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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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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林夕娴站在父亲的遗体前,亲手为他盖上白布。
静默良久,她哑声问身旁的男人:“你从哪里来?”
身后的朝云默了默,回答:“首都星第一军署,我叫艾朝云,是一名少将。”
“你娶我就是为了今天?”
“不,在最初的设想里,您父亲应该被逮捕归案,没有审判,即刻枪决,您被判处无期徒刑。”
林夕娴忽然笑了,“枪决啊,挺好,没有痛苦。”
艾朝云点头十分同意。
这是最不痛苦的死法。
“您可以下葬父亲后,再前往北部星球服刑。”
北部星球终年冰雪,寒风肆虐,那里是赫利厄尔唯一的监牢,监牢里没有任何取暖的设施,犯人进去后不足一年就会死于伤寒,冻疮,任何与冷有关的疾病在监牢里十分常见。
北部监牢没有狱长,只有囚犯。
“呵,冻干敲碎什么都不剩了,用不着下葬。”
林夕娴最后握了一下父亲的手,然后转身用枪指着艾朝云说:“放我走,不然杀了你。”
“我只是一名少将,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放走一名罪大恶极的犯人。”
说着,抬手指着那方监控说:“现在您的下场应该和您的父亲一样,枪决。”
林夕娴那张堪称纯良的面容陡然扭曲,直接开枪,子弹在离艾朝云一米距离时突然改变轨道,好像擦着一道看不见的弧形屏障射中身后的金属门。
“这是怎么回事?”
林夕娴不信邪的又射了几枪,结果还是一样,直到弹匣打空,艾朝云依旧毫发无伤。
下一秒,从外面冲进来一队武装持枪军人。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林夕娴,上前两人为她拷上手铐,压着她往外走。
“祝您一路顺风。”
艾朝云脸上全然没有相遇时那般和风细雨的微笑,满是云淡风轻的平静。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艾朝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张静夜从门后进来说:“她怀孕了,出于人道主义,并不会立刻执行枪决,甚至不能直接压往北部监牢。”
艾朝云点头,忽然发觉张静夜在看他,他似乎有些惊讶的为自己正名:“我可没有碰她,只是订婚前亲吻了几次。”
张静夜点头,随即有些疑惑道:“能进林小姐房间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难道还有幕后之人没有揪出来?”
“是的,首都那边表面可是风平浪静,连纠察委都拿他们没办法,没有实质性证据,单凭孩子父亲,不足以将其缉拿归案。”艾朝云如是说道,“先召开发布会安定民心。”
“嗯,已经安排好了,三小时后,覆盖整个南部星球,每个人都可以看见。”
“高效。”
*
安德里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江景盛,有点心累。
他很直接说道:“你别搞小动作。”
江景盛闻言十分伤心的捂住心口说:“小长官,您看见我的肩章和绶带了吗?还有我胸前这一排排的徽章,都是我为赫利厄尔拼命的证明!”
“这都是我的荣耀!”
安德里:“你之前和肖庭关系好。”
“他现在不是被招安了嘛。”
“之前,我说的是,之前!”
江景盛不说话了,看着面前的电脑说:“真令人心寒啊~”
说着,他起身穿上外套说:“现在让我们去迎接真正的好官吧。”顺便嘀咕了一句:“我也是好官,天大的好官。”
安德里:……
好不好另说,但是脑子一定不好。
这样是怎么当上驻军上将的?
“不用去,你先把驻军清算到各地。”
“哦~万一怪罪下来……”
安德里:“我顶着。”
“行吧。”
江景盛一边打字一边说:“小长官长得有点面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安德里正盯着他,闻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说:“好俗气,快干活吧。”
“诶,是不是你们在一夜之间杀了那么多犯罪的贪官啊?都没审,不怕杀错啊?”
“拿到了手令,不怕。”
“哦~”
江景盛没再说话,两小时后他发完最后一个调令,伸了个懒腰,说:“吃饭吗?”
刚说完,门就被敲响。
江景盛看见他的副官手提着两个食盒走进来说:“长官,您的外卖已送达,再见。”
安德里接过,道谢,他说:“不出去,一会儿有个发布会你得看。”
江景盛接过一个饭盒,问:“那个叫朝云的开?”
