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初霁》早山月

5、他俩什么关系？！

　　在谢时的印象里，爸妈忌日这天总是雾蒙蒙的，要不就是淅淅沥沥的下着雨。

　　滂沱的，潮湿的。

　　天凉了。

　　谢时抬头看着落了大半的树叶，心下生出一丝怅然。

　　今天的天不出意外的是灰扑扑的，鸽绒灰色的天空沉沉的压下来，乌云被冷风挟持，挤出几滴豆子般大小的雨点，对步履匆匆的行人诉说着感伤。

　　谢时买了一束花，缓缓弯腰放在墓前。

　　墓碑上是一对较为年轻的夫妻，两人都笑着，眼睛弯弯，谢时伸出手摸了摸照片，故作轻松道：“爸，妈，我又来看你们啦。”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将头靠在照片旁，缓缓道：“我最近被爷爷坑去当了一个剧组的书法顾问，不过还挺有意思的…”谢时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我还认识了好多新朋友，其中有一个傻傻的，可好玩了…”

　　晨雾渐渐散去，意外的是今天的天气比前几年都要好，阳光刺破云层，细细的均匀的洒下来，驱散了丝丝寒气。

　　兜里的手机忽然一震。

　　一条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Ljccc：请求添加你为好友。］

　　备注是[Ljccc：我是林霁川，通过我一下呗谢顾问^ ^]

　　谢时点了通过，手机那头的人却慌乱起来。

　　林霁川坐在休息室里，屏幕上是刚刚保存的他和谢顾问的路透照，原本想分享一下，却想起来自己和谢时还没有联系方式，于是脑子一热，精准的找到剧组大群里备注谢时的那个宛如老干部一般的山水风头像，手比脑子快的就发送了好友申请。

　　“完了完了…”林霁川小声咕哝着，小桃突然凑过来，“咋了林哥？”

　　“我刚加了谢顾问…第一句话发啥啊。”林霁川虚心请教。

　　小桃斜睨他一眼，一针见血道：“谁在乎你第一句发啥，又不是搞对象，你紧张啥？”然后转念一想“不对啊，你突然去加人家干啥？”

　　林霁川噎住，“不知道啊，就…我寻思通知他一声他火了呢，而且他头像特别气派，我一下子没忍住…”小桃突然凑近，作为十级小说文学爱好者，她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猫腻，打趣道：“你没事儿盯着人头像看干嘛？”

　　林霁川弱弱反驳道：“啥叫没事儿盯着看…”说着边东张西望地向后仰边试图岔开话题，“对了桃啊，那啥，烈哥昨儿是不是让你给他选个礼物说要拿去送人啊。”

　　小桃歪头想了一下：“好像是，怎么了。”但是又很快反应过来，“你别打岔…”

　　休息室的门被推开，导演助理探了个头进来：“林哥我们下一场准备开拍了哦。”

　　林霁川应了一声，抄起手机就逃进了化妆间。

　　谢时盯着手机，本来以为有什么事情，但是见见对方迟迟没有动静，于是又放回了兜里，然后站起身，和照片里的人道别。

　　沉寂的心情被打岔后轻松了些许，他终于露出了来墓地后的第一个笑容：“爸，妈，过年再来看你们，我先走啦。”

　　他转身离去，背影沉默而寂寥。

　　常嘉树知道今天是谢时父母的忌日，于是估摸着谢时大概祭拜结束回家后发了条消息。

　　“时宝，你今儿去剧组不，我给你探班去啊？”他想着或许见一面能安抚一下谢时的情绪。

　　谢时将杯子里的牛奶一饮而尽，放在流理台上，轻轻敲下几个字：“下午可能要去写几幅字。”

　　“那行，我下午来接你，然后咱吃饭去。”

　　谢时回了个点头的表情包，打算先去洗个澡，尽管不太习惯上午洗澡，不过这也算是他扫完墓的惯例。

　　“咔嚓—”

　　浴室门开，谢时湿着头发走出来，水珠顺着乌黑的发丝滑落，滴到灰色针织衫上洇出一个小小的点，他甩了甩头，打算自然风干。

　　跨出阳台门的一瞬间，被凉风一灌瞬间打了个寒噤，谢时仔细思考了一下，在懒得吹头发和重感冒之间，还是感冒比较难受，终究是前者占了上风，于是乖乖的又回了浴室吹头发。

　　*

　　林霁川刚拍完一场戏，就一屁股坐在监视器前，正和导演一起回看刚才那段戏呢，某位“狐朋狗友”的消息就来了。

　　［小鸡：霁川哥哥～最近在哪里发财呀？］

　　林霁川无语笑了，低下头输出：“小鸡哥～怎么了？”

　　对面那人果不其然的红温了：“你叫谁小鸡呢？你才小，再叫绝交。”

　　林霁川很是欠扁的发了一个小鸡的表情包过去，对面也不甘示弱的回怼了一个林霁川的丑照表情包过来，下一秒却被林霁川噎回去。

　　［卤鸡翅：哥全方位无死角的帅气，没有丑照喔望周知，这个表情包也依然很帅喔，谢谢，收藏了。］

　　“小鸡”终于是对“卤鸡翅”的自恋甘拜下风了，这才回到正常的话题。

　　［小鸡：喔喔喔的，我看你才是鸡。］

　　[小鸡：下午哥准备来看看你，感动吗？]

　　［卤鸡翅：不敢动。］

　　[小鸡：滚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林霁川隔空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命令着：“给我带点零食，不然给你踹回去。”

　　［小鸡：看心情吧。］

　　下午谢时早早的就来了，秉持着早写完早收工的原则，没说一句废话，坐下就开写。

　　林霁川踏进屋内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情形。

　　阳光透过窗棂斜射进来，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在空中漫无目的的流动着，午后正是阳光明媚，谢时手中执笔，神情专注，针织衫上的毛毛在光下也都清晰可见，近乎完美的柔和侧脸线条和笔下遒劲有力的书法两相呼应，相得益彰。

　　林霁川感觉自己呼吸窒了一瞬，实在是不愿打扰这份宁静，蹑手蹑脚的路过时，写字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他突然觉得这样有点傻，于是强装镇定的绕过谢时，打算去找导演。

　　这时场务突然跑进来，声音不大不小的说了句：“谢顾问，有人找。”

　　只见常嘉树走了进来，笑得一脸如沐春风。

　　林霁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心里还正盘算着这人和谢顾问的关系，就不自觉的比较了起来。

　　嗯，没我高。

　　嗯，身材没我好。

　　嗯，长得也没我帅。

　　默默给自己打了高分的林霁川判断眼前这人没什么竞争力，刚打算拔脚走。

　　只听那人说：“时宝，你还有多久，要不我出去等你？”

　　声音不大，但林霁川站得很近，还是听到了。

　　时…宝…？

　　他叫谢顾问宝宝！？

　　他俩什么关系？！

　　林霁川被这个称呼一惊，刚要迈出去的腿紧急刹车，当机立断地决定原地吃瓜。

　　谢时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可能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你坐这儿吧。”

　　谢顾问居然没有排斥这个称呼？

　　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林霁川心中天人交战。

　　谢顾问喜欢男的？不应该啊？他这个样子多招小姑娘喜欢啊，我要是小姑娘我也……

　　不对不对，谢顾问居然喜欢男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谢顾问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

　　林霁川正激烈的想着，这部剧的金主之一，我们的小鸡大人就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

　　“川儿啊，我来了。”

　　萧爝拽得二五八万的，牛逼哄哄的走了进来。

　　林霁川再次被迫停下脚步，转身假笑道：“哟，什么风儿把我们金主大大爝哥吹来了。”

　　萧爝很是受用，摆摆手道：“去吧去吧，你的零食在后备箱里，好几箱呢，自己搬去，别让桃儿给你搬，挺重的。”

　　这哥俩动静着实不小，谢时抬起头来想要看看情况，旁边的常嘉树却没抬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爝似有所感的扭过头来，和谢时对上了眼神，他眉毛一挑，拉住兴高采烈飞奔向零食的林霁川，饶有兴味的道：“川儿，不介绍一下吗？”

　　林霁川这才想起来，于是对着谢时介绍道：“谢顾问，这是我好兄弟萧爝。”

　　然后又对着萧爝言简意赅道：“这是我们这部剧书法顾问，谢时。”

　　萧爝上前一步，伸出了手。

　　“幸会，谢顾问。”

　　谢时没伸手，向他示意了一下手上沾到的墨水，朝他点了点头，说道：“幸会。”

　　这时，萧爝余光突然瞥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打算偷偷溜走的常嘉树，语气略带迟疑问道。

　　“嘉树…？”

　　此话一出，林霁川谢时两人嗅到一丝不对劲，直接被硬控，闭嘴吃瓜。

　　常嘉树见逃脱不掉，只好转过身自暴自弃道：“萧先生。”

　　萧爝看上去对这个称呼似乎感到有些受伤和失望，但没表露出来。

　　“你…”萧爝略显激动地开口道，却被常嘉树一把打断。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时宝我先走了。”说完便飞也似的离开了。

　　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人和垂头丧气的萧爝。

　　很快那人便重整旗鼓，向谢时微笑道：“原来谢顾问是嘉树的朋友，真巧啊。”

　　谢时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萧爝又继续道：“不知可否加个联系方式？”

　　谢时张了张口，林霁川却先按捺不住了：“你加人联系方式干嘛？你俩又没啥可聊的。”

　　心里想的却是：你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了？！那我加谢顾问时候的纠结算什么？

　　算我戏多吗？

　　萧爝被自己的二货兄弟气无语了，一把薅到旁边去，微笑着向谢时展示了自己的二维码：“你扫我吧。”

　　谢时见拒绝不了，只得掏出手机与他加了好友，随即萧爝马上就被林霁川拖到了外面私聊。

　　“你非加他好友干嘛啊，不过话说你咋认识谢顾问朋友？”林霁川不解道。

　　萧爝却避而不谈：“不关你的事。我反正又不泡你的谢顾问。”

　　我只是和他朋友有点私人问题要处理而已。

　　萧爝心里默默补充道。

　　“你还想泡谢顾问？就凭你？你个死花心大萝卜。”林霁川抱臂不屑道。

　　“怎么说话呢！”

　　与此同时，另一边常嘉树也在思考着措辞。

　　谢时三下五除二的写完了作品，快速的赶到了常嘉树选的餐厅。

　　但是坐下后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吃着盘里的东西。

　　常嘉树打好的腹稿没派上用场，诧异道：“时宝，你不问我嘛？”

　　谢时叉起一块牛肉，慢条斯理的咽下去后才开口道：“你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常嘉树抿了抿唇，有些纠结，“说来话长…”

　　谢时却突然出言打断：“那就等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说，不着急。”

　　饭后，常嘉树在谢时家楼下的便利店买了几罐啤酒，那架势，大有彻夜长谈的感觉。

　　谢时盘腿坐在地毯上，单手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常嘉树，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