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象女王》左晋美

45、抽象法则四十五

　　抽象法则四十五：突如其来的仪式感

　　苏唐见状继续追问：“雯西，你既然生气，为什么不要跟我在一起？你吃醋了不是吗？”

　　李雯西有理有据道：“我伤害你了吗？”

　　苏唐摇头。

　　她继续问道：“我让你来哄我了吗？”

　　苏唐摇头。

　　“那我生气就跟你没关系啊。”

　　苏唐差点被呛死：“那你生气，你要气死吗？”

　　李雯西照着他的小腿肚就是一脚：“喂！”

　　苏唐真的好奇：“说真的，那，你生气了怎么办？”

　　“找出生气的原因，然后下次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苏唐明事理道：“你是因为我生气的。”

　　冷静自持的声音响起：“所以我会把你解决掉。”

　　苏唐下巴要被重力吸去地心，吓道：“你，你要杀了我？”

　　“啧，大哥，解决的意思是，不再关注你，不再因为你的行为影响到自己，是情感，不是物理好吗？”

　　苏唐尝试理解：“所以你喜欢上我了，情绪受我的影响，然后决定不喜欢我，保护你自己？”

　　李雯西看见了尖子生，手打响指夸赞道：“好学生！”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会伤害到我自己，这是稳赔的买卖。”

　　“我不会伤害你的。”

　　“你看，你在做这种虚无的承诺，这会让我觉得你是一个虚伪的人！”

　　苏唐仰天长啸道：“啊！你真的！”

　　“我怎么？”

　　“那你要怎么样才会跟我在一起？”

　　李雯西轻叹一声：“没有用的，你做什么都没用的，除非我自己想通。”

　　苏唐好伤心，李雯西没有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过，她自始至终都在演独角戏，不需要别人的参与，别人做什么都不管用，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等李雯西把自己赶走。

　　李雯西看着他失落的背影，心里也闪过一丝伤心，她揪起那丝伤心说道：“看吧，伤心是从心疼一个人开始的，少心疼他！心疼心疼你自己！”

　　天气越来越冷，人们身上的衣服从毛衣，变成加厚大衣，再变成羽绒服。李雯西彻底下了要从家里搬出去的决心——汤琼英开始紧锣密鼓地给她安排相亲了。

　　她每天都奔跑在看房子的路上，要求只有一个——够她一个人住就行。

　　李明跟着她到处看房子，问道：“姐，你能不能租个大的给我留一间房啊？”

　　“为什么？”

　　“我万一跟妈吵架了来跟你住。”

　　“我怕她跟你吵架了她来跟我住。”

　　李明苦笑两声：“也是啊，还是你聪明。”

　　看了好多房子，李雯西实在是不满意，要不就是太大了她用不上，要不就租金奇高她负担不起，要不就偏的快出高茗市区了。

　　谢月婷打趣地跟她说：“要不我说你来跟我住呢，我房间多出一间卧室。”

　　李雯西直板直眼地问：“你卧室租金多少钱？”

　　谢月婷不敢相信道：“姐，不要钱。”

　　李雯西也不敢相信道：“姐，不要钱的才是最贵的。”

　　谢月婷：“你周末来我家看看，我说真的，差你一人。”

　　李雯西双脚站在谢月婷家多出来的卧室木地板上，说道：“姐，真不是我不来跟你住，是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最爱自己在房间里像死了一样安静，你会受不了我的。”

　　谢月婷哈哈大笑：“我还能不知道你吗？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真的？”

　　“真的啊！”

　　李雯西就这样死进了谢月婷家的卧室。

　　晚上，谢月婷开好酒搂着沙发上的李雯西问道：“感觉怎么样？”

　　李雯西点点头：“居然比我想象中可以！你比我想象中话少，我比我想象中话多！”

　　谢月婷：“哈哈哈哈，对了吧！我真的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说话的！而且也充分尊重你的隐私，我现在也摸清楚了，你一般才回到家的时候会习惯性沉默，过一阵儿又好一点儿，到那个时候去找你，你其实还蛮高兴的！”