“嗯。”
“说话像放屁,没一个能听的,没营养的鸡汤喝多了会得老年痴呆。”江景盛喝了口汤继续说:“咱们下午干什么?”
“你处理工作,我看着你。”
“长官,我可是一个好人。”
“知情不报,同罪。”
江景盛:……
“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法律了?”
安德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三年前首都最高人民法院联合安全局一起撰写的新法,你不知道?”
“…好久没听过首都的消息了。”
“难怪这里秩序混乱。”
江景盛看着窗外的阴云,说:“是啊,这里是穷人,漂亮人的炼狱。”
“新法第三章第二十五条,公职人员对于群众苦难视而不见,与凶犯同罪。”
“……”
“你会被降职,或者革职去北部监牢待上一阵子,祝您好运。”
“…有不知者无罪吗?”
“没有,说这些白痴话的全都送进温暖的北部精神病院了。”
“……”
江景盛艰难说道:“新法真是严苛啊。”
安德里说:“新法之中教育法首页,所有公民都可享有义务教育六年,穷困者免所有花销,每个月还能拿一千星币的补助,首当其冲的便是学习新法所有不可为,还有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公民。”
江景盛闻言沉默,“早该这样的。”
安德里看着他,听见他说:“如果这样的法律早一点在南部星球颁布,或许现在的星球是美好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是啊,新法的每一项都尽最大努力去满足公民的需求。
安德里想,但这还不够。
所有人都在想这远远不够,即便新法做到这种程度,远远满足不了欲壑。
所以还会有人想赚快钱。
靠迫害同胞赚来的快钱用着真的不会良心不安吗?
安德里忽然想起古星球有位叫荀子的圣贤曾说——人之初,性本恶。
南部星球除却只手遮天的坏蛋人渣,剩下的人不敢反抗,即便可以,也选择做了沉默的侩子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意思被曲解,成为坏蛋的借口。
作为灵长类,食物链顶尖的存在,他们有思想,他们欲壑难填。
安德里想,自己是否终有一天也会产生欲壑,做出和当年相悖的选择。
“你在否定自己吗?”
听见江景盛的话,安德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刚才的心声直接说了出来。
安德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问:“你要当开导达人吗?”
“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试试哦。”
安德里倨傲的抬了抬下巴,“洗耳恭听。”
江景盛转着茶杯,看里面茶水晃动,说:“你讨厌…或者说,你在惧怕产生欲望,之后欲望形成欲壑。”
“你确实应该惧怕,毕竟当年的小少爷可是性命和财富才换来一个证明自己不是草包废物的机会,所以你惧怕任何阻挡你和污染你的变数。”
“但是……”江景盛放下手里的杯子,双手交叉,微笑着看着前面的少年,“欲望每个人都有,只分轻重好坏,就像普通的衣食住行,中等的和高档的,当你满足一个,就会想向上再努力,我并不觉得欲望是一件让人羞耻的事,相反,它是促使人群向上攀登的最好的利器。”
安德里想了想说:“你偏题了。”
“不要着急,我还没说完。”
江景盛拿起一支烟说:“介意吗?”
“嗯。”
“那你憋气忍着点。”
“呵。”
江景盛无视他,目光涣散的盯着虚空的某点,“你有悬崖勒马的缰绳,你不会陷入无法逃生的沟壑,曾经有人对我说,只要你足够坚定,足够自信,崎岖山路也是康庄大道,荣华富贵也是过眼云烟,富贵温柔乡里浸泡过的软骨,比不上铮铮铁骨。”
“而你是从温柔乡里挺起来的铁骨,不要想那些没营养的假设,杞人忧天不好,容易少年白。”
“自信点,小朋友。”
安德里摸了摸下巴突然问:“你今年贵庚啊?”
江景盛吸了一口烟,说:“五十七啊,咋了?”
安德里呵了一声,“好老。”
“在赫利厄尔,我这年纪是属于壮年,壮年好吧,像你这样的属于毛还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呵呵呵,现在虽然活得久了,五十七岁脸上看不出来,可也是老年人,还壮年?还是去睡一觉吧。”
“你小子……”
“难怪会煮这些鸡汤,原来是年纪大了,多愁善感起来了。”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先反驳自己被说年纪大还是多愁善感,只能沧桑的吸了一口烟,说:“这不是在开导你嘛,身在福中不知福。”
“行吧,谢谢啊。”
“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