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依赖》终晚夏

11、惩罚

　　叶川注意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但说话人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你哪来的我电话？”

　　江亦宁轻描淡写，“身为学生会会长，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并不难。”

　　叶川：“有事？”

　　“提醒你，记得写检查和学习计划。”

　　刚被亲妈挂掉电话，现在又要被人讨债，叶川不爽，“你他妈烦死了。”

　　说罢，便狠狠挂断电话。

　　电话摔到床上，叶川后悔了。他背过身，伸直胳膊去够手机，指尖点在最近一条通讯记录上。

　　直接道歉太没面子，要不还是发短信。

　　叶川先存上了江亦宁的号码。

　　等输入姓名时忽而意识到，他根本不清楚「江 yi ning」后面那两个字怎么写，干脆直接备注成「挨千刀的江会长」

　　短信内容来回修改了十分钟，叶川懵了。

　　为什么要道歉？
　　他生不生气跟我有屁关系。

　　叶川把电话随手一丢，道歉的才是白痴。

　　他坐到桌前，掏出个崭新的横格本，扯下一页。

　　叶川粗略目测一行的长度，每行大概能写二十五个字，三千字就是一百二十五行。

　　靠，这么多？

　　叶川咬牙切齿，江亦宁这个挨千刀的，根本不给人活路。

　　他数到合适的位置，用中性笔标下一个点，回到第一行动笔。

　　已经很久没动笔写字的他，写到了凌晨三点终于完成任务。

　　叶川伸直胳膊，把手放在脖颈稍微活动。又抽出那份学习计划表，笔盖抵住下巴，思考了一分钟，动笔。

　　*

　　第二天一早，江亦宁照例巡查校园时，站在实验室楼前顿住了脚。

　　实验楼的窗户上，爬着好几个穿戴专业设备的家政人员，正在认真擦洗玻璃窗。

　　江亦宁这才意识到，他低估了某人偷奸耍滑的能力。

　　等他回到教室，叶川都没来。

　　五分钟后，叶川半梦半醒地走到他旁边，旁若无人的样子。

　　江亦宁个子高腿长，身体与后墙的空间狭窄，叶川很难通过。

　　想起昨晚的那通电话，叶川火还没消。

　　他走到前桌，扯开凳子，左手支着桌板，纵身一跃，从前排跳到后排，双脚稳稳着地。

　　叶川想起什么，脊背倏然僵直。

　　靠。

　　忘了查查这样违不违反校规了。

　　叶川假装毫不在意，拖出凳子慢慢坐下，微微偏头头瞟了一眼江亦宁，对方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专注于手上的课本。

　　叶川捏了把冷汗，肩膀逐渐松散下来。

　　“领导，你看我玻璃擦得怎样？”雇人之前叶川提前查过校规，没有规定不允许他人帮助打扫卫生。

　　江亦宁敛了下睫毛，“很好，继续努力。”

　　江亦宁口气平淡到猜不出心情，但叶川知道，他一定不爽。

　　只要江亦宁不爽，他就会爽。

　　啪一声。

　　江亦宁合上课本。

　　叶川呼吸凝滞，目光从他额角扫过。

　　“检查写了么？”江亦宁冷言冷语。

　　“嗯。”叶川为自己的怂包感到丢人，可他没办法。

　　“给我。”

　　叶川掏出检查，递给江亦宁。

　　“字写得不错。”

　　叶川心底呵呵，“谢领导抬举。”

　　“不过......”江亦宁蹙眉，迟疑片刻。

　　叶川仿佛被人扼住脖子，喉尖又紧又痒。

　　“检查写得......也不错。”

　　叶川长出一口气。

　　江亦宁把检查夹进笔记本里，“学习计划完成了么？”

　　“当然。”叶川递给他。

　　江亦宁神色淡下来，“不行。”

　　“怎么不行了？”

　　“你还记得自己写了些什么吗？”

　　“记得啊。我可是深思熟虑过的，将时间利用到最大化。”

　　江亦宁按着额头，笔尖点在他的学习计划上。

　　每日学习计划：

　　一.努力宣言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爱国爱党爱学校，上课争取不睡觉。

　　二.课后计划：

　　19:00-19:30 吃晚饭
　　19:30-20:00 饭后休闲

　　20:00-21:30 健身
　　21:30-22:00 学习

　　22:00-22:30 洗澡
　　22:30 上.床睡觉

　　江亦宁捏着计划单，“你身为高三学生，每晚只用半小时学习？”