　　“对！”

　　谢月婷继续问道：“那个项目怎么样了？”

　　李雯西夹起花生米说道：“最近快春节了，进度放缓了，而且公司那边也成长起来了，问的时候看一眼就行，事儿没那么多。”

　　汤琼英的电话响起来，询问着李雯西在外面住的好不好，每天吃什么，几点睡，几点起，周围有什么配套设施，让她下周末回去吃饭，其实就是——相亲。

　　李雯西撂下电话，疑问道：“怎么会有人自己婚姻过得糟糕透顶，还上赶着去陷害别人呢？”

　　谢月婷回答道：“想得少，压根没意识到。”

　　李雯西点点头，非常赞同。

　　苏唐弹出来一个消息，问李雯西工作上的问题，她一一给他解答，解答完了之后，苏唐问了她一个问题：“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澳大利亚吗？”

　　“和我有关系吗？”

　　“有，时差会影响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回澳大利亚？”

　　“下周。”

　　李雯西已读。

　　苏唐补了一条：“可能要好几个月才会回来。”

　　李雯西看见好几个月几个字，心想这样也挺好的，很多事情才刚刚发生的时候觉得永生难忘，但是过了一阵子发现压根不是这样的，时间太厉害了，可以让人忘记霸凌过自己六年的老师的名字，忘记行李箱的密码，忘记楼下卖了十年的葱油饼卖到几点，即使它才撤档三个月。

　　她已读不回，关上了手机。

　　平时的时间走得快到什么都没干就没有了，相亲的时候又在一帧帧慢放，真的是不公平到岂有此理。

　　李雯西已经数清楚盘子里的花生有二十三颗，她刚刚吃了一颗所以是二十二。眼前的男人如果比较养眼的话她也会数一数睫毛有多少根，但是可惜他不像苏唐一样好看。她转而在想要新买一只眉笔是棕色的好还是黑色的好，纠结比对过后想买只棕色的，她要赶紧一下定决定就下单！因为如果现在不买，她过一阵就会忘记刚才的选择，转而又要想一遍，而且还有可能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她在看桌布上的花纹，娃娃绣得很劣质，好丑。心里又责怪了一下汤琼英上赶着浪费自己的时间，这么想也不对，原罪是她明明自己不愿意还过来，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可汤琼英总是以：“对面时间已经空出来了。”这句话抵挡着她拒绝的心，她心软和道德感觉得不应该放别人鸽子，下次要怎么拒绝比较好呢？她在想着话术。

　　“我买了烟花我们一起去放吧。”

　　李雯西听见一句她想听到的话，礼貌回答：“好。”

　　很快她就后悔了，指指点点的话语就从来没停过。

　　“你这么捏不对，你看我教你。”

　　“那你迎着风肯定点不着啊！”

　　“这个是最新的烟花，市面上都没出现过！”

　　“哎呀你看你，放歪了！”

　　“我觉得烟花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不知道为什么要放。”

　　李雯西再次希望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谁说话就是犯了大罪，在图书馆里，不需要说教，只需要“请保持安静”。多么拯救苍生的五个字。

　　她平着气说道：“你可以闭嘴吗？”

　　男人恼了：“我在教你啊，你怎么不知好歹呢？”

　　这就是她不爱说话的原因，像谎言一样说了一句就得继续接下去，丝毫不照顾唾液腺的感受，春节唉，唾液腺春节不放假的吗。

　　终于送走了废话连篇的男人，她开着车打算回谢月婷家。

　　脑子和手脚都不听话了，过春节都有自己的想法，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到苏唐家门口，拿出刚才剩下的烟花。那个男人临走前还骂骂咧咧花了很多钱买烟花，李雯西说让他拿走，他又假装阔气不要。

　　烟花本来的含义：除旧迎新。

　　既然如此，就在苏唐家门口放了吧，除旧迎新，旧的都退散，邪气都吓走！顺带把苏唐也给忘了！

　　她停好车，拿着烟花下车来。苏唐家这一片密度极低，晚上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好在灯很亮，可以看得清。

