马。
　　老马站在讲台上，更是唾沫横飞，“看你们考的那什么，你们这就应该当成高考去考！考成什么了？就你们写的那狗屎字！你以为老师会想改你们试卷吗？”
　　底下有几名男生总是不要命的嘟囔：“你以为我想让你们改吗？”
　　“谁说的？站起来滚后面去！”
　　同学们在底下憋着笑。

　　“老马”让顾夏把试卷发下去，林渊拿到试卷看了又看，他摸了摸试卷的每一个面，每一个角落。
　　哪里会有他的温度，林渊摸了又摸。

　　教室里，老马正滔滔不绝地讲解着试卷。
　　当翻到那道她讲了无数次的题目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怒火。
　　只见她双手猛地将手中的书摔在讲台上，“砰”的一声巨响，粉笔灰纷纷扬起。她尖锐地喊道：“这道题我讲了多久了？错的人给我站起来，滚外面去！今天晚上抄100遍！”

　　林渊听到这话，微微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他不紧不慢地把手中的笔放下，将试卷整理好，然后双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与畏惧，甚至带着一种别样的洒脱。
　　站起身的同时，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迈着大步，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鞋底与地面的撞击声仿佛是他内心毫无波澜的写照。
　　他的身影从一众惊愕的同学面前穿过，径直走向教室门口，那毫不在意的姿态仿佛这不是一种惩罚，而是他主动选择的道路。
　　阳光从门口斜射进来，勾勒出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只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同学和仍在盛怒中的老马。
　　“还有谁？都给我滚出去！”
　　沈星瑶和班里的几位同学也站了出去。

　　走廊外，沈星瑶用手肘了肘林渊，“渊大头，你那题咋做的？”
　　“哪题？”
　　“老马让咱滚出去的那题。”
　　“没做。”
　　“你考多少？”
　　“50。”
　　“还没我考的高呢。”
　　林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沈星瑶又接着犯贱，“你咋考的考这么低。”
　　“我把最后一面当成打草本儿了。”
　　沈星瑶没憋住，一口气笑了出来。

　　放学后，叶落了，秋风徐徐，在树木枝干的阵阵摇曳中，无数色彩斑斓的树叶，悠然地从枝头飞离。
　　林渊发现了一个很独特的花瓣，依然是栀子花，不懂学校为什么那么喜欢栀子花，其实学校还有梧桐，狗尾巴草，只是他们的教学楼旁有一棵栀子花树。
　　刚刚落下的那片花瓣泛黄了，但是很白，不像别的花一到秋天就变丑，栀子花一直都很漂亮。

　　顾夏捡起那朵花瓣，戳了个洞，把花瓣放在眼前，露出他那褐色眸子。
　　林渊和那双眸子对视了，两人同时笑出了声。
　　林渊的秋天以顾夏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