　　“已经是突破了，我以前一分钟都不学。”叶川从心底敬佩自己，“是不是很棒？”

　　江亦宁懒得理他，抽回学习计划，拿笔修改。

　　“喂喂，吃饭时间不能再缩了，细嚼慢咽有利于健康。”

　　江亦宁不理他。

　　叶川盖住他正要修改的地方，“我一个Alpha，每日健身是必须的，您老人家行行好。”

　　“即使是Alpha，也没必要花一个半小时健身。”江亦宁说。

　　叶川夺过中性笔，对方指尖抓握的地方，还带着似有似无的香味。

　　“我得保持优秀的身材和强健体魄。”叶川撑着下吧看他，“现在Omega的数量越来越少，有魅力的Alpha才能获得他们的芳心，你说是不是？”

　　叶川看到江亦宁蜷缩的指尖，突然反应过来，“哎不是，我不是说你，我我……”

　　他还没想好怎么圆场，江亦宁又夺回笔，继续在学习计划上涂改。

　　最终，还是把一个半小时的健身时间，修改到一个小时，多余的半小时和饭后休息都用来学习。

　　江亦宁拿出套装订好的全科试卷递给他，“今晚把这个写了，我需要了解你的程度。”

　　写不写看心情，先收下再说。
　　叶川把套卷随手塞进桌兜。

　　“学习计划持续时间两周，过后，我会根据实际情况适度调整。”

　　“每天完成计划后，要打电话向我汇报，并拍照片给我。”江亦宁强调，“记住，是打电话。”

　　“发短信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如果你撒谎，我能听出来。”

　　叶川咬牙，狗男人。

　　“还有，通话时间在晚上十点以后。”

　　“早点不行？万一我提前完成任务。”

　　“那就等到十点。”

　　叶川：“为什么？”

　　江亦宁：“有事。”

　　“什么事？”

　　江亦宁微顿，毫不避讳盯着他，“与你无关。”

　　叶川耸肩，他才没兴趣，随口问罢了。

　　江亦宁收回目光，翻出下节课所用的书，“准备上课。”

　　*

　　自习课下课前，江亦宁拿着笔记本走向讲台，“刚接到通知，明天上午有场试听课，安排在咱们班，市里领导亲自莅临。”

　　“时间紧任务重，放学后要耽误大家点时间做大扫除。”

　　江亦宁翻开笔记本，“接下来，我分配卫生区域。”

　　江亦宁安排细致，每项工作都细化到个人，却唯独没提叶川的名字。

　　在他以为不用打扫卫生时，江亦宁说：“鉴于今天早上，叶川打扰实验室玻璃的优秀表现，咱们班所有玻璃都由他一人清理。”

　　江亦宁加重语调，“记住，是你自己独立完成。”

　　语毕，同学们窃窃私语。

　　“不是吧，自己擦这么大一片吗？”
　　“这得擦多长时间啊！”

　　“叶川怎么惹会长了？”
　　“好可怜哦！”

　　有同学不忍心，“会长，要不我和叶川一起吧，我的卫生区域很快就能清理干净。”

　　“会长，我也行。”
　　“还有我，我也可以！”

　　“各位同学乐于助人的表现值得赞扬，但叶川很厉害，不需要帮助就能完成。”

　　江亦宁看向叶川，微笑道：“你说是么？”

　　叶川咬牙，凹出假笑，“没错，我自己来。”

　　傻叉千千万，江亦宁排最先。

　　“好，大家继续学习，放学后各尽其责。”

　　叶川从小到大都由保姆照顾，他连笤帚抹布都没碰过，更不要说擦玻璃。

　　但这点小事，也难不倒他。

　　放学后，叶川从窗边扯下一块破旧抹布，去水池子里涮了涮，对着玻璃窗上一抹，划出一道污浊的水痕。

　　叶川：“……”
　　靠，怎么比不擦还脏？

　　肯定是脏抹布的原因，可四周又找不到干净的布，叶川一气之下脱掉校服外套，扬着胳膊胡乱往玻璃窗上蹭。

　　效果比脏抹布一些，但玻璃还是糊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人陆续打扫干净离开，教室只剩下叶川自己，他依旧没办法把一扇玻璃窗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叶川泄气，随意坐在桌边，垂落的手臂上，还抓着那件折磨得不成样的校服。

　　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视线内，被傍晚的夕阳晒成温暖的颜色。

　　那只手轻拽下校服，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背，“玻璃不是这么擦的。”