　　她蹲在地上翻翻找找看不到线头，寒风刺骨的疼，手掌弯下去后就痛得再也直不起来。

　　苏唐看见李雯西鬼头鬼脑地蹲在地上，拉着行李箱的手不禁有一丝动容。他很想在离开之前去找李雯西跟她告别，但是又怕这么做了之后被李雯西感到反感从而被判了死刑。

　　李雯西实在不是一个好的判官，她心里的雷点太多了排都排不完，稍有不注意就踩下巨坑。可是那又能怎么办，不是这样的李雯西，他也不会喜欢。

　　他在这里看见李雯西既欣喜又失落，不知道李雯西脑子里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新点子，需不需要他的参与。

　　他喊道：“雯西。”

　　李雯西听见苏唐喊她，扯着脖子回头，苏唐拉着行李箱，站在灯光下，灯光看起来把他照得暖洋洋的。

　　她继续蹲着问道：“你是今天走吗？”

　　苏唐松开手，向李雯西走过来，跟她一起蹲下：“你需要帮助吗？”

　　他看不懂李雯西在干嘛，好像是要放烟花，但是按李雯西的嘴，说出她想解剖烟花也不奇怪。

　　她还是没回答，说道：“手好冻啊。”

　　苏唐问道：“你的衣服没有口袋吗？”

　　李雯西哈哈哈大笑起来，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腿都麻了，她歪歪扭扭地闪着，踉跄几步，苏唐伸手想扶，却又没落在李雯西身上。

　　她奇怪地问道：“不是要扶我吗？”

　　苏唐撇着嘴说道：“你不喜欢多管闲事，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需要帮助的场合。”

　　“嗯，确实不需要。”

　　“你很棒。”

　　平淡生硬的夸赞，李雯西又扭头笑了。

　　她把手放进兜里，换个问题：“你几点的飞机啊？还是，你坐那种，私人飞机，你家有飞机吗？”

　　“你真的关心我吗？”

　　苏唐越来越聪明越来越会应对李雯西了。

　　李雯西心底一软，服绵道：“当然了。”

　　苏唐委屈的情绪还上来了，忍不住鼻头一酸道：“你都不知道我几点的飞机怎么会关心我。”

　　李雯西无奈道：“你是大人了，坐飞机这种事情难不倒你的。”

　　“谢谢。”

　　“好啦，我过来放烟花的，为了。。。”她想起来原本的目的，要跟心里的苏唐告别。

　　“为了什么？”

　　李雯西思考了一下，改口道：“为了，保佑你离开平安？”这话说的她自己都心虚不信。

　　苏唐也不是那么好骗的，学会了她抓逻辑漏洞的能力：“你根本不知道我今天走，你根本就不是为了我！”

　　他伤心地掉出眼泪来，但是天气实在是太冷了，眼泪还没落到下眼睑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凉透了，泪水走过的痕迹子拔凉拔凉地直往心里面窜。

　　李雯西震惊于苏唐现在真是越来越拎得清逻辑了，难道自己无意识之中给他当了回免费导师不成？

　　她抱歉道：“对不起啊，我其实是来放了烟花然后忘掉你的。”

　　苏唐既伤心又觉得合理，这才是李雯西会干的事情，又无情又感性，一整个半人半机器！

　　李雯西看着苏唐洁白的脸上泛红的泪花，恻隐之心直奔上脑，她心里比苏唐还伤心！她现在跑来这边做这种事情是什么鬼！她这么做了就能忘掉苏唐了吗？不会的！她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完全不想看见苏唐吗？不是的！他们已经二十三又三分之二天没见过了！她根本没刻意记这个日子在她脑子里刻的清清楚楚！

　　她最后再给苏唐一次让她讨厌他的机会，要是苏唐说出任何她不满意的话，她立马就能忘记他！

　　他会说：“你这个冷漠的女人！”“我再也不要看见你！”“你太自私孤傲了！”“我真的搞不懂你！你古怪不堪！”

　　苏唐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你需要帮忙吗？”

　　李雯